前陣子,配偶出了趟遠門, 第一晚,床變大了,空空的, 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眠,索性坐起身將棉被像斗篷一樣披在身上, 我看向四周,感覺到耳內,響起了片片蟬鳴,像是一塊輕薄的黑色紗幕,由四面八方向我湧來。
而我就是,靜靜地,呼吸著,任大腦思緒紛飛。
獨處的夜,世界只剩下自己與自己,除了打開還有坦誠。
刻意忽略的那些心結,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打在紗幕上,要我承認自己其實沒有那麼灑脫,也沒有那麼寬容。
「你們真的好重!」我對這些心結說:「背著你們走很累,還要裝作沒事一樣」我一邊皺眉一邊還想繼續說下去,心結們便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抗議:「Excuse Me?」、「你隨時可以放下我們呀!」、「我們早就該走了!」、「是你自己跩住我們不放的!」他們越說越憤慨,像一群恨鐵不成鋼的老師,而我就是那個,怎麼教也教不會的學生。
「放走了你們,受過的傷又算什麼?」、「一旦放下了,我又會傻傻的再一次相信,然後不斷受傷⋯⋯」端出自己都覺得微弱的理由,我開始辯解:「放下之後,既不恨也不愛,那些糾葛就真的煙消雲散了,那之後還怎麼過呢?」
「體驗,放下之後你就會開始用新的眼光來看世界,凡事都只是體驗,沒有什麼絕對,雖然不保證不會再受傷,但至少可以看到不同的風景,這不是你一直追尋的嗎?」我點點頭,有點心動。
「所以,你要繼續內耗還是盡情體驗?」輕輕的一問,在我腦中轟隆的一響! 我聽到自己說:「好吧!我願意臣服,隨宇宙把我帶到哪裡去!也接受所有發生過的事,無論好壞與對錯!我接受,我通通都接受!」 放開手,我不再拼命的攀扶;抬起腳,我不再用力的抓住。
我開始,順著生命之流漂浮,以最不費力的狀態前進。
河流送過來什麼,接受。 河流帶走了什麼,依然接受。 因為終究,我也會被帶走,什麼也無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