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0|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不要裝乖

    偷窺男生宿舍的籃球隊隊長健身被發現。
    當晚收到他發來的消息:「好看嗎?」
    我厚着臉皮回:「距離太遠沒看清。」
    然後就收到一份匿名包裹——遠程高清望遠鏡。
    1.
    爲了看帥哥在籃球場門口騎車摔了。
    十幾個男大學生圍了過來。
    有人調侃:「挑一個吧,要誰抱你去醫務室?」
    我指着他們隊長,一緊張開始結巴:「我、我要、要他……」
    寬肩窄腰的男生把我打橫抱起來,在我耳邊輕笑:「這話可不能亂說。」
    意識到我剛剛說了什麼後,我立馬臉燒起來,縮在程一桉懷裏不動了。
    他腳步很快,手臂卻很穩。
    到醫務室校醫給我擦了藥,說腳踝有點腫,近期不要用左腳。
    於是回宿舍又成了難題。
    我扶着牆蹦躂出去的時候,程一桉正靠在外面抽菸,看見我,他不動聲色地把煙滅了。
    他跟我發小江霄在校外一起合租的房子,見過幾次算是互相知道名字,所以那麼多人我只好麻煩他。
    但再麻煩他就不合適了。
    江霄接到我電話很快過來:「怎麼還摔了,笨手笨腳的。」
    他開始擼袖子:「來,我給你揹回去。」
    我看到他脖子上沒擦乾淨的口紅印就心煩意亂:「算了吧,我自己也能回去。」
    他非要逞能,把我往他背上拉,結果自己沒站住整個人往後倒去。
    「啊!」
    我一聲驚呼,緊要關頭有人托住我的腰。
    程一桉收回手,耷拉着眼皮,踢了東倒西歪的江霄一腳:「行不行啊,細狗。」
    江霄:「程一桉你特麼嘴又賤了,絕對是許七七最近喫胖了,絕對是!」
    我反駁:「你才胖!」
    程一桉微微挑起嘴角,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一把把我抱起來。
    我一聲驚呼趕緊摟住他脖子。
    程一桉大步往前邁,順帶又踹了江霄一腳:「你才胖。」
    他學着我的語氣。
    讓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跳漏了一拍。
    2.
    程一桉把我送到女生宿舍門口才放我下來。
    宿舍門口那麼多人看着,我第一次經歷這種社死場面。
    不禁又開始結巴了:「謝、謝謝啊。」
    程一桉好整以暇地打量我:「怎麼結巴了?」
    「我、我緊張才、才結巴。」
    「現在緊張?」
    我沒說話。
    我們的關係也沒熟到在女生宿舍門口閒聊的程度,程一桉把藥遞給我就走了。
    但我總覺得欠了個人情很不好意思。
    回宿舍後江霄給我發消息:「明天哥們籃球賽,過來看!哥們要證明自己不是細狗!」
    傻B。
    我腳都不能走,讓我去看球賽。
    這不純純傻B嗎?
    我扔了手機突然意識到,程一桉作爲他們隊長肯定參賽吧。
    那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我央求室友把我扶到籃球場,那邊已經圍了不少女生。
    昨天碰到的那羣男生瞥見我,喲了一聲:「喲,這還有個帶傷來看隊長的。」
    程一桉看過來。
    我低頭到處找地縫。
    江霄渾身臭汗跑過來:「什麼看隊長,來看我的好不好。」
    我:「呵。」
    有人問:「哎你昨天去醫務室沒耽誤太長時間吧。」
    我搖頭:「程一桉很快。」
    空氣安靜了一瞬。
    男生們開始爆笑,就近捶程一桉的肩膀。
    程一桉也有些揶揄地看我。
    我這才猛地意識到我又歪了,趕緊解釋:「不不不,程一桉一點都不快。」
    他們笑得更歡。
    我有點想死。
    程一桉看了那羣男生一眼,他們連忙噤聲做賽前訓練去了。
    程一桉走前把他喝了一半的水拋給我。
    丟下一句:「沒實踐過不要亂說。」
    …………
    最近天好乾。
    臉又發燒了。
    3.
    這場比賽程一桉他們贏得毫無懸念。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乖乖坐在觀衆席幫江霄看包,只看見那一羣高矮胖瘦的隊員們因爲熱,還在場上的時候就把球衣脫了,畫面太美吵到了我的眼睛。
    連倒三角都沒有怎麼敢當衆脫衣服的?
    是的,我表面乖乖女,其實……有點澀。
    我很失望,準備低頭看我存的猛男照片洗洗眼睛,剛打開相冊腦袋就被一件球衣罩住了。
    耳邊傳來程一桉的聲音:
    「別看髒東西。」
    我嚇了一跳,以爲他看到我手機存的圖了。
    後知後覺他說的是他隊友。
    他的球衣應該是乾淨的,帶着橘子味洗衣液的味道。
    讓人有點恍惚。
    過了幾秒,程一桉把球衣掀開,我對上他的目光。
    「在拍照?」
    我回過神,手忙腳亂切換頁面,切到了微信的添加聯繫人。
    氣氛都到這兒了。
    要不……
    「加、加個微信?」
    我遞着手機,只聽程一桉從喉嚨裏輕輕笑了聲,把手機接過去,輸入了他的微信號。
    4.
    晚上回到宿舍,我發現程一桉已經通過了好友請求。
    他的頭像是一片黑,暱稱就是名字首字母縮寫。
    我想着畢竟是我加的人家,應該先打招呼,結果一個不穩手機砸在鼻子上,霎時間眼冒金星酸得眼淚都出來了。
    等再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我發出一個表情包:友友你好,腹肌瞧瞧。
    老天爺啊!!!
    我發的什麼啊!
    我剛要撤回,程一桉回了消息。
    是一張對鏡拍腹肌照。
    我看呆了。
    一滴鼻血突然滴在手機上,應該是剛剛手機砸的,我趕緊一邊仰着頭一邊趕緊拿溼巾擦。
    程一桉又發了消息:「不滿意?」
    什麼鬼啊!
    來不及解釋,我直接按了語音:「等會兒,我擦個鼻血。」
    …………
    好像不對……
    5.
    社死現場很慘烈,後來我就裝死了。
    跟程一桉的消息也停留在我發過去的這一條,好幾天沒聯繫。
    他們校籃球賽得了冠軍,準備週末慶功,江霄不知道又去哪兒鬼混了讓我去他家幫他拿錢包。
    我反覆確認:「程一桉不在家吧?」
    「他肯定不在!這會兒估計都跟他們去酒吧了。」
    我鬆了口氣。
    江霄跟程一桉在校外一處還不錯的小區合租。
    我用他給的鑰匙打開門,剛打開江霄房間,準備找他錢包在哪兒,突然有人從後面扣住我脖子,我下意識用我學過的格鬥技巧踢他下盤,結果被他整個人抱起來摔在了牀上。
    「啊!」
    一陣天旋地轉。
    我正要尖叫,聽見了程一桉的聲音。
    「怎麼是你?」
    我一愣,睜開眼睛,看見程一桉雙手撐在我耳邊,光着上身,視線往下,他還繫着浴巾。
    可能是洗澡洗一半聽到聲音以爲進賊了。
    我訥訥開口:「江、江霄讓我來、來拿東西。」
    說完,我攥着錢包從程一桉的胳膊下往外挪,剛下了牀感覺不對勁。
    往手裏一看,我拿的是他浴巾。
    …………
    「啊!」
    我一把捂住眼睛,沒忍住留了一條小縫。
    沒想到程一桉穿了內褲,他一把把浴巾拽回去系在腰間,朝我逼近:「你這個表情,沒看到很失望?」
    「沒有。」
    他靠得越來越近,我下意識吞了下口水。
    只聽一聲嗤笑,程一桉越過我出了房間。
    「等我一起。」
    6.
    程一桉帶着我一起去他們慶功的酒吧,到的時候江霄旁邊坐着一個女生,是他們班班花呂薇。
    見我來了,江霄一拍桌子嘚瑟:「我說什麼來着!許七七肯定來了吧,我早說了,她就是我一小跟班。」
    他轉頭又對呂薇獻殷勤:「我跟她就是兄弟。」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自從程一桉進來,呂薇的目光在他身上就沒挪開過,一看就知道爲誰來的。
    這江霄真是個傻逼。
    偏偏他還上臉:「你真別懷疑我倆關係,她在我面前幹過那麼多丟臉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喜歡她?」
    呂薇捂嘴笑:「真的呀,多丟臉?」
    程一桉猛地放下酒杯,在桌面砸出啪的一聲。
    呂薇愣了一下。
    江霄還在說:「那多了去了,就高中,爲了祛痘塗什麼祛痘產品結果差點毀容,頂着豬頭去學校……」
    他話沒說完,我一杯酒潑他臉上。
    「我艹!許七七你有病啊!」
    江霄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周圍一圈人都驚了。
    我垂在一旁的手都在抖:「你纔有病。」
    我又說了一句傻逼,轉頭往外走。
    聽到背後有人起身,接着是呂薇的聲音:「程一桉你去哪兒?」
    「關你屁事。」
    他隊友問:「這就走了?」
    「走了。」
    那人懶懶地:「傻逼太多,還不止一個。」
    …………
    這個酒吧位置太偏,我出去以後一時沒分清方向,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哎,這邊兒,小結巴。」
    我順着聲音看過去,程一桉靠在巷口抽菸,菸頭點點光亮忽明忽暗,我一時看不出他的神色,只好朝他走過去。
    我站在他面前沒說話。
    他嗤了一聲:「就這麼喜歡他?」
    我愣住還沒回過神。
    他伸手按在我頭上,把我頭轉過去讓我看着他。
    「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考慮什麼?」
    「喜歡我。」
    7.
    那天我整個腦子暈乎乎的,後來回到宿舍才反應過來。
    媽的狗男人可真會玩啊!
    什麼叫考慮喜歡他?他又沒說他喜歡我?招聘我當舔狗?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江霄發消息來道歉:「好七七大發慈悲原諒我嘴賤吧。」
    還有一個裝可愛的表情包。
    我回了一句:「我佛不度傻B。」
    然後就把他拉黑了。
    晚上我去陽臺收衣服,餘光突然看見對面男生宿舍陽臺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艹!程一桉怎麼住回宿舍了?!
    我趕緊蹲下,透過欄杆縫隙往那邊看。
    程一桉在陽臺健身,穿着白色無袖衫,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明顯,我視力賊好,甚至能看清他脖子上的薄汗。
    要死。
    這誰能忍住不看啊!
    我不抽菸不喝酒不談戀愛,看看這個是我應得的。
    於是我聚精會神看了半小時。
    夜裏洗完澡我美美躺在牀上準備做美夢,收到了程一桉發來的消息:
    「好看嗎?」
    …………
    手機直接摔了。
    艹!他知道我在偷看!
    否認就太尷尬了,我壯着膽子回:「距離太遠沒看清。」
    於是幾天後,我收到一個匿名快遞,打開一看是副專業級別望遠鏡。
    6。
    這望遠鏡買都買了,不試試……好像有點浪費。
    我偷偷摸摸跑到陽臺,舉起望遠鏡看向對面。
    還是那個位置。
    還是那個人。
    還是那件……他沒穿上衣!
    我默默轉過身,心潮澎湃。
    這個流氓。
    我剛準備拿望遠鏡再看一眼,就聽見對面樓宿管阿姨的獅吼:「那個女生!耍流氓呢!」
    8.
    我因爲偷窺男生宿舍被導員找了。
    罪魁禍首抱着胳膊站在我旁邊,嘴角帶着笑:「她在看我。」
    我默認。
    沒辦法,偷看一個人總比偷看一羣人影響好一點。
    導員看我倆的眼神頓時就曖昧起來了。
    「咳,小情侶也要注意影響。」
    程一桉人畜無害地點頭:「以後單獨給她看。」
    我沒臉紅,導員臉紅了。
    爲了轉移話題她從抽屜裏拿出兩張遠程徒步的報名表,說:「年輕人精力旺盛能理解,我這有一項針對情侶的徒步活動,我朋友辦的,我答應幫他宣傳宣傳,你們沒事的話報個名?」
    這面子能不給嗎?
    拿着報名表出來,我有點生無可戀。
    回去路上還碰到了江霄跟呂薇,他們手牽着手,空着的手裏拿着那張熟悉的報名表。
    …………
    江霄:「許七七!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我這幾天……」
    他看到我跟程一桉手裏的表,一頓:「這不是那個情侶活動……你倆在一起了?!」
    呂薇的表情比他還震驚。
    她青着臉陰陽怪氣:「應該不會吧,程一桉?」
    程一桉懶懶地抬起眼皮:「關你屁事。」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程一桉側目看了我一眼:「晚上喫什麼?」
    我清了清嗓子,但還是有點結巴:「噁心,喫、喫不下,喝綠茶吧。」
    呂薇嘲諷:「結巴還學人陰陽人呢?」
    江霄皺眉:「呂薇!」
    程一桉一把攬住我,嗤了聲:「你懂個屁,她這是撒嬌。」
    …………
    你解釋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解釋了。
    9.
    活動出發當天,數十對情侶在校門口集合,包括我跟程一桉這對假情侶。
    出發前領隊說讓大家做個小遊戲,遊戲是男生把女生扛上肩頭做深蹲。
    一分鐘內做得最多的就贏。
    開始的時候男生們都躍躍欲試,真做起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很多男生第一步扛起來就失敗了。
    江霄直接把呂薇摔進了草地。
    「江霄!」
    「我的錯我的錯……」
    這回不說是人家胖了?
    我無語。
    身邊程一桉俯身在我耳邊說:「準備好了嗎?」
    「啊?」
    下一秒我就被他扛了起來。
    「啊!」
    我手忙腳亂攬住了程一桉的脖子,一不小心在他脖子上劃出幾道劃痕,他嘶了一聲。
    我:「對、對不起。」
    他笑:「跟貓撓似的。」
    我臉紅了。
    他手護在我腿上,在衆人驚歎聲中不知道做了多少個,毫無懸念地贏下來比賽。
    我在知道獎勵的那一刻,臉徹底紅成了豬肝。
    情侶套房。
    還帶特殊用品的那種……
    10.
    當天出發是在下午,所以我們很快到了住的地方。
    其他人都是在外面搭帳篷,領隊一臉曖昧讓我跟程一桉回房間的時候,我整個人的狀態就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嘛?
    領隊表情越發猥瑣:「相信我,我很貼心。」
    然後我就在房間裏看見了昏黃燈光,滿牀的玫瑰花,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不知名物品……
    真他奶奶的貼心啊!
    程一桉打開了房間大燈,氣氛總算正常一點了。
    他看我在門口躊躇,笑了一下。
    「你要不先去洗澡?」
    「啊?」
    我大驚。
    他挑眉看我:「你又想到什麼了?」
    我趕緊搖頭:「沒有,我、我去洗澡。」
    我拿上換洗衣物就衝進了浴室,洗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來,完蛋,我作業忘交了。
    我學傳媒的,這周老師佈置作業要在平臺發佈一個贊滿一千的小視頻,我好不容易纔集齊。
    到房間的時候是十點二十五,等我洗完出去肯定超時了!
    讓程一桉把我手機遞過來?
    太尷尬了吧!
    思來想去我隔着玻璃喊:「程一桉?」
    「嗯。」
    「我手機在桌上,你打開DY幫我把置頂的那條視頻轉發給我班長唄。」
    「密碼。」
    「六個四。」
    他輕笑了一聲:「怨氣這麼重。」
    我耳尖有點發燙。
    終於洗好出去,程一桉在牀邊做俯臥撐,牀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他收起來了。
    程一桉穿着寬鬆短袖,若隱若現的腹肌藏在衣襬底下,我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要坐上來嗎?」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我蒙在原地。
    他抬頭看我一眼:「我說坐我背上。」
    哦哦哦我又想歪了。
    但這也不正常吧!
    我低頭往旁邊走,假裝找吹風機:「不、不要。」
    「本來想滿足一下你的。」
    程一桉挑起嘴角,拿着浴巾往浴室走去。
    「不要就算了。」
    我有點莫名其妙,拿到手機的那一刻腦子裏突然被雷劈了一下。
    我艹!
    不會吧!
    我趕緊打開DY,發現消息99+,有一條評論上了熱評第一。那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偷拍程一桉在籃球訓練場做俯臥撐。
    我在互聯網上六親不認,就色膽包天評論:「這背,我不去坐坐可惜了。」
    沒想到就被頂上了熱評第一。
    剛剛程一桉幫我轉視頻,這麼多消息通知他肯定看見了。
    我低頭看地。
    我的臉,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11.
    程一桉洗完澡出來,我側躺在牀上開始裝睡。
    聽見他腳步聲慢慢靠近,我心跳開始加快。
    更近了。
    他俯下身,我聞到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猛地睜開眼睛。
    程一桉的臉近在咫尺,他越過我拿走了旁邊的枕頭。
    「晚安。」
    我只露出兩隻眼睛,悻悻道:「晚、晚安。」
    他揉了一把我的頭髮,低笑:「不要裝乖。」
    然後就去沙發躺下了。
    我整個人都在發燙。
    救命……他真的好會啊……
    第二天我們徒步到終點開始返程,領隊看到程一桉脖子上我昨天不小心抓出來的劃痕,隨口一問:「你脖子怎麼了?」
    程一桉看了我一眼。
    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昨天房間進了一隻小野貓,看着很乖,其實很兇悍,我看它可愛摸了一下,就被抓了。」
    「哎喲那得打狂犬疫苗。」
    「上次打的還沒過期。」
    …………
    我在旁邊臊得不行。
    呂薇跟江霄走在我們後面,兩個人一直在拖大隊速度。
    呂薇哼哼唧唧地找上程一桉:「程一桉,我腳扭到了,你揹我一段路好不好?」
    程一桉皺眉:「腳扭了?」
    見有希望,呂薇趕緊點頭,可憐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子:「真的,可疼了。」
    程一桉:「哦,我不信。」
    呂薇:「……」
    程一桉轉頭看我:「你剛剛是不是腳扭了?」
    沒有啊……
    他在我面前蹲下。
    我看看呂薇又看看程一桉,忍着笑趴在他背上。
    隊伍那麼多人,程一桉就算揹着我也遠遠地走在前面,我看見好多女生都因爲程一桉對自己男朋友頗有微詞。
    我拍了拍程一桉的肩膀:「哎,你這樣有點拉仇恨。」
    「無所謂。」
    他微微側目:「這不是爲了哄你嗎?」
    …………
    這誰受得了,反正我受不了。
    12.
    徒步活動持續了兩天,回學校我直接在牀上癱了兩天,結果又收到江霄發來的短信:「先別急着拉黑,這次是真有事!」
    我:「有屁快放。」
    江霄說他媽來學校了,讓我跟他一起出去喫飯。
    我們兩家從小學的時候就是對門,家長們聯繫很緊密,拒絕不太好,我只好從牀上爬起來。
    「七七啊,是不是江霄惹你不高興了?怎麼喫個飯心情也不好?」
    江阿姨估計察覺出來我們之間氣氛不太對,就問了一句,江霄蹬鼻子上臉:「可不是嗎?媽!你幫我哄哄她,太小氣了。」
    說完,他給我夾了一隻蝦,衝我擠眉弄眼。
    我冷冷地瞪着他。
    說真的,要不是我爸媽跟他爸媽關係不錯,我根本不想理他。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江霄:「我也去!」
    我一站起來就感覺腰痠背痛,扶着腰走了。江霄更誇張,重重地捶了兩下腰。
    餘光看見江阿姨震驚的表情,我愕然,你該不會想多了吧!
    果然,上完洗手間回家,她語重心長地說:「看到你們在一起阿姨很欣慰。」
    我:「?」
    江阿姨:「其實你倆小時候還定過娃娃親呢。」
    我一口水噴出來。
    主意可以接地氣,但不要接地府。
    江霄看了我一眼:「仔細想想,許七七也還不錯……」
    「不可能。」
    我絲毫沒給他面子,把他剛給我夾的蝦挑出來丟他碗裏:「你就像這隻蝦,被別人筷子夾過的,我嫌髒。」
    說完對江阿姨微笑:「阿姨您誤會了,江霄有女朋友了,溫婉可人,美麗大方,到時候讓他帶給您瞧瞧。」
    江霄臉色鐵青。
    我心滿意足地喝着果汁,餘光看見玻璃窗外,程一桉靠在那兒抽菸。
    他對上我的視線,神色晦暗不明。
    旁邊有人叫了他一聲,程一桉看了我一眼,跟他們走了。
    我第一反應就是追出去。
    江霄也跟着我站起來:「媽,我們先走了!」
    13.
    我剛出餐廳,就被江霄拽住了手腕。
    「許七七你別鬧了?」
    我使勁甩開:「你有病啊。」
    江霄沉默了幾秒說:「我跟呂薇分手了。」
    跟我說幹什麼?
    還有,你爲什麼一副做出了巨大犧牲的表情?
    我看傻B一樣看他。
    江霄盯着我說:「我現在才發現,我好像一直喜歡的人都是你。」
    可別,我真要吐了。
    「從小到大我一直貶低你是我不對,你生我氣也是應該的。但你在意我對你的看法不就代表你喜歡我嗎?」
    我伸出手指搖了搖。
    「你的看法,屁都不是。」
    「別以爲我沒看出來,你跟程一桉根本就沒談戀愛。」
    我點頭:「是現在沒談。」
    江霄一愣:「你什麼意思?你喜歡他?」
    我愣了愣,半晌,點頭:「我喜歡他很多年了。」
    大概是什麼時候呢,高一?高二?記不清了。
    我記得他經過我們班,在玻璃上一閃而過的側臉。
    記得他在國旗下講話,萬衆矚目。
    還記得……
    我一筆一畫,精心寫了一封情書,在一個黃昏放進他的桌子裏,然後再目睹它被丟進垃圾桶。
    其實能想明白,那時候他根本不認識我。
    我爲什麼會在籃球場摔倒,因爲當時他剛好進了球,我一時挪不開眼睛。
    爲什麼我會在酒吧生氣地潑江霄酒,我對他的看法毫不關心,但當時在場的人有程一桉,我在意的是在程一桉面前丟臉。
    高中那次用祛痘膏,就是因爲第二天要跟他一起上臺領競賽獎狀,那是我們爲數不多的同框機會,可惜後來臉過敏了,我稱病沒去。
    程一桉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喜歡我?」
    可我已經喜歡他,喜歡了這麼多年。
    14.
    我給程一桉發消息問他在哪,他沒回。
    我想,應該是看到我跟江霄一起喫飯,誤會什麼了,我不喜歡誤會。
    於是我就坐在男生宿舍門口等,坐累了就站着,站累了就蹲着,從七點等到九點。
    程一桉看到我的時候,我蹲在宿舍門口的花壇上,他愣了一下。
    「怎麼蹲這兒?」
    我小聲:「等、等你。」
    他蹲下來平視我:「現在很緊張嗎?」
    我搖頭:「不緊張,但有點委屈。」
    「爲什麼?」
    「你不回我消息。」
    程一桉愣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表情有點懊惱:「手機沒電了,抱歉。」
    我清了清嗓子:「沒事,我原諒你了。」
    程一桉笑了下:「要不要去走走?」
    我有點尷尬:「蹲太久了,腿麻。」
    他沒忍住笑了一下,我有點窘迫,剛要說點什麼化解窘迫,他猝不及防地挽過我腿彎把我一把抱起來。
    「一回生二回熟。」
    …………
    好一個一回生二回熟。
    我們走到學校人工湖邊,他腿長步子邁得大,我想着白天的事情要解釋一下,就快走了兩步擋在他面前。
    「那個……白天,我跟江霄一起喫飯是他媽媽來了,沒、沒別的事。」
    程一桉有些疑惑:「怎麼說這個?」
    我低着頭:「怕你誤會。」
    「爲什麼怕我誤會?」
    我沒說話。
    他又問:「那你現在是在哄我嗎?」
    我還是沒說話,想了想,就點點頭。
    程一桉挑眉:「哄人會嗎?」
    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揪住他衣角,拽了拽:「哄你。」
    他突然一把攬住我的腰,我還沒回過神,程一桉就低頭吻了下來。
    我呼吸不過來的時候他才稍微鬆開點,然後再次靠近。
    後來我就只記得那天漫天星光和他的眼睛。
    15.
    第二天我去上課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蒙的,看班裏看到程一桉就更蒙了。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我低頭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這節課你有小組作業答辯?」
    我點頭。
    「好好講,表現好有獎勵。」
    我一愣:「什麼獎勵?」
    程一桉湊近我耳朵,輕聲說:「摸腹肌。」
    老臉一紅。
    怎麼辦,程一桉好像把我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了。
    答辯的時候我都不記得自己在說什麼了,一對上程一桉的目光大腦就開始空白,終於結束,程一桉突兀地鼓起掌。
    老師看了他一眼:「我好像沒見過你啊,你是選的我的課嗎?」
    程一桉:「不是。」
    老師問:「那你來幹什麼?」
    「家屬旁聽。」
    全班開始起鬨。
    我在講臺上到處找地縫。
    上了年紀的老師清了清嗓子:「誰的家屬,自己認領一下吧。」
    我在程一桉的眼神壓迫下,慢慢舉起我顫抖的手。
    全班沸騰。
    程一桉終於靠他的詭計坐實了他的家屬身份。
    我也終於摸到了我垂涎已久的腹肌。
    16.
    本來跟程一桉約好週末一起自習,但他到點了遲遲沒來。
    學校廣播突然傳來一陣電流聲。
    然後就冒出來江霄的聲音:「喂,喂,許七七,你能聽見吧,我是江霄。」
    這傻B在發什麼瘋啊!
    我真服了。
    江霄繼續說:「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但我會證明自己是真的喜歡……」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緊接着一陣噼裏啪啦的桌椅碰撞聲後,程一桉還在喘氣的聲音傳出來:「抱歉,家裏細狗沒拴鏈子跑出來了,大家別在意。」
    好毒啊……
    幹得漂亮。
    江霄跟程一桉在廣播室打了一架,雙雙打進了醫院。
    程一桉的腳腕扭到了,胳膊也有傷,我去醫院的時候他躺在牀上,看我過來還有心思笑。
    「你來了?」
    我有點無語:「都多大了還打架?」
    他嗤了一聲:「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我嘀咕:「不嫌髒啊,還傷到哪兒了?」
    「腰。」
    他把衣襬撩起來,能看見有淤青。
    「疼嗎?」
    我伸手摸了一下,他嘴角微微上揚,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是騷擾?」
    我臉一紅,還沒說話,身後的簾子唰地一下拉開,江霄胳膊打着石膏,腿還吊着,鐵青着臉控訴:「你們太過分了!有沒有搞錯,他那點傷跟我比起來算個屁!我纔是需要照顧的那個好嗎!」
    「哦。」
    我冷眼看他:「說完了嗎?」
    我唰地一下又把簾子拉上了:「礙眼。」
    江霄再次拉開:「許七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我拿出手機:「你不是要人照顧嗎?我給你媽打電話。」
    他咬牙切齒地拉上簾子:「算你狠。」
    17.
    跟程一桉回去的路上,他笑個不停。
    我突然很不好意思:「笑什麼?」
    「就是感覺,你發起火來也挺可愛的。」
    他捏了下我的耳朵:「像個兔子,結巴兔。」
    我耳朵立馬紅了,他像是發現新大陸,挑眉:「耳朵紅了,這麼敏……」
    我一把捂着他的嘴,心虛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機師傅。
    偏偏罪魁禍首還吻了一下我的手心。
    啊啊啊啊!
    我高中印象裏的程一桉不是這樣的!
    他怎麼!這麼騷!
    程一桉住回了原來的小區。
    我很意外:「你們不是合租?」
    他抬起眼皮看我:「誰跟他合租,我給他借住而已。」
    「那你之前搬回宿舍是因爲……」
    程一桉挑眉看我:「你覺得是因爲誰?」
    他湊近了,在我耳邊低聲道:「還不是女生宿舍有個流氓想看腹肌,我就……」
    我一拳搗在他肚子上。
    他終於捨得閉嘴了。
    這人其他都挺好,就是長了張嘴。
    18.
    暑假的尾巴有一場高中同學聚會,我跟程一桉說起我跟他其實是校友的時候,他竟然毫不喫驚。
    「你是三班的對吧?」
    我很意外:「你怎麼知道?」
    他笑得有點欠揍:「祕密。」
    餐廳校友很多,程一桉去跟他老師打招呼去了,我就坐在空位跟同學閒聊,其中有個跟程一桉同班的,說到他的時候還很不好意思。
    「當時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嗎?還挺對不起程一桉的。」
    我愣了一下,問:「爲什麼?」
    「程一桉他爸當時不是教導主任嗎?得罪了多少學生啊,而且特神,大家乾的壞事他都知道,我們就懷疑是程一桉告的密,當時有一陣還孤立他來着,每天都有人往他桌子裏塞詛咒信、恐嚇信什麼的,不過我可沒塞過啊……」
    我啞口無言,喝了口飲料,也覺得索然無味。
    竟然是因爲這個。
    所以程一桉當時從來不看桌子裏出現的莫名其妙的信件。
    他明明看起來自信驕傲,閃閃發光,誰能想到背後卻承受着這些。
    我有點想抱抱他。
    結束後我們要趕明早的飛機回去學校準備實習,晚上就住在了機場附近的酒店。
    這次我是真緊張了。
    一時腦熱就買了酒壯膽,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19.
    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天旋地轉,渾身都熱,終於抱到一個大冰塊,我抱緊了不鬆手,使勁拿臉蹭。
    「許七七。」
    好像是程一桉的聲音,還有點沙啞。
    酒壯慫人膽,我抱着他的腰就開始哼唧:「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早就認識你了?」
    我掰着手指數:「我高一就知道你了,你在一班,重點班,還是第一,好牛啊,我,是年級八十一,還是最高一次的排名,你肯定不知道我。」
    他攬着我,過了好久纔開口:「我知道你,許七七。」
    嗯?
    我醉眼迷離地抬頭看着他,慢慢湊近,然後說:「你知道個屁,就瞎說。」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很認真:「我真的知道。」
    他說:「那是高二上學期,我去辦公室拿作業,在樓梯轉角碰到了三班幾個躲體育課的女生,其中就有你,我本來想走的,結果就聽見她們說——」
    「你們聽說沒,程一桉當上校紀律委員了?」
    「啊?他爸是教導主任,他是紀律委員,這上陣父子兵,咱們以後可怎麼過啊?」
    「他們班同學才慘呢,不得孤立他啊。」
    「也不知道誰還願意搭理他。」
    程一桉頓了頓:「類似的話我聽過很多次,但我卻聽見你說,我願意啊。她們問你爲什麼,你說因爲他長得好看,我看第一眼就喜歡。」
    程一桉吻上我額頭:「我還沒有告訴過你,你也是我看第一眼就喜歡的人。」
    我對上他的眼睛,猝不及防吻上去:「現、現在知道了。」
    他眼裏似乎在剋制什麼,於是我又親了一下。
    像是星火燎原,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把我抱着翻着了身,手臂撐在我耳側:「緊張?」
    我點頭。
    程一桉輕笑:「你理論知識那麼豐富,沒有實踐過?」
    我反駁:「你實、實踐經驗很多嗎?」
    「跟你一樣。」
    他俯身下來:「但……我天賦異稟。」
    …………
    嗯……事實證明,他說得對。
    的確是。
    天賦異稟。
    20.
    後來聽說我高中的時候給他寫過情書,程一桉當場就要回去找。
    我哭笑不得:「那估計現在都回收利用N次了。」
    於是他非逼着我再寫一封。
    交換條件是每天做俯臥撐時都讓我坐在他背上。
    這種條件誰能不接受!
    寫情書的時候我深深意識到,不得了,程一桉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他深知我拒絕不了什麼誘惑。
    我能怎麼辦?
    當然是接受誘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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