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说

前序

　　「从前对妈妈说谎，翻山越岭只为了与你拥抱一场，披上红妆」 　　「后来你娶了理想，我嫁给了户对门当，爱与不爱又何妨？」 　　 　　 　　其实很多歌曲我们听了旋律不见得会有共鸣，往往都要深入其就去了解歌词，才会觉得『天啊！这根本就是我的歌』。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朋友在KTV点唱，只觉得旋律耳熟。当诺大的萤幕上的歌词随著伴奏慢慢放映，我陷入很深的回忆.. 　　 　　那年的我，刚于初中毕业，初中毕业的年纪，就像青苹果一样酸涩。没考上向往的高中，转而选择了五专。这所学校也是在大学里排行靠前的，即使没选择读高中，我也不怎么后悔。读过五专的人应该都能理解，在那个自律性仍不高的年纪，突然放纵式教育，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恰好我就是属于不按表操课就会怠惰的人。少了如初中班导的紧迫盯人、没去学校会联络你家长、固定的班级位置与座位...等等，一瞬间绑在身上的某种装置突然解开，也想过自律一点，最终以失败告终。早八起不来、上课滑手机、睡觉，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一开始会觉得得努力振作，到后期已自暴自弃。 　　上课闲著无聊，就滑手机，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们班上几乎都是女孩子，男生也五根手指头算得出来。我就迷上了玩交友软体。左滑、右滑、配对成功、聊天，刚刚好可以缓解我不想上课的无聊。 　　 　　我匹配到了他。五官精致，高挺的鼻子，大大的双眼，偏黝黑的肤色，透著高冷忧郁的氛围，看见他照片的第一眼，我就对这人起了很大的兴趣。 「怎么还没匹配到他...」我等这个配对成功等了两天，终于，一声通知铃声响起，配对成功了！ 「主动私讯他会不会显得我很花痴..？」心里小剧场开始上演 「不会啊！反正都只是交个朋友，主动私讯哪分什么男女」 「不行！要是让人觉得我是什么主动随便的女生怎么办」 　就是如此无聊的挣扎，打算鼓起勇气打个招呼时，他的讯息率先传来了 　「Hi」 　我立刻回复，其实就是些稀松平常的对答问题 　「你哪里人阿？」「哪间学校阿？」「吃了吗？」「在干嘛？」 　随著聊天的天数越来越长，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俩人也慢慢开始了暧昧。谁先开始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聊几个月，我先对他发出见面的邀请。 　　 　　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决定，让我在余生里始终有个遗憾。

一.相遇

　　我们是不同城市的人，那个时候只会搭交通运输，摩托车对我来说还过于遥远。 基于想坐在他后座这件事，我们相约在他的城市。 　　 虽然不是第一次搭火车，说实话，还是挺紧张的，生怕把自己给搞丢了。 搞丢原因居然是去见网友，想想就丢人。 　　 怀著忐忑的心情，到了他城市的车站，从远处我就看著他那非常好认的摩托车。 蓝白色的外壳，挺高大一台的，把他修长的腿衬托得刚刚好。 　　 他如照片一般，那样好看，至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长相，反正就是好看，声音也好听，那份高冷忧郁刚刚好，那时真觉得他哪哪都好。 　　 「你觉得穿这样好看吗？」 　　 　满版可爱插图的大学T，下身穿著百褶裙，还背个后背包，真是我想到最可爱的穿著了。 　　 他不作声，只是笑了笑，替我戴上安全帽。 　　那刻，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心里的小鹿可能要撞出来了，我自认为保持淡定的上了车。 　　 「先去买个饮料吧」他说 　　 随即发动车子，明明路上挺多饮料店，我不懂他何必绕个十分钟去一家，我听都没听过，不是连锁店的饮料店。 他热情和里面的老板打招呼 。 　　 『原来是熟人』我暗想 　　 他跑进饮料的吧台里，熟练的为我做了一杯饮料。 　　 「我之前在这里工作，这里老板人都很好，我也很喜欢喝他们的饮料」 　　 他看起来很开心，很得意，为我摇的饮料，我觉得特别甜，特别好喝，爱情果然是加了糖的东西。 　　 　　买完饮料，我们朝著我所定的「约会行程」前进。 我是用手机查的，第一个景点，嗯...到了我才发现，就是个穷乡僻壤，连个人影都没有，是个完全没有东西的迷你公园 有啦，还有鸡跟鸭在围栏里圈养著.. 　　 『我再也不信部落客的推荐文章了，操！』 　　 　风吹过甚至还有黄色的沙尘扬起 　　 「抱歉..我不知道..」 　　 「我觉得挺好的阿，你不是喜欢鸭子吗？」 　　 一边觉得愧疚的同时，一边又很开心，他竟然记得我的喜好。 但我喜欢的是迪士尼的唐老鸭，不是活生生的鸭子... 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虽然这个点没啥好拍的，但跟他拍到合照是我今天给自己的任务。 我假装拍拍鸭拍拍鸡，拿著手机在他眼前晃呀晃的。 　　 「欸我们要不要..」 　　 「我叫林堃。」 　　 「啊？」 　　 　一直以来我都只知道他的网名，没想到他突然说他的本名，我其实不太爱说自己的本名，我觉得很难听。 　　 「我...芳馨..很难听对吧哈哈哈，尤其是馨这个字很难写，我小时候学了好久..」 　　 　　兴许是觉得讲了自己本名很尴尬，我开始胡言乱语扯一堆有的没的 　　 「堕情者醉其芳馨。挺好的，」 　　 「你的堃，是哪个堃？」 　　 「方方土」 　　 　　要不是认识了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这什么字。 　　 　　离开那个尘土飞扬的地方，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个餐厅。 只是地图不听话，又或者是我们所在位置太偏僻了。 　　 　　我们，迷路了... 　　 「不会真说中了吧...」我恨我的乌鸦嘴 　　 「哈哈好像是的，你说的真灵验，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一起迷路了」 　　 「抱歉...」 　　 「不会啊，能跟你一起迷路，我很开心」 　　 　我没办法从后照镜看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的脸应该是以没办法控制的速度涨红。 　　 　迷路还是有点可怕的，毕竟一路的路很小，又没有人，我害怕的抓著他的衣角。我感觉有什么突然会从旁边窜出，即使是下午，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对那时的我还是太冒险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紧攥著他的衣角，他向后靠了靠，像是在说『别怕，我在』 　　 　　终于到了餐厅，看到了人烟，心情一放松下来我就饿得不行。 　　我第一次到这种观光型别的餐厅，才发现原来价格都这么贵！ 　　虽然有在打工，但我还是没办法消费得起，点了一个最便宜的披萨，我笑著跟他说我不饿，林堃倒是不一样，直接点了一个火锅套餐。 　　 『这就是大人的快乐吧....』快变饿死鬼的我这么羡慕的想著。 　　 上餐后我小心翼翼、细嚼慢咽的吃著我的披萨，我可不是想装什么小鸟胃或者是优雅，是我穷。 怕太快吃完就没了。 　　 「要吃吗？」喝著汤的他突然瞥眼看我 　　 「不用了，我没有很饿，你吃吧」 　　 『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啦』我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那个时候还是初春，天气还是很凉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喝上暖暖一口汤啊！！ 　　 该死的矜持不放过我，再见了，我的汤。 　　 在心里无限拉扯及小剧场过后，撇头看见别桌有一对情侣在互相喂食。 这要以前，我肯定翻个大白眼。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拿起盘里一块披萨，递到他眼前。 　　 　　「要吃吗？」很显然，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主动给吓到了 　　 　　「哈哈，好啊」他礼貌的拿走我手里的食物，我的右手尴尬的僵在原地，我急忙抽回空了的手。 　　 　　『好尴尬啊....果然我还是太主动了..好花痴好丢脸阿...』 　　 其实还是挺受伤的，毕竟网上聊天时一切看起来朝著在一起的方向前进，看到本人后好像态度冷淡了许多。 　　 　　『会不会是我外表让他很失望啊..』 　　 饭后两人一起在农场里逛逛，看见了仓鼠，我俯身摸著仓鼠给仓鼠拍照。 　　 　　从餐厅出来我们气氛有点尴尬，林堃一直默默在我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傍晚的夕阳，代表一天将要结束了，我也该回我的城市。 　　两人没一点进展，甚至合照都没有，我甚是失落。 　　 　　「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著晚霞，我心想，是我自作多情了。 　　网路上的爱情能有几分真，我自个儿一股脑地跑来，举止不懂拿捏，过于主动，也许在他眼里只是幼稚无聊的行为。 　　 　　『可惜了，难得这么聊得来..』 　　 　　「到了。」他温柔的嗓音，打破我的思绪。 　　 我们到了个山上的餐厅，专门办宴席和婚礼的地方，挺高阶的地方。 　　 　　「这里不是....」我越看越觉得这有点眼熟 　　 　　「是我工作的地方，往那边走有一小段山路，那有个点看夕阳刚刚好」 　　 我们开始往小山路走去，毕竟是山路多少有点崎岖不平。 　　一整天的相处，我已经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开始与他保持著距离，当他想伸出手扶著我时，我笑著闪开了。 　　 　　『我已经不想再造成他的困扰了，和不喜欢的人太过于亲近，是谁都会不太舒服的』我静静地想著 　　 　　「到了」 　　 一抹暖橘色映入了眼帘，夕阳余晖照映在我的脸颊上。 　　 　　「好美」我感叹 　　 　　「是啊，不过也挺伤感的」 　　 　　「夕阳代表著一天的结束，有时候也是人的生命，一切的尽头」 　　 　　他自顾自的说，比较像在和自己说话 　　 　　『真是个伤感的人啊...』 　　 网路上聊天的他并没有给我这种感觉。 我一直以为他个性活泼开朗，挺搞笑的，想法创新又博学多闻，没想到他今天讲的话都让我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快乐。 　　 　　「你对人生很失望吗？」我问他 　　 　　「很失望啊。」 　　 　　「那你没想过找一个希望，或者是身边的人可以带给你快乐的存在吗？」 　　 　　「我的世界是个圈，圈里只有我一人，我不想让别人进来，况且，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原来，是心里装著人，才这么伤感阿。 　　好像所有问题我找到了答案，但看著他略显悲伤的侧脸，心还是忍不住疼了几下。 　 　　 　　　我回到了我的城市，短暂几句寒暄，我停止了我们的话题。关上了手机萤幕。 　　 　　「这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吧！」 　　 　　我一头栽进被窝里。

二.守护

　　　在那天之后，我们聊天频率变比较少，两个人都若有似无的在减少彼此回应的速度，说不期待吗？ 我心里还是很渴望他能发讯息过来，只是总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 　　 　　他的大学社团是调酒社，他练的是花式调酒，我觉得非常厉害。 那瓶子感觉重到都能砸死人了，还在空中飞舞旋转著三个。 他打完工都会和他的社友去公园练习，这天他发来个影片，影片内容就是他练习的样子，我看得如痴如醉。 　　 　　『不愧是我心仪的男人，真是多才多艺』 　　 　　当我还在沉浸粉红泡泡时，他突然发了一张双手满是鲜血的照片。 　　 　　「你怎么了？？」我焦急的询问 　　 　　「瓶子摔下来，没接好，划伤了」 　　 　　「赶紧去医院阿，血流了这么多」 　　 　　「我包扎包扎就好了，没事的」 　　 他回复完我，就消失了。 我焦急的睡不著觉，但他那晚再也没回复我。 直到隔天终于来了讯息。 　　 　　「我同学把我带回他家包好伤口，想说太晚了就不打扰妳了，睡得好吗？」 　　 　　看他发来用绷带包住的圆手，我好气又好笑。 　　 　　「没事就好，我已经到学校了，下午又没课了」 　　 　　「那你下午没事的话，要过来找我吗？」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没想到他还会再次邀约我，我很惊讶，开心之余，也真觉得摸不透这个人。 　　 　　「好。」 　　 简短回复后，到了下课我又再次搭上前往他城市的火车，一样紧张。 他和他那台蓝白色的摩托车一样在车站口等我，还是一样的感触。 　　 　　『他真好看』 　　 我们漫无目的瞎逛著，突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神情变得很难看。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回家一趟」 　　 　　他面色难看的道著歉 　　 　　「没事，不然你先把我放在一个地方晚点再说」 　　 　　「我不确定会处理到几点，妳能陪著我回去吗？」 　　 　　『不是吧，才第二次见面就见家长了，我什么也没准备啊！！！』 　　 　　我无声地在心里呐喊，没等我回答，他以最快的速度朝家里骑去。 　　 　　我们聊天这么长时间我从未听他提起过家里人的事，我觉得他不想说我也就不问，哪知道第二次见面就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我还在幻想时，他家到了。 　　 　　在一大片田野过后，几栋零散的房子组成一个小村。 广场很多爷爷奶奶坐在竹椅上搧著扇子，是在我的城市鲜少看到的景象。 就在我还在感叹乡间的惬意时，打骂声从他家传出来。 接著从屋里跑出来一堆人。 　　 　　「妳是要让我气死妳才甘愿就是了！」 　　 　　一个戴著眼镜的中年大叔拿著棍子用一口流利的方言叫骂著跑了出来 　　 　　「你又什么都不懂，从来没关心过我现在对我发什么脾气」 一个高挑的女孩在前头，哭著跑出来 　　 　　林堃的表情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好似他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 两人的后面跟著出来一位老奶奶，老奶奶也掉著眼泪，嘴里不停用方言喊著好了啦、好了啦。 林堃家里养的小狗似乎很不喜欢那名中年男子，一直对著他疯狂吠叫，整个场面非常混乱。 　　我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杵在这里该把眼睛放在哪。 　　 　　小狗的狂吠，男子的辱骂，女孩的哭声，奶奶的劝阻。 几种声音加起来使得街坊邻居都来看了热闹，林堃正阻拦著男子在众多人面前打女孩，被林堃阻拦的男子非常不悦把脚狠狠地踹向一旁不停吠叫的小狗。 小狗被踢的一脚不轻，发出咽咽呜呜的声音让人好不心疼。 平时就热爱狗狗的我，下意识冲过去抱住了那小狗在怀里安抚。 　　 　　中年男子踢狗这个行为无疑是惹怒了林堃，林堃狠狠的回踢了男子一脚，男子踉跄的倒在地上，旁边的邻居也对此吓到都离开了现场。 　　 　　这一脚似乎让男子冷静了下来，拿著棍子拾起地上的眼镜，一跛一跛地走回屋内。 　　嘴里念著「没用了，都没用啦」。 　　 　　林堃回过身扶起地上的抽泣的女孩 　　 　　「哥...」 　　 　　原来这是他的妹妹，属于冷艳型别的，很漂亮，大长腿更是让人为之一亮，跟林堃十分相似，是个美人。 　　 　　「去洗把脸，晚点再跟我说，我得先送我朋友回去」 　　 　　妹妹听话的走进房子，奶奶缓缓朝我走过来 　　 　　「孩子，吓到妳了吧，对不起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奶奶说著说著又开始掉了眼泪，我抱著小狗不知所措 　　 　　「没关系！没关系！」我用我拙劣的方言和奇怪的口音想安慰奶奶 　　 　　林堃走了过来扶著奶奶，跟她说了一些话，把所有人哄回屋内后，他带著我进他的房间。 　　 　　「抱歉，让妳看到这么难堪的一面」他苦笑著对我说 　　 　　「那是我的爸爸，我不喜欢我爸爸，也绝对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我恨透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他的眼神充满无奈和悲伤 　　 　　我坐在床沿，想开口说什么，硬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抱歉。」 　　他全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瘫软在我的怀里，我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啜泣，很小、很小的颤抖 　　 　　「借我抱一下就好...」他小声的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乞求 　　 　　看他这个样子，我好心疼，眼泪湿润了我的眼框，视线好模糊，我把手轻轻搭在他的头上，轻抚著他的发丝。 　　 　　 我能理解他的无奈与痛苦，我自己家庭也不怎么美满，也有个暴力的爸爸，幼时常殴打我的母亲，还有外遇。 母亲本想著为了孩子再忍忍，长年的累积让她终于爆发，决心离开我的父亲。 　　 　　那年她含泪把我和弟弟交给父亲时，跟我们说： 　　「等妈妈有钱有能力了，妈妈一定会来接你们回家」 　　 　　后来，我再也没看过妈妈，小时候的惦记，到了长大我已经放弃了。 　　爸爸不太会照顾孩子，我想，他也尽力了。 　　他的个性古板又大男人，总觉得孩子们不需要金钱，能省则省，我和弟弟常常有一顿没下顿的。 他也常常不在家，半夜都说要去工厂工作，留下我和弟弟两人。 　　我得负起照顾著年幼的弟弟和一些家务活。 发育期吃不饱的肚子，生病发烧无人看顾的夜晚，那个小小的芳馨，也渐渐成长著。 　　不是我不悲伤，而是我想乐观快乐的面对世界，所以我总是一副看起来很快乐的模样。 　　 　　但当我看到林堃，我懂，我真的懂。 　　身为家里最大的那个，不论是哥哥或者姐姐，总要揹负著照顾家里的责任，长大了之后所有重担都会落到你的身上。 　　 　　但大家都忘记了，我们曾经也是哭著闹著要糖吃的孩子，大人们要我们懂事点，不过，我们也只是早出生个两三年，不是吗？ 　　 　　 　　那一刻，我抛弃之前所有要离开他放弃他的念头，我要守护著林堃，我要在他身边。

三.阳光

　　下定决心的那天后，我变得很热情，话里话外都是透露著对林堃的关心，爱意也表达的越来越明显。 　　 　　「今天可以去找你吗？」 　　我主动的想见他，我真的好想他 　　 　　「好。」 　　 　　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他有意无意地闪躲著我表达的喜欢。 但是没关系，我就想陪著他而已，我想成为他脆弱难过时可以躲避的港湾，我想让他可以依靠。 　　 　　这样的关系也维持了半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破冰了，如果不行退则当他什么都可以诉说的朋友也好。 　　 　　又是熟悉的火车站，我已经不害怕了，感觉自己充满了勇气与力量。 　　那台蓝白色的摩托车和他，混杂在人群里，但我一眼就能看见。 　　 　　蹦蹦跶跶的到他面前 　　 　　「要去哪里？」他问 　　 　　呃..？我愣在原地。 　　对欸..我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跑来了，我只是想见他其他啥也没思考，又是个我不熟悉的城市，我真回答不出来。 　　 　　「呃我...不知道...」 　　 　　「先上车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带我去吃小巷子里的小吃 　　 　　「现在呢？」他又问 　　 　　「不然我们去宠物店逛逛好了」扭头瞥见了一家宠物店，我随口回答了他 　　 　　他喜欢鱼，我不喜欢。 我觉得鱼长得好可怕，而且那区还有蜥蜴、蛇、青蛙....等等，我全部都害怕，好怕牠们跳出玻璃箱。 　　 　　「陪我去看看鱼吧」他说 　　 　　「好..好啊！」 　　 我强忍著恐惧，艰难地移动脚步往水生区去。 爱胡思乱想的我一直想著要是水缸破掉这些鱼全往我身上窜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我就头皮发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你不喜欢鱼啊？」林堃看了我一眼道。 　　 　　「我是...害怕..」我怯怯的回答 　　 　　「不觉得鱼很可爱吗？自由自由游泳的样子，而且牠们记忆力不太好」 　　 　　「这样一看是有点可爱啦...」我极力忍住恐惧看著鱼的脸 　　 　　『喔不，还是好可怕』心里这么想著嘴上却说好可爱，我也很好奇哪里可爱，想了解他的心情，但我真的不懂。 　　 　　我们逛到可爱宠物区，这我就开心了许多 　　「欸林堃你看老鼠好可爱啊！啊！兔子也好可爱！」 我兴奋地在玻璃柜前死死盯著小动物们 　　 　　「老鼠跟兔子牙齿很利，可以把妳手指咬断喔」 　　 　　「才不会咧！我小学养过老鼠还帮他洗澡剪指甲呢！」 我得意洋洋地说著，丝毫没察觉他不感兴趣的表情 　　 　　逛完宠物店，也还很早，他又问我要去哪里，似乎对我今天完全没计划的邀约很不悦。 　　 　　「林堃，那个...我有话想跟你说」 　　 　　「啊？我现在是问妳要干嘛，要去哪里」 　　 　　「可是我不是本地人...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只是想跟你说些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去哪的话就滚回去」 　　 　　我愣住了，他第一次凶我，而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他把我送到车站，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傻愣在原地。 　　 　　『我...搞砸了吗..？』 　　 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亦或者是他知道我的情感，不想面对觉得厌烦？ 我傻站在车站，一个人哭。哭到了末班车，我才回到了我的城市。 　　 　　 　　至那之后我再也没联系林堃，不得不说，被这样凶真的挺受伤的，但我也认了是我自己很白目。 人家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早就该看出来而不自知，像苍蝇般黏著他打扰他的生活。 　　 我还是会关心他的生活，只是不发消息了，默默看著他发的动态。 　　 　　我们断联了。 　　 　　我又回到还没认识他之前的生活，麻木的上课、上班，滑著交友软体，却无心与谁聊天。 　　 　　我身边的好闺蜜安安，也跟我滑著同款的软体，兴奋的跟我表达她最近遇到的喜欢的男生。 说她替他送饭、送他手环对方戴在身上的事，我鼓励著她，又害怕她跟我一样受伤。 　　安安是很单纯天真的女孩子，不像我的怠惰跟叛逆，她一直很用功对任何事情都很努力。 　　当安安知道我因为林堃而烦恼时，很努力的想把我拉出悲伤，拉著我加入了社团。 　　 入学一年，没参加过大学的社团，听说都是要缴费的，节俭的我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要不是安安死拖活拉著我，我还真没兴趣。她带我加入她的社团，热音社。 我选择了没接触过的乐器，爵士鼓，挺新鲜的也很好发泄。 把所有对生活的不满大力的敲击在鼓面，挺不错的。 我渐渐把重心放在社团上，对于林堃，能默默看著他，也好。 　　 　　这天学姊们宣布要成发，要我们好好练习，成发当天会公布选出各团主唱。 　　 　　「主唱欸！芳馨妳要不要试试看」 　　 安安激动的询问我 　　 　　「我是喜欢唱歌...但没到可以当主唱的地步吧...？」 　　 　　以前我也对自己的声音有过骄傲。 　　曾经抱著歌手的梦想，接连两场歌唱比赛都没有获奖及爸爸与初中班导的不支持，我就放弃了这梦想。 　　 　　「妳就去试试嘛！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在安安的鼓励下，我还是去报名了 　　 我压根不紧张，因为我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被选上。 虽然我也悄悄练习及背歌词好几天了，但我还是不抱持任何希望。 　　 　　 　　成发这天，也来了很多其他学校的热音社，说是交流，在我看来比较像联谊。男男女女在学校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还有学生们自创的小游戏，我也是玩得很起劲。 好像，很久没和同年龄的人一起这样玩闹了。 　　 　　「现在我要...蓝色鞋子的男生公主抱你们队伍长头发的女生！」 　　这是一个搜集主持人要的物品给他的游戏，我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劲爆的题目。 　　 　　就在我发愣看著其他队伍的情况时，脚一悬空，整个身体轻飘飘的。 　　 一回头，一个乾净的脸庞离我很近与我对视著。 阳光型的男生，他皮肤很白，眸子里像是有著深不见底的温柔。 手不知往何处放的我，本能的勾住他的脖子。 　　 　　『原来是职工的，果然男校出很多帅哥』 　　 看著他的制服我想著，丝毫没注意在队伍后排角落安安的表情。 　　 　　结束后也公布了主唱人选 　　 　　「芳馨、茜蓉、缇缇，恭喜妳们成为新乐团主唱！要自己找妳们的乐团成员喔！」 　　 　　当学姊公布的一刻，我愣住了，我选上了！？ 　　 　　「安安！！有我耶！我选上了！」 　　我兴奋激动的拉著安安的手，却没注意她脸上失落难过的神情。 　　 　　「芳馨，太好了，恭喜妳」她说 　　 　　结束后我们各自回家，我还沉浸在喜悦中。 　　 　　「我可以跟妳要联络方式吗？」刚刚公主抱我的男生出现在我眼前 　　 　　「妳好，不知道妳记不记得，我叫浚昱」 　　 　　「记得，我是芳馨」 　　 　　「我知道，那可以加个好友吗？」 　　他笑了笑，像阳光般温暖，和林堃截然相反的感觉。 　　 　　「行。」 　　我们换了联系方式，也是他主动密的我，我们常聊天，大多都是聊社团或音乐的事情。 　　 　　「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这天假日，浚昱发了邀约给我，不是很想去的我，便问了安安的意见。 　　 　　「去啊！难得你在林堃之后又遇到不错的男生，你们年龄相仿应该不会像和林堃相处一样沉重」 　　安安好似很了解浚昱一般，跟我说他多好多好，我便埋下了怀疑去赴约。 　　 　　白衬衫和淡蓝色牛仔裤把少年感觉阳光的感觉衬托的非常完美，站在阳光下的开朗少年，青春两字像是焊死在他身上。 　　 　　「好久不见啦！饿了吧！我们先进去点餐吧！」 　　 　　他体贴、温柔，替我拉开座椅，递上菜单给我。 这是我在林堃身上都没有感觉到的，林堃不是不体贴，只是不那么明显，比起林堃，浚昱把完美男友的角色彻底发挥到了极致。 　　 上菜后，我不像当初和林堃见面时吃很少。 也许年龄相仿经济能力也差不多吧。 浚昱选了一间价格便宜东西也不错吃的店。 低头乾饭时，我瞥见了浚昱手上的手环，有种熟悉的感觉，一瞬间所有线索在我脑海串连。 　　 　　「我送了手环给那个男生！跟我是一对的！」 　　 　　「他真的好体贴阿！」 　　 　　「浚昱个性很好啊，妳跟他相处肯定比跟林堃在一起快乐」 　　 安安说过的话排山倒海往我脑袋袭来，我瞪大双眼，饭也不香了。 　　 　　「你早就认识安安了对吧？」 　　浚昱听闻我的话抬头看著我，眸子仍旧温柔，却多了份释然。 　　 　　「妳发现了啊」 　　听到他的回答我立刻冲出餐厅，拿起手机狂打安安的电话，坐上了计程车，往安安家赶去。 　　 没有任何事情比朋友重要，我一直都把朋友看很重，更何况在我不快乐的五专生活中，安安才是我的阳光。 　　 　　「芳馨，怎么了？你不是跟浚昱去吃饭了吗？」 　　 　　「妳现在下来，我快到妳家了」 　　安安不解的看著赶到她家楼下的我 　　 　　「妳怎么了，为什么..」 　　没等她说完我一把抱住了她 　　 　　「妳在干嘛啊！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浚昱就是你喜欢的人」 　　 　　「妳都...知道了啊..」安安轻拍著我的背 　　 　　「干嘛上演什么把喜欢的人让给自己好闺蜜这种烂剧情啦！」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为安安的爱而不得难过，心疼她与我相似？ 　　我不知道，这女孩这么温柔可爱，我不能这么对她。 　　 　　「我没关系的，只要浚昱好，他喜欢我都支持他，我希望即使妳现在接受不了他，也试试看，我希望我关心的两个人能好好的」安安笑著跟我说 　　 　　「可是..」 　　 　　「妳至少把他要说的话听完啊，为了今天和妳出门，他连续好几天向我请教了好多，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说」 　　 　　「对啊，真的很重要，芳馨，妳可以听看看吗？」浚昱突然出现在身后 　　 我滋生出一丝厌恶，如果不喜欢安安为什么要接受她的好，还对我这么主动。 　　 　　「你们好好聊聊吧！」 　　语毕，安安上了楼，我来不及拉住她，浚昱先拉住了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强压愤怒的问浚昱，毕竟他现在还是安安心仪的对象，我也不能对人家怒吼什么的 　　 　　「我很谢谢安安对我的好，但打从一开始我就确定我不会和她在一起，我曾经也慎重考虑过，但我遇见了妳」 　　 　　“一开始我就确定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话刺痛了我一下，也许，林堃也是这么看我的。 　　 　　「我知道妳很难接受，但是我和安安已经讲好了，我们自始至终都是朋友，是遇见妳，了解妳后，我认真想跟妳在一起」 　　 　　「芳馨，我喜欢妳」 　　 少年的告白让我觉得愚蠢又可笑，你了解我多少？ 仅仅看过我一眼就想跟我在一起，很快，我停止了这种想法。 自嘲，那我对林堃不也是这样吗，呵。 　　 　　「妳先别急著拒绝我，再让我努力试试看好吗？之前约妳都被妳拒绝，这次我托安安帮我，妳好不容易答应了，我才想告诉妳心里话，请妳别把我拒之门外」 　　 他利用著她的喜欢，好狡猾一男的。 　　 　　「我累了，我想回家，再见」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家，我望著天花板发呆 　　 　　『啊...感情怎么这么复杂，偶像剧可没这么演吧..』 　　 突然安安的消息传了过来，长长一篇。 大至上就是叫我别疏离浚昱啊、试著相处看看啊、当朋友也无妨，诸如此类的话。 　　 　　『那无耻男又拜托安安做这种事了』 　　 　　我翘课两天，都在打工，我也真不想见到安安她又再给我说浚昱那些事，没心情面对。 　　 第三天非得去学校不可了，安安看到我惊讶的跑来。 　　 　　「妳为什么都没来学校，生病了吗？」 　　 　　「呃对啊，一点小感冒」我撒了个谎 　　 　　「我还以为妳是不想看到我了呢」安安苦笑著 　　 　　「浚昱说回去他就联络不到妳了，妳把他拉黑了吗？」 　　 　　「没有，人在不舒服。」 　　 　　「馨儿，我不想逼妳，不喜欢也没关系，但是别疏远他，刚开始瞒著妳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不想看他难过，也不想看见妳为了林堃消沉」 　　 林堃，又是林堃，我不知道我到底表现了什么让她这么为我担心，好像我没了林堃活不下去了，快濒死到她需要把她的幸福拿来给我才能救赎我。 我又开始怀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安安讲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始终无法理解问题出在哪里。 　　 　　「我答应妳，我不跟他断联，仅此而已。」 　　安安听闻开心的抱住我，好难，真的好难，我默默地这么呢喃著。 　　 　　至此，浚昱出现在我的生活频率一天比一天高，仍旧阳光体贴，但我看他就会带上一层狡猾的滤镜。 他对我很好，我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我。 　　 　　我也曾有错觉以为自己会接受他，当安安与林堃的面孔浮现在我脑海，我又对这份被给予的爱退却了。 　　 　　 　　「最近如何？」 　　 　　手机跳出一个讯息让我心头一颤，是林堃。

四.选择

「最近如何？」 　　看著手机上林堃发来的讯息，我愣神很久。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覆，也不知道怎么回复。 　　我甚至不太理解，他为何要发这则消息。 　　「怎么啦？出啥事了？发呆呢？」 　　浚昱的声音响起 　　我们今天一起来别间学校热音社的活动。 　　很多人都在场，他就是死死黏在我身旁，其他人异样八卦的目光也一直投过来。 　　林堃的消息，让我接下来都无心参加活动。 　　「浚昱，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安安」 　　不等他的回答，我快步走向学校大门。 　　「怎么了吗？」我回覆林堃 　　「没啊，觉得最近我们都没联络，想关心妳一下」 　　「喔哈哈哈，我很好阿」 　　「那就好。」 　　他就这么终结了话题，我一个人纠结他到底想干嘛 　　「妳还好吗？要陪妳去看医生吗？」 　　浚昱的讯息传送过来 　　「我没事，你们好好玩」 　　「不了，我也想早点离开去找妳」 　　「不用吧，我今天要打工」 　　「我可以载妳上下班，这样比较方便吧？」 他总是对我太过好，难以拒绝 　　「不用了...我想自己静静」 　　我关起手机，不想再回覆任何人 　　打工结束，一下楼，我就看见了浚昱坐在摩托车上等我。 　　「不是跟你说不用吗？」 　　「我担心妳一个人回家，会不会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但我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响 　　「走吧！走吧！」他细心的帮我戴上安全帽、放包包 　　我们到了平价的火锅店，餐具他都帮我擦好放整齐。 　　「点好了吗？我拿去柜台」 　　「谢谢」 　　他转身走向了柜台，我打开了许久没看的手机。 　　「叮！叮！叮！」 　　一堆林堃的讯息跳出来，甚至还有未接来电。 　　我吓到了，他以前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都是我吵著要和他讲电话。 　　「…？」我试探著回复，他立刻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妳在哪里？」 　　「我跟..朋友出来吃宵夜」 　　「男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这时浚昱从我身后回来。 　　「这是...？」浚昱问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住了 　　「既然妳在忙，那我先挂了」 　　林堃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那是..？林堃吗？」 　　「嗯..」 　　我没想到浚昱知道林堃的存在，不过也不意外，应该是安安跟他说的。 　　「他打给妳干嘛？」浚昱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络了」 　　「芳馨，妳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是因为他让妳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吗？」 　　「我不想说这个，吃饭。」 　　浚昱沉默了下来。 　　我不是看不到他脸上的苦涩，也不是不明白他的感受，但我真的没心力回应他的心意。 　　吃完饭我正要去结帐时，才发现浚昱已经把帐结完了。 　　「多少，我给你」 　　「不用了」浚昱语气温柔的回应我 　　「我坚持」 　　「别吧！我感觉我能为妳做的不多，如果这种方式可以让妳多记得我一点，那就这样吧！」 　　我没再说话，不明白他为何要对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这样的好。 　　 　　浚昱送我回家之后，林堃又传了讯息过来 　　「刚刚那是，男朋友吗？」 　　「不是」 　　「喔喔，明天吃饭吗？」 　　「怎么这么突然？」 　　「没有啊，想妳了」 　　我心跳加速，他之前从未讲得如此暧昧，更何况这么直接，这让我原本已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火花。 　　「好。」 　　 　　又是熟悉的火车、车站、摩托车。 一见到我，他格外的热情，帮我戴上帽子，扶著我上了摩托车，这都是以前我很渴望，他却没有做到的。但是，这些，我根本不需要期望，浚昱都会帮我做到。 　　我们一起吃了火锅，他没坐在我的对面，而且坐在我旁边和我黏得紧紧的。 　　「你...怎么了？」 　　「没有啊，就想黏著妳不行吗？」 　　「是没有不行...」 　　「啊」他夹了一块肉送到我嘴边 　　我愣怔住了 　　「怎么？不喜欢我喂妳？」 　　「是没有...」 　　「张嘴」我乖乖的张嘴，把他递过来的肉吃掉，心跳声大到他都听得到。 　　 　　吃完饭，他说他要去学校拿东西，载著我到他的大学。 　　「林堃？你不是说下午的课不去了？怎么又回来？」应该是他的同学 　　「喔没，我回来拿东西，这是我女朋友，打个招呼吧」 　　女朋友！？这三个字我想都不敢想的，他就这样向他的同学介绍 　　「哎哟不错喔，终于肯稳定下来喔，我叫阿安」 　　「我叫芳馨」 　　阿安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你怎么会这样跟你同学说？」 　　「嗯..这是事实了啊，我要妳当我女朋友」林堃的语气像是命令 　　「为什么..？你当初连让我跟你告白都不愿意的」 　　「没有啊，我就想」他把脸凑近我，任性的嘟起嘴 　　『拜托不要这样！！！我会因心跳太快而死亡！！』我在心里无声呐喊，但也只能装镇定 　　「所以，妳不想跟我在一起啰？」 　　想这个字卡在我的咽喉，我一直想到浚昱的脸 　　「妳以后不能再跟那个男生联络了，他一定喜欢妳，我看得出来」 　　「你给我一些时间吧..」 　　我想，是时候该跟浚昱说清楚了，我还是没办法放弃林堃，被爱跟爱人之间，我选择了爱人。 　　 　　这天我把浚昱约出来，他很高兴，我像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想到我是打算伤害他的，我就非常痛苦。 　　「浚昱，谢谢你」 　　「怎么了？」 　　「谢谢你喜欢我啊，对我这么好，很关心我，很体贴」 　　「妳干嘛？」他的神色开始慌张，我的心一直刺痛 　　「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我还是没办法。我忘不了林堃，我喜欢他，如同你喜欢我一样，无可自拔」 　　「所以...他决定跟妳在一起了吗？」 　　「嗯...」 　　「啊..」他把头低下，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好愧疚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只能一直道歉，除了道歉，我不知道我还能做甚么弥补他 　　「我真的好喜欢妳，妳在我眼里好多优点都说不完，我真的好想一直对妳很好，好希望妳牵著手跟别人炫耀的是我...我知道妳的心里一直都有别人..我以为，只要我对妳好，总有一天妳可以忘记的...」 　　我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像是带著哽咽，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喜欢我的男孩子，也第一次拒绝别人。 　　「妳...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对不起，我决定好了」 　　他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给我一个很阳光的笑容 　　「那祝福妳！谢谢妳，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谢谢你，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就先不当朋友了！我暂时没办法平常心面对妳哈哈」 　　「好的，抱歉」 　　「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我轻轻抱住了他，拍著他的头和背 　　「你值得遇到更好的，对不起，希望你也很幸福」 　　浚昱没说话，把头埋进我的发间 　　『真的很谢谢你，浚昱』 　　我在心里又再次感谢了他

五.如愿

　　我跟林堃在一起后，没有多高调，也是维持和以前差不多的生活。网上聊天、见面，没太大的改变。 　　「妳跟那男生彻底断联了没？」 　　正在吃著饭的我听到他这么问，不由得顿了顿。 　　「早就断联了」 　　「心虚？」他质疑的眼神，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我很不舒服 　　「我跟他就没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对我来说，他的出现就是将赤裸裸的出轨」 　　出轨？出轨两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我跟他那个时候并没有确定情侣关系，哪来出轨之词？况且，不想在一起的人不是他吗？ 　　「吃完饭妳就回去吧，我晚上跟朋友有约」他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我一个人愣在那 　　『这是...在生气？』 　　我摸了摸鼻子，自己走去火车站 　　『啊...这算是被丢下吗？』 　　 　　也许是喜欢蒙蔽了双眼，我一直思考，我想自己真的有错，我不应该在喜欢他的同时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只浚昱受伤，林堃他也不好受。 　　回到家我给他发了篇小作文哄他，但他没看，我也就上我的班。 下班回家后，我看见他发了动态。林堃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去吃夜宵。我们在一起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他未曾发过关于我的动态，除了上次他那个同学阿安，似是无人知晓。 　　我狂发讯息问他那女生是谁，是不是他们单独。林堃愣是没回我。 　　直至凌晨，他仍然没有看我的讯息。本来还觉得浚昱的出现，我心里有一丝不甘，现在，我彻底觉得是我的问题才造成今天他做这样的事情来报复我。 　　我发了疯给他打电话、传讯息，兴许是不耐烦了，他回我一句他累了，要睡了，又消失了。 我一个人在辗转反侧的夜里，独自哭泣。 　　 　　隔天我没办法去学校，除了眼睛肿得跟包子一样，也熬了夜。丝毫没有精神，我甚至请了假没去工作，又再次打电话给林堃说要去找他。 　　火车上，头昏沉，全身摇摇欲坠。天知道我现在看起来的模样有多丑、多憔悴。 　　 　　「妳怎么了？」他见到我，看见我的样子讶异到 　　他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很好，跟我形成反差对比。 　　「你.. 那女生是..？」 　　「我同学」 　　「你们单独出去的吗？」 　　「我们去练习欸，当然单独」 　　「你..怎么没有事先跟我说？」 　　「干嘛说？」 　　「一个尊重吧...」 　　「尊重？那妳跟那男的出去，跟他聊天，尊重过我吗？我为什么要尊重妳？」 　　我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道歉」他用命令口吻要我道歉 　　「啊..？」 　　「我让妳道歉，对我道歉」 　　我看著他，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也许浚昱的出现就是我最大的错误，我就不该认识他.. 　　「对不起。」 　　「因为什么对不起？」我瞪大了眼，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苛刻的话 　　「总要说出缘由吧！不然妳真的会觉得自己错了吗？对不起谁都会说，承认自己的错误点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我不应该跟其他男生联络、见面」 　　「还有呢？我昨天告诉过妳我的感受了」 　　「我...我不应该出轨，对不起。」我咬紧下唇，说了我最不想说的话，我甚至认为，是我有错，讲出这句话才会觉得羞愧 　　「很不服吗？」 　　「没..没有」 　　「那走吧，回家好好睡觉吧」 　　林堃像个没事人一样，牵著我的手，我们一起回了他家。 　　 　　他拉著我上楼的速度让我没办法跟他家人打招呼，也只是瞥见那只小狗一眼，我看见牠貌似蜷缩在笼子里。 　　 　　也许是悬著的心放下了，我睡了好一阵子，醒来都已是凌晨。 　　 　　「啊！怎么办我要怎么回去，现在可没火车」 　　「我载妳吧」 　　「从这里骑车到C城？你开玩笑吧？」 　　「走吧」 　　 　　说远不远，但是我想到这路程他得自己一人顶著冷风骑车回来，就很心疼。 　　 　　「顺便吃点东西吧，妳睡这么久什么也没吃」 　　 　　点完吃食，我发现林堃把我和他的钱包交叠放在一起，拍了张照，发了动态。 虽然一句话也没打，但昨日的不愉快在此时烟消云散，我可真好哄。 　　 　　「开心了吧？」 　　「开心」我笑靥如花的回答 　　 　　他载著我回家，漆黑的夜色中，我们两个人一台车的身影，即使风再大，我的心也是暖的。

六.争吵

　　在一起后发现，我和林堃的三观非常不合，常常因为些小事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我们的日常。他常常提出分手，而我是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他也会心软回来，但我们的模式始终没有变好。 　　我们时常挂著视频电话，他睡觉，我上课。只要我一消失，他会大发雷霆。使我手机常常没有电，手机没电整个人感觉就不对，也深怕被他骂。 　　 　　「你刚刚又去哪里了？我打妳手机都没接」 　　「我刚刚跟安安在对卷子」 　　回到座位上的我立马给他打了电话，他在那头骂，我在这头脸色不太好。 安安看见我的异常，坚持要和林堃讲电话，解释刚刚的情况，一把拿走我的手机。 我不知道他们对话了什么，我只看见安安的眼泪就落下来。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我很生气的质问林堃到底跟安安说了什么，他始终轻描淡写带过，而安安也一直对我说抱歉，是她的问题。 　　 　　下午我一如既往的坐上火车找林堃，这次更多的是愤怒。我能接受他平常的责骂，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他这样去骂一个跟他完全陌生的人。 　　 　　「你为什么要骂人家，你知道她哭了吗？」 　　「那只能说明是她心理层面太脆弱，我只是阐述了事实而已」 　　「你骂我都行，为什么要骂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那她别把电话抢走，别跟我道歉，不就都没事了？」 　　「这件事是你的问题，你让一个女孩子哭了，而且完全不干她的事」 　　「妳也知道跟她无关，不是妳没事先报备让我找不著人的吗？」 　　我被林堃怼的哑口无言，是啊，真要认真讲究起来，不就是我的问题吗。 　　「对不起..我不该不报备」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里面，我已经学会了，先体认自己的错误并道歉，习以为常，我却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有错。 　　 　　到了他家，这次我终于又看见那只小狗，小狗又是蜷缩在笼子里，这次我看清了，牠的屁股渗著血。 　　 　　「林堃，带牠去医院啊！牠在流血！」 　　「那又不是我的狗，况且牠主人根本没要理会牠的意思」 　　「但...」 　　 　　我急得眼泪掉了出来，因为当我看向小狗的双眸时，牠特别委屈，眼框中似乎闪烁著泪光。我知道狗狗不太可能会哭，但是我感觉得到牠的悲伤。 　　 　　「哥~」 　　一个甜腻的声音传来，是林堃妹妹，他边说边环住林堃的脖子，两个人说著什么我不知道，我心思只在小狗的身上。 　　「进来啊，还看」林堃催促著我 　　 　　今天本是林堃要做饭给我吃，他很喜欢做饭，只是现在我已没了心思在吃饭。 　　我一进门就看见林堃妹妹坐在他腿上，双手环著他脖子，两人在讲什么悄悄话。我像个局外人坐在旁边，无比尴尬。 　　 　　『兄妹的感情会好成这样吗...』 　　我不禁在心底疑惑，我也只有个弟弟，长大后我们甚至话很少，偶尔聊聊天，肢体接触倒是完全没有。 　　 　　两人说完话，林堃便起身去了厨房忙活。 　　「妳就等著吃啊？过来帮忙」 　　我快步走进厨房，毕竟在他家人面前被他这样说，我尴尬得不行。 　　大家都用餐完后，我慢慢的叠起碗筷。 　　「快点去洗碗，我前女友都会，妳在干嘛」 　　我将叠好的碗筷拿进厨房。这是我第一次在男朋友家洗碗，感觉随意在别人家里走动的我很别扭。 我一直介意著他那句，我前女友都会，心里说不来的酸，但也许是我不够勤奋，他才会这么说。 　　 　　回到林堃房间，他打著电脑，我坐在床沿，想著我该怎么开口。 　　「堃...你跟你妹妹感情很好吗？」 　　「还行吧」 　　「那我问你..正常的兄妹肢体动作会如此亲密吗？」 　　「很正常吧？妳刚刚摆著一张脸不肯进来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但是我有被吓到」 　　「我们都这样，想这么多干嘛，我们是亲兄妹」他回头白了我一眼，又继续打他的游戏 　　「那..前女友呢？」 　　「本来就是妳不对在先，在别人家吃饭不去洗碗很没有礼貌」 　　我没再说话，默认了我自己的错误。 　　「说实话，我前女友比妳好太多了。人家勤奋有礼貌，跟奶奶又相处的来，身材长相也比妳好，你洗个碗怎么了吗？有这么委屈吗？」 　　这些话，戳痛了我的心 　　「那你怎么不去跟她在一起？找我做什么？」 　　「我跟她都分手了，人家现在过得好好的」 　　「所以就让我过得不好？」 　　「别忘了，是妳自己先想跟我在一起的」 　　我们的争吵总是这样，我总是会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开始反思自己。 　　我真的不够好吧？我没有礼貌，没有长相，没有身材，甚至连年龄都跟林堃匹配不上，我算个什么东西。 　　 　　「今晚在我家睡吧，我懒得送妳回去了」 　　「可是我明天有小组讨论的报告...」 　　「早上我再送妳过去吧」 　　他关上灯，背对著我。看著他的背影，我睡不著。他说的话不停在我耳边环绕，在漆黑的夜色下，我才能流下眼泪。他不会嫌我烦嫌我吵，即使就在翻身的距离，他也看不见我的委屈和难过，更不会伸手将我拥入怀中。 　　又是一个自我否定、难受、失眠的夜晚，而那个人，在我眼前呼呼大睡。 　　 　　早上，他睡过头，晚了很久才将我送出门。 　　「烦死了，一定要去那什么讨论吗？」 　　「所有人都到了...」 　　「如果..你有事还是太累我可以自己去的...」 　　就这样，他把我一人丢在公车站。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公车迟迟不来，我一直和小组的成员道歉，最后大家也等不了我，决定解散。我无助的站在公车站，这里离林堃家也不远，索性我拨通他的电话希望他来接我。幸好，他也还没到家，折返回来。 　　我看见他，走了过去，也许是昨晚没什么睡，我有点使不上力，走得很慢。 　　他不耐烦的拿出车厢的安全帽。 　　「对不起...」 　　闻言，林堃气愤的把头盔往地上砸，连带著一连串脏话，在大马路上羞辱著我，路上的骑士和行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我默默的捡起安全帽，心里很受伤。 　　他觉得他很累很想睡觉，明明最后我不去也没关系的小组讨论硬要折磨他麻烦他载我来搭车，使他没办法赶紧回家，现在又得来接我，动作还慢慢吞吞。 　　我始终一言不发，上了他的后座。我也很累，心情很难过。 　　 　　 　　一连串的种种，我思考著，也许，这段感情不应该开始，也早该结束的。

七.连结

　　到了林堃家，门口那只小狗看起来很没精神，屁股上的伤看起来非常瘆人。 　　「带牠去医院好吗？」 　　「那不是我的狗，我没办法决定」 　　「至少先让牠去医院看伤口吧！钱我出！」 　　「妳就是这种死个性，我真的很讨厌」 　　此刻的我，再也不想理会林堃说什么，抱起小狗我坐上计程车离开。任凭他在我身后一直喊，我也没回过头。 　　「没什么大问题，包扎止血就行了，不过这种品种的狗怎么会被咬这么大个洞，还没即时带来医院？」 　　面对兽医的询问，我一问三不知，也是啊，这可是泰迪呢！不过我看林堃他们家都把牠当土狗在养。 　　林堃的电话疯狂拨打来，先前我无心接听，现在听到小狗没事了我才接。 　　「妳在哪？」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兽医院」 　　「我帮妳跟我妹妹说了，她说能把小狗给妳，反正她也无心照顾牠」 　　我的眼睛瞬间放光，好开心啊！我要有人生第一只小狗了！ 　　「谢谢你」 　　「我等等去接你们，地址给我」 　　我转头开心看著小狗，牠似乎也知道，笑得非常可爱。 　　「对了，帮我填一下狗狗的名字」 　　 医生拿来一张单子，我没犹豫的在纸上写，「妹仔」。 　　 　　 　　有了妹仔在我身旁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即使和林堃吵架哭泣，妹仔都好像知道一样，会来我身旁蹭蹭我、安慰我。 　　 　　结束漫长的打工日，我慢悠悠地走下楼，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的背后多了一个黑黑糊糊的东西。我快步上前，看见林堃背著一只巨型唐老鸭娃娃。 　　「生日快乐」他笑著 　　「你...就这样背著这娃娃，一路从H城骑来C城？」 　　「嗯...对啊，路上好多人看著我笑」 　　他委屈巴巴的嘟嘴，我开心的抱著他 　　「谢谢你」 　　从小到大，好像都没什么人记得我的生日，我的爸爸连买个蛋糕、娃娃，他都觉得是浪费钱。身边同学更别说了，学生哪有什么钱。所以林堃送的，是我人生第一个生日礼物。我抱著娃娃跟著他一起吃了饭，我爱吃的烧肉，是他给我的生日大餐。 　　 　　我们俩的爱好之一是一起逛宠物店，毕竟我家里已经有了妹仔，也不好再养，总是看看其他小动物过过乾瘾。 　　我会陪林堃看著他的鱼，他会陪我看著仓鼠和兔子。 　　 　　「堃，你看！这兔子好特别」 　　有一只黑白圆点相间的兔子，在清一色纯色兔子里格外显眼。毛茸茸的脑袋晃呀晃的。 　　「喜欢吗？」 　　「嗯...没有啦，只是觉得牠挺特别的」 　　「买来我家养吧」 　　我颇为吃惊，林堃一直对这种毛毛的动物不感兴趣。 　　「你确定？」 　　「我看牠也挺特别的，况且兔子蛮聪明的，可以训练看看」 　　我们一起把兔子带回他家，帮著他组装著兔笼，捯饬著兔子的用品。 　　「叫牠什么名字好呀？」 　　「就叫呱呱吧！本来我是想给我的乌龟叫这个名字的」忙碌的他回应了我一句 　　我看著兔子呱呱、呱呱的叫著，牠也很有灵性，林堃也才没训练个几天，居然叫牠就会来。 　　此后，我们的生活又多了一个连结。 　　 　　 　　我的生日结束，他的生日也近了，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给他做一个卡片炸弹，自己骑著摩托车，走著他带我走过的路，慢慢的往他家前进。 　　我没告诉他我要去找他，是因为我们又吵架了，他又跟我说分手，我很倔强地已读他的讯息，其实是想给他个惊喜。 　　 　　「林堃，你给我出来」发了这样的讯息给他，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跑向门口，快到门口时又慢了下来。 　　『哼，你个臭男人，还装傲娇啊』 　　在心里我好气又好笑的吐槽著 　　他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和开心，我没告诉他我考到驾照了，他根本不知道我会骑车了。林堃一脚跨上我机车后座环抱著我亲，看来骗他生日不陪他过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啊。 　　拿著礼物到处蹦蹦跳跳跟人炫耀的他像个小孩。 　　 　　『我啊，终究还是走进你的圈了吧』 　　 　　 　　随著时间的推移，我也决定了我的人生目标。我想去当老师，开始漫长的学习人生，考证、甄试几乎占满我的人生，我们仍然在两个城市生活。 　　 　　我们定期两个月去旅游一次，到处布满我们的足迹，也一起出过国。虽然吵架的日常并没有改善，但这样一晃，也十年过去了。我想，我们总会这样相爱相杀，吵著吵著就一辈子了。 　　 　　我们也讨论过结婚，彼此订定了在他二十八岁那年结婚生子。 　　「要生几个？」我笑著问他 　　「四个吧！小小堃、迷你堃、小小馨、迷你馨」 　　「也太多了吧？你想让我死啊？」 　　「少一个都不完整，多可爱啊」 　　 　　海滩上的两个影子交叠合而为一。

八.稻草

　 今天是教师甄选，努力这么多年，今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能是紧张，我前前后后进去厕所吐了好几次，胃也在不停翻滚绞痛著。 　　「堃...」 　　结束后是林堃来接的我，看著我不舒服的样子，他也很担心。 　　「妳是怎么了？吃坏肚子吗？」 　　「我不知道..」 　　他急忙把我载去医院检查。 　　「这个月月经有来吗？有怀孕的可能性吗？」 　　「还没...不太确定」 　　听到医生这么问，我和林堃都很慌张 　　「先验个尿吧」 　　我们在诊室外等候，我不安的抓著林堃的手。 　　「如果有了...怎么办...」 　　「拿掉」他冰冷毫不犹豫的回答我 　　「为什么...」 　　「妳现在才刚开始要起步，难道妳不想当老师了？我也没有钱，没有稳定的一切，现在都太早了」 　　 　　是啊...我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连个老师都还没当上，怀孕了我可怎么办。林堃毕业后开了一家小店却做失败了，身上还有房贷，我们的经济的确没有好到能生子的地步。 　　 　　「结果出来了，妳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脑子嗡嗡作响。 　　 　　 　　「找时间去拿掉吧。」林堃冰冷的语气传入耳中。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没有...一丝转圜的机会吗」 　　「妳觉得有可能吗？我现在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养得起妳跟孩子吗？」 　　我今年要二十四岁，他要二十七岁，距离我们预订好结婚的年纪，也不过差了一点，当初所有的一切只是爱时许下的承诺，我更疑惑为什么我不行，我的孩子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孩子也是条生命...」 　　「我也知道，但是妳能不能别永远这么天真？妳知道妳愚蠢的天真和善良困扰我这么多年吗？把所有事情想得简简单单，妳真的有能力去承担这一切吗？还是妳想让我们的小孩有个跟我们一样的童年？」 　　我听完，沉默了。我没稳定的未来，他也没有稳定的工作，我们，一无所有。但我还是好想把孩子留下，有谁能懂一个妈妈的心情吗...那是在我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和一块肉啊... 　　 　　「你...不能为我们努力一次吗？」 　　「妳到底闹够了没？」 　　林堃怒吼一声，随即摔门而去 　　 　　 　　没多久，教师甄选的通知也来了，可能也是我孩子的死期吧，林堃仍然没一个目标，一样在餐厅里打工，我也默默下了决心。 　　 　　「我想..来打胎..」我一个人走进妇产科，用著颤抖的声音和护士说 　　「妳男朋友或者是老公呢？」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这个决定我并没有告诉林堃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不断哭泣，害怕充斥著我的内心，不停颤抖的手，和早已布满眼泪的脸颊，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做完手术的我非常虚弱，躺在自家床上，恶露不停的流，满身是血。我倒在厕所，不停哭泣。 　　 　　我选择放弃的原因，也很简单。我爱林堃，无庸置疑，我用生命爱他，即使在一起快十年的时光，他爱我的时刻，我用手指头都能算出来，我真的感受不到，当我问他能不能为了我跟孩子努力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已是答案。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于金钱毫无观念，甚至出社会后，也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虽说身上有负债，他仍然继续再贷款买了摩托，他迷上了档车，和我的观念完全不一样，我抠抠搜搜的过日子，他大手大脚几千几万的花出去总不跟我商量，没用落灰的东西买了一堆，从来没改过这个习惯。 　　人生也没有目标，总是浑浑噩噩的，每去个地方嫌弃一次老板和同事，就连他现在工作的餐厅，也是我千拜托万拜托当初打工地方的老板，老板开了分店在H城，才让他在那工作。 　　 　　十年了，我累了，我也想看看自己的目标和梦想了，被绑住的十年，没有朋友，家人的不理解。他不愿意为我和孩子努力的那刻，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结束吧」 　　留下这句话，我把林堃拉黑了 　　他也没来找过我，难过，是必然的，十年呐！他挽留我一次都没有，这次当然也没有，他说分手的时候，我哭著求著跪著，唯一一次，是我说了分开，他无动于衷。 　　又是一个彻夜未眠的夜。

九.婚姻

　　 　　 　　「发什么呆呢妳」一道男子的声音把我从过往的回忆给拉了出来。 　　是我现在的男朋友，唐哲。我离开林堃已然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唐哲是我后来在那所国小认识的体育老师。 　　和普通的恋爱没什么差别，都是成年人了，自然我和他之间没有如林堃那般轰轰烈烈，爱不爱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没什么，听歌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我笑著把耳机放下 　　 　　离开林堃后，我得了忧郁症，不论是孩子还是林堃，对我的心灵冲击不小。我害怕面对人群，跟林堃在一起，他不喜欢我交朋友，甚至同性也不行。跟人相处也成了我一大障碍。 　　白天撑笑著面对老师及孩子们，夜晚如果没有安眠药，我会哭著彻夜未眠。 　　 　　看著我的学生我不经会想起我无缘的孩子，总是偷偷躲到校园的角落哭泣，一次被唐哲碰见。 　　「芳馨老师，妳...还好吗？」他手忙脚乱想从身上找出一张纸巾 　　「我没事，唐老师抱歉，让你见笑了」 　　「如果..妳压力很大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运动看看，我觉得是很好的发泄方式，我看妳也都没在参加老师们的聚会，多跟大家相处也好啊...」 　　他自顾自的讲了一堆，喋喋不休，话非常多，是个很唠叨的人，他办公室位子就在我的旁边，我之前怎么都没发现这人。 　　「唐老师，没事，我很好，真的」我打断他的话，不然不知道要在这听他唠叨多久 　　「嘿嘿，多运动啦，很好发泄的，我们班小朋友我都让他们多运动，一个比一个开朗结实...」 　　我笑了出来，谁会形容才国小的孩子结实 　　「唐老师，我先走了，等等还得上课」捂著笑意我赶紧逃离现场 　　 　　后来唐哲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一直要我吃好喝好多运动，也展开他热烈的追求，自然而然我们也就走到一起。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心跳加速，平平淡淡的细水长流，仅此。 　　唐哲说，不介意我的过去，不介意我的病情，到了如今，我仍然觉得是我自己愚蠢而害死了一个生命。也明白了，所有甜言蜜语和包容，也许只是爱情一时上头，毫无根本可言，更别说要对方信守承诺。 　　 　　一样的上下班，疲惫的走向医院，今天是回诊的日期，我没有去小众诊所，而是固定去了大医院看精神科，只因有次在唐哲面前病发伤害了自己，他便要求我都来他同学任职的医院，有认识的人盯著且报备我的病情状况。 　　 　　「好巧，这是馨儿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及那个熟悉的暱称 　　我垂下的眼眸向前望去，是安安。 　　「安安...吗？」 　　「对呀！好久不见呐！」 　　「妳这是...来产检？」看著她隆起的腹部，我不禁感叹 　　『我同年龄的同学，都当妈妈了呀』 　　「对呀！那年结婚妳都没空来，今年我要生产了，妳可一定要来吃满月酒」 　　「好」我笑著回答安安，摸著她的肚子 我们不是没有联络，而是出了社会后，不只她，我也是，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已然不在一样的生活圈，昔日的友谊也逐渐变淡。她结婚有邀请我，那个时候我还和林堃在一起，所以不敢去她的婚礼，想当初林堃可是把人家给骂哭的，我哪敢带著他，便找了理由推托。 　　「妳身体怎么了吗？」安安担心的看著我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肠胃不大好」 　　「我就说让妳正常吃饭，不听，妳以前就常常犯胃病」 　　我没告诉安安实话，毕竟这种事我也难以启齿，更不想让怀孕的她替我操心。目送她离开，我往精神科走去。 　　 　　「今天方时跟我说妳比较晚到，怎么了？」 　　「没有，遇到老同学了」　　 　　「妳同学怎么了」 　　「没什么，产检而已」 　　听到“产检”两字唐哲看起来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不知为何很想逃避，也许我的病情，也许不相信婚姻。童年父母的婚姻给我带来莫大的伤害，遇到了林堃以为爱情终将熬成婚姻，却白等了那么久，和唐哲在一起这才短短一、两年，我不敢轻言踏足婚姻。 　　 　　「明天，让我陪著妳去拜拜」 　　「嗯？」 　　「之前不跟，是怕妳介意有外人在，但现在，我想在妳最脆弱的时候守护在你身边」 　　我沉默不答，明天，是妹仔的忌日，牠很健健康康陪了我好几年，狗狗的生命总是那么短暂，牠离开我之后，我一直觉得我怀上的孩子的是牠。 妹仔，我的孩子，林堃，全都离我而去。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去缅怀这一切，唐哲知道了我也没让他跟，我怕他看见曾经属于我和林堃的回忆心里不舒服，也介意不想让他看见。 　　「好。」但，也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一切让新人插足我的人生了 　　 　　 　　妹仔的墓地在C城和H城中间隔著的山上，也就是我和林堃的城市中间。风景总是让我陷入回忆当中。 　　「到了」 　　往回望可以看见夕阳西下，彷佛我回到了十五年前，是那个冷酷的少年，是那个稚嫩的女孩。 　　「真美」唐哲发出赞叹，犹如当年的我 　　「不过也挺感伤的，代表著一天的结束，生命的终点，一切的尽头」 　　我说著当年林堃说的话，那些话，在失去所有，我慢慢体悟。 　　「只要没有到生命尽头，事情就会有新的起点」 　　唐哲缓缓单膝下跪，拿出口袋的戒指。 　　「芳馨，嫁给我吧，我在妹仔面前承诺，我会一辈子爱护妳的，像牠爱著妳守护妳的那些年，我要接力下去这个守护妳的职责」 　　「好」我笑著伸出手 　　 　　没有过多浪漫的情节，没有鲜花，也许是时间到头，也许刚好门当户对，他有这个心意，我选择接受，前往著，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十.再见

　　　答应了唐哲的求婚，我们也开始操办了婚礼的事宜，我给安安发了请帖。 　　「终于要嫁出来了啊妳」 　　「是啊！三十岁了终于有人要了」 　　「恭喜啊，现在都走出来了吗」 　　「嗯，决定结婚的那刻，那个人我就已经放下了」 　　「之前，不想告诉妳，现在妳幸福了，我想妳有权利知道这些事」 　　「什么？」 　　「林堃，后来找过我」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跟我道了歉，为了当年的事情，也对妳很抱歉」 　　「他跟妳分开后没几年，就结婚了」 　　 　　这些没办法消化的讯息，不知道所以然的情绪，一辈子嫁不了的人，化成眼泪从眼眶流下来。 　　 　　 　　 　　「听说，妳要结婚了啊」一个陌生的帐号弹了出来 　　「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想祝妳幸福的人」 　　 　　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油然而生，我用颤抖的手点开这个陌生的帐号，让我惊讶的一切跑了出来。 　　这十五年里的所有点点滴滴。 　　 　　「今天要见面了好紧张，妳穿的真的好可爱，只是不好意思称赞妳，真是的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喂我吃，可恶啊都没有合照只能偷偷拍著妳的背影」 　　 　　「老婆给我送手作卡片啊，好开心，自己骑著摩托车跑这么远会很危险的，小傻瓜，早就猜出妳要过来找我了，谢谢妳的用心」 　　 　　「我只说了有一个让女孩子能穿高跟鞋的身高很骄傲，妳就穿著这么高的鞋子找我，明明不擅长穿高跟鞋的，谢谢妳」 　　 　　「幸好我第一次开车载的女朋友是妳，好开心，不知道妳会不会害怕我技术这么不好啊」 　　 　　「我们一起出国了好开心，坐飞机妳害怕的抓著我的手，真是可爱，口水还流的到处都是」 　　 　　「我也好想留下我们的孩子，芳馨对不起，这么没有能力的我，我们明明说好到了这个年纪要结婚的..对不起对不起」 　　 　　「妳离开我了，我让妳失望了好久，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相爱相杀到最后，对不起对不起」 　　 　　「我去当兵了，要是妳还在，我肯定舍不得的，如果妳还在，我会不会偷偷逃跑出去见妳呢」 　　 　　「我要结婚了，芳馨，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娶妳，我还是好想妳，好爱妳，只有记忆中的女孩才是我的一切，可是我得向前走了，妳呢？妳有没有好好向前走...」 　　 　　一篇篇的文章，几万篇，诉说他的爱，他的思念，他的抱歉。我从来没在他嘴里听到，现在看见了，心好痛好痛。 　　 　　「为什么不告诉我，又为什么现在要来告诉我」 　　「最后的告别吧，妳以前总说，我不爱妳，其实我只是不擅长表达的」 　　「你对我做过很多过份的事情也是真的」 　　「妳离开我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坏，对不起」 　　「那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回不去，也没办法回去」 　　「永远什么话都是你在说，什么决定都是你在做」 　　「最后的离开，不是也是妳的决定吗」 　　像是又回到他审问我，把问题往我身上丢的日子。 　　「我不会再说是我的错了，是你一切才会变成这样」 　　「嗯，是我」 　　林堃简短的回答让我不知所措，我们也结束了话题。 　　 　　看著那些文章，我泪流满面，又怎么样呢？他结婚了，去贷款结婚的，他的文章说，怕对那女孩不公平，每个女孩都该拥有完整的婚礼。那我呢？我什么时候公平过？当初他也可以这么做的，但是他没有。决绝的让我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承受撕心裂肺的痛，我极度想去死的时候，他人在哪里？我公平吗？ 　　 　　「怎么了老婆？」唐哲惊慌看著泪流不止的我，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犯病了吗？还是害怕结婚了？」 　　我哭著没有答话，他紧紧抱著我，轻拍著我的背。 　　是啊，我要结婚了，眼前的人，他将我视若珍宝，虽然不知道我这块宝能在他眼里发光多久，但至少到此时此刻，我都被他捧在手心。 　　「老公，我没事，我爱你」 　　「傻瓜，哭了就不漂亮了，乖，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唐哲拿出背后的玫瑰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破涕为笑。 　　是的，该过去了，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谢谢你的祝福，林堃，我也祝福你，当个好丈夫、好父亲」 　　「好，妳一定要幸福」 　　「我们，该好好说再见了」 　　「嗯..好的」 　　「林堃，谢谢你，再见」 　　「芳馨，谢谢妳，再见」

终章

　　 　　下个月就是我和唐哲的婚礼了，幸福，还是来到我身边了吧？ 　　 　　 　　一如往常的来到学校，今天是孩子们毕业典礼，看著这群每天让我生气又时常把我逗乐的孩子们，心里还是会感伤。老师就像第二个母亲，这些孩子我每个也视如己出的疼爱，虽然免不了责骂，看著他们的成长我也很高兴。 　　 　　典礼到了尾声，是老师们要把孩子送出校门口的环节。个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当然我自己也是。 　　 　　「芳馨老师，我们好舍不得妳」几个女孩子团团围著我抱著我哭 　　 　　「啊！！他拿著刀」 　　 　　人群的中间，刺耳的尖叫此起彼落，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少年，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手里紧紧攥著一把锋利的开山刀肆意挥舞。 　　 　　「你们这什么破学校，什么烂老师，害惨了我的弟弟还敢在这里办什么毕业典礼」 　　他的情绪激动泪流满面，我第一时间联想到这届的一名学生。一个特殊班的孩子，特殊班的孩子通常有些学习及情绪控管的障碍，偏偏那名特殊班的老师并没有什么耐心，甚至能说连爱心都没有，常常打骂学生，不少孩子会被他给吓哭。 　　特殊班的家长却没有人反映，兴许是觉得自己的孩子也带给老师不少麻烦所以感到抱歉，普通班的孩子也很少和特殊班的孩子玩在一块，也没太多人会去注意到。我知道也仅仅是因为见过那个孩子几面罢了，他的事情闹得很凶，被普通班的学生给霸凌捉弄，即使他告诉过老师，还是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孩子去磕到头，目前人还在医院，所以身为毕业生的他也没办法来参加典礼。去磕到头的真实原因，也没有人敢去深入其就。 　　 　　「你先不要激动，放下武器，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几名男老师围著他 　　「犯法？你们还敢跟我说犯法？是谁把我弟弟弄伤的你们都没有交代，还敢跟我谈什么犯法」他们说的话让少年更为激动，疯狂挥舞著刀子 　　 　　我将我的学生们守在身后，要她们后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拨开人群向前。 　　 　　「孩子，你辛苦了，我知道你因为弟弟的事情很愤怒，是学校不好，学校没有给你个交代，是我们这些老师对不起你」 　　「你们都不知道我弟弟他有多痛！他甚至向你们求助过了！」 　　「是我们的问题，我代替所有老师和伤害你弟弟的同学道歉」我朝著他深深鞠躬 　　「但是，孩子，你的父母、你宝贵的弟弟，都还需要你，人生的意外很多，但是能一次次度过难关绝非靠自己一个人的意志能完成的」 　　「你的朋友、家人，都将是你的后盾，总会有人伸出手帮你一把，你现在就是你弟弟和父母的后盾，要是连你都因为一时冲动而受伤了，他们怎么办？」 　　「你今天的出现不就是为了要保护他们，要替他们讨个公道吗？」 　　「要是连你都有个什么万一，除了你身边的人难过，你也会没有机会惩治坏人的」 　　 　 　　少年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我一步步走进他身旁，并示意周遭的人别靠近。 　　就当我要触碰到他的手时，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少年一个慌张，那锋利的刀刃正中我的腹部。 　　 　　鲜血喷涌不止，少年被惊吓到，身旁的人和警察一拥而上，刀刃深深刺入我的腹部，疼得麻木，冰冷的可怕。 　　「芳馨！芳馨！」 　　 　　在逐渐昏迷的意识里，我看到了唐哲，他穿著西装手捧著鲜花，我还纳闷刚刚他去了哪里，看他这个打扮，我便猜到了他想再正式求婚一次。但是，我连抬起手让他替我戴上戒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哲，对不起，谢谢你，真心对待我，我的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这辈子，我没有机会嫁给你了，希望你遇到更好的女孩，好好爱你。我没有不爱你，只是那段过去刻骨铭心，我真的准备好了要跟你携手一生的决心，只是对不起，在生命垂危死亡的尽头，我看见的还是那道夕阳，那个人。 　　 　　林堃，这辈子你对我很不好，很坏，又不让我看见你到底爱不爱我。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下辈子，真的娶我好吗，能对我好一点，温柔一点吗。 　　 　　我好像看到夕阳了吧，看到那个人在对著我微笑。 　　 　　「没后悔爱过你，就算没在一起，没说出我愿意」 　　 　　「没关系，没给我个家，我不怪你」 　　 　　「从前说无惧山海，用九百九十九张车票换有你的未来只要你在」 　　 　　「后来你把我归还人海，哭著说欠我的未来」 　　 　　「下辈子，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