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摸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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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綁架了。
嗯……一條龍。
他捏着我的下巴，惡狠狠地，
「哭！哭不出來不許離開。」
後來，他看着滿地的珍珠皺眉，
「比起這樣，我更喜歡你在牀上哭。」
1
我是一條美人魚。
落淚成珠。
據說這是我們人魚一族獨特的本領。
我還有六位姐姐。
她們也和我一樣，但也不一樣。
她們哭出來的珍珠是白色的。
而我的是金色的。
比我的滿頭金髮還要耀眼。
小時候，我常常問龜爺爺，「爲什麼我的珍珠是金色的？」
龜爺爺總是摸着鬍子笑眯眯地說，「因爲公主是獨一無二的。」
嗯，的確。
就像姐姐們都喜歡在大海里玩耍，而我卻喜歡到岸邊去，
聽岸邊的人講故事。
我最喜歡的一個故事就是《美人魚》。
像我一樣的可可愛愛的美人魚。
這一天，我正像往常一樣，
偷偷游到岸邊，躲在巨大的礁石後面。
「英俊的王子掉落到海中，漂流到海面上，小美人魚救了他。」
果然，是個和我一樣勇敢善良的小美人魚。
年邁的老者坐在岸邊緩緩地講述，周圍圍了一圈小孩子嘰嘰喳喳地問。
「然後呢？然後呢？」
「王子會和小美人魚在一起嗎？」
「當然了。」老者笑着說。
聽到滿意的答案，我愉快地甩了甩尾巴。
「只不過……」老者再次開口。
只不過？
怎麼還有只不過呢？
我往前遊了一點，想要湊近聽。
結果一個大浪捲了過來，直接我把重新捲進了大海里。
海水嗆進了我的氣管，腦子變得昏昏沉沉的，
在暈過去之前我還在想，
我不會是第一個被海水淹死的美人魚吧？
好丟臉。
2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身下，是又大又柔軟的牀。
牀下，是成堆成堆的寶物。
亮晶晶，金閃閃的。
我順着寶物往前看去，還看到一個人。
他長的很漂亮，尾巴也很漂亮，
金色的鱗片閃着光，把這一屋子的寶貝都比下去了。
「你是誰？你也是美人魚嗎？」
「我爲什麼會在這裏？」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呀，你可真是一條好魚。」
他惜字如金，「龍澤。」
我游到他的身邊，伸手去摸他的鱗片，真心讚歎，
「哇，好漂亮的鱗片啊。」
我的手剛碰上鱗片，他便迅速躲開了。
黑着臉，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只不過說出的話就沒麼有氣勢了，「那，那個地方，不許碰！」
「哦。」我悻悻地收回手。
然後不知道從哪拿來了一個大罐子，扔給了我，
「哭。」
人魚落淚成珠，他想要珍珠？
「那你是什麼魚啊？」
「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在海里見過你呀？」
「你爲什麼要珍珠呀？」
我腦子裏有一連串的問題，但是龍澤只挑着回答。
「不是魚，是龍。」
龍！？
3
我聽龜爺爺說起過，大海深處住着一條龍。
他長的凶神惡煞，還有巨大的尖牙。
最最喜歡喫的便是美人魚。
所以……他。
我害怕地不斷後退，他卻一步一步逼近我。
直到把我抵在柱子上，退無可退。
他微微勾起脣角，露出了一小顆尖牙，
然後湊到了我的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美人魚，我一口氣能喫十個。」
他的氣息軟軟的打在我的脖頸處，
癢癢的。
我測過頭想要避開，卻不想他正好抬頭，
剎那間，我的嘴上多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是他的嘴脣。
他還咬了一下我的嘴脣。
嘶~
好疼。
果然，是一條喫人的惡龍！
趁着他沒反應過來，我趕緊逃到了一邊捂住嘴巴。
真是好險，差一點小命就沒了。
想着剛纔心驚膽顫的一幕，莫名委屈。
一滴淚順着眼角滑落，剎那間就變成了金色的珍珠。
等我緩過神來，龍澤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珍珠也在他的手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他手裏的珍珠還漂亮。
龜爺爺怎麼從來沒說過惡龍長的這般好看。
比童話故事裏面的王子還好看。
4
他看了看珍珠又看了看我，眼睛比剛纔還亮了幾分。
然後又拿出了一個大罐子，掐着我的下巴，
「繼續哭，哭不滿不許回家。」
哼。
看錯你了。
再漂亮也是一條惡龍。
打不過，逃不掉，我擺爛了。
我破罐子破摔，坐在牀上哭，
「嗚嗚嗚。」
「你把我喫了算了，你這個狠心的大壞龍。」
「我這麼可愛的美人魚你也捨得喫，還一喫喫十個。」
當然我都是乾打雷不下雨，我纔不會讓他得逞呢。
他扶額，開口解釋道：「你乖乖的，我就不喫你。」
「你逼我哭，你個大壞龍。嗚嗚嗚。」
在我的哀嚎下，龍澤的表情終於有所動容，
「那你要怎麼樣，才肯願意給我金色的珍珠？」
我停了下來，看向他，「你真的不喫我了？」
「不喫。」他說的很認真。
太好了。
看來這個龍也不是特別壞嘛。
我眼睛滴溜一轉，「我要摸摸你的龍角。」
他的臉瞬間漲紅，「胡鬧！」
「那種地方……怎麼能隨便給別人摸。」
5
那種地方？
是哪種地方？
我看着他頭上的兩根小觸角，難耐地搓了搓手。
忍不住幻想，它的觸感一定很好吧？
然後，我飛快地游到了龍澤的身邊，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摸上了他的龍角。
冰冰涼涼的，不是特別軟。
但讓我更加驚奇的不是它的觸感，而是，
「啊！她摸了我的龍角。」
「我應該趕緊掙脫開，可是她的手好軟，摸得好舒服。」
「龍角可是最私密的地方，能觸碰的只有龍的……」
我一邊聽着這些聲音，一邊感受手底下的龍角又蹭了蹭我的手。
我看向龍澤的嘴巴。
一動不動。
所以，這是……龍澤的心聲？
6
我鬆開了手。
那些聲音也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又重新摸了上去。
「她還摸！好色的小美人魚！」
「嗚，她還捏！」
「捏得我身體都軟了，可是好舒服呀怎麼辦？」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經開始閉上眼睛享受的龍澤。
它的嘴脣依舊一動不動。
這真的是龍澤的心聲。
「龍澤，我給你捏角角好不好？」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喜歡捏角角，他喜歡被捏角角。
多好呀。
我不用哭也可以回家啦！
想到這，我更加賣力了。
他的兩個小龍角都被我全方位地包裹住了。
打算給它來一個全方位SPA。
但這條龍顯然不領情。
掙開了我的手。
紅着臉躲到了一邊，「你，你怎麼能這樣？」
怎麼樣了我？
難道是我捏得太舒服了？
我猛地想起以前我給龜爺爺捶背，龜爺爺就總誇我。
說我是最厲害的小美人魚。
所以，一定是這樣的。
龍澤也被我的手法給折服了。
我「嘿嘿」地笑了兩聲，再次把手伸向了龍澤，
「龍澤乖，我會讓你舒服的。」
7
聽了我的話，龍澤原本只是微紅的臉瞬間彷彿燒起來一般，
拍掉我的手，「不，不需要。」
然後猛地遊了出去。
頭都沒回。
……
對於我來說，就很突然。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搓了搓指尖。
微涼柔軟的觸感還在。
我們剛剛不是很開心嗎？
怎麼說走就走。
變幻莫測的惡龍。
我正盯着指尖發神，龍澤又游到了我的面前。
把一個大罐子再一次扔進我的懷裏。
和剛剛那兩個差不多，一樣的華麗，一樣的亮晶晶。
不過，他這樣。
真的有點費罐子。
他的臉依舊很紅，還很臭。
命令道：「哭，哭滿。」
然後便再一次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比龜爺爺臉還大的罐子，
嗷嗚一聲，栽在了牀上。
哭？
還哭滿？
簡直是要了魚的命了。
8
我躺在牀上，雙眼無神。
因爲我失眠了。
龍澤晚上來的時候，就看到我雙眼無神地望天。
而牀邊，擺着華麗的罐子。
不，不是一個。
是三個。
但都空空如也。
沒錯，我一滴眼淚都沒哭出來。
龍澤給我拿來了食物，用下巴示意我，「喫吧。」
「你可真是一條好龍，還知道給我拿喫的。」
龍澤木然地點了點頭，「慢着點。」
嗚嗚嗚。
感動了。
他還擔心我，怕我噎到。
我一邊喫着我最愛的海草，一邊抽泣，
「龍澤，你真是一條好龍。」
淚水離開眼睛瞬間變成珍珠，滴滴答答散落一地。
龍澤忙彎下身子去撿。
金色的尾巴波光粼粼，和手中金色的珠子相得益彰。
但遠不及他臉上的笑容。
我一下子被美貌衝昏了頭。
連哭都忘了，呆呆傻傻地盯着他，「好漂亮呀。」
龍澤把珍珠都撿了起來，裝進罐子裏妥帖放好。
贊同道：「是挺漂亮的。」
然後抬起頭，溫溫柔柔地看向我，
「要不要再喫一點？」
他，他好溫柔呀。
我正感動着，淚水已經在眼眶裏了。
就聽到他接着說：「喫飽了，纔有力氣繼續哭。」
呵。
我就說。
龍怎麼會安好心呢？
淚水在我眼眶的轉了三圈，硬生生被我給逼回去了。
堅決不能便宜這條沒安好心的龍。
9
我把水草放到了一邊，游回了牀上。
「哼，我不喫了。」
喫飽了就讓我哭。
我聽故事的時候聽到過。
人們管這個叫斷頭飯。
我走到了寶物堆那，左看看，右看看。
「哇，千年才產一顆的珊瑚石。」
「哇，南海的水晶燈。」
「哇，西湖的超級大珍珠。」
「哇！」
等等，大珍珠？
我把那顆大珍珠從小山堆裏拿了出來。
又大又圓的珍珠流光溢彩，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
但龍澤卻並不把它當一回事，就這樣隨意地丟在一邊。
反而把我的淚珠當作寶貝。
我不解地問，「你都有這麼好的珍珠了，還要我的幹嘛？」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龍澤看着罐子裏淺淺一層的珍珠，「就是不一樣。」
然後望向我，銀灰色的眸子裏滿是執拗，
「你是寶貝。」
直到晚些時候，我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10
我？
我的珍珠真的有這麼好？
雖然我的珍珠和姐姐們的都不一樣，在人魚族還算特別，
但是跟他的超級大珍珠一比。
唉，不值一提。
我喫飽喝足躺在牀上，開始醞釀睡意。
結果。
龍澤也躺了上來！
「你！你？」
我指着他，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的神情也不太自然，金色的尾巴微微蜷縮，臉上頗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一番掙扎後，他還是躺在了我的身邊。
他閉上眼睛，「你唱歌，我要睡覺。」
我？唱歌？
「憑什麼？」
我一邊說，一邊拽着他的龍角想要給他拽起來。
剛觸碰上便聽到。
「要不是隻有美人魚的歌聲能治好我的失眠，我纔不會把她抓回來的。」
「我剛剛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兇，要不要……」
「怎麼不說話了，要不我哄哄她吧。」
所以他是因爲失眠纔會把我綁回來？
讓我哭珍珠估計也是個藉口。
在龍澤睜開眼睛之前，我把手鬆開了。
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他睜開眼，眸子水濛濛的，
「我不是兇你，只有聽人魚的歌聲我才能睡着。」
我沒吭聲。
「我已經好幾千年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是因爲失眠越來越嚴重，我才把你抓回來的。」
幾千年睡不好覺。
好可憐啊。
要不然原諒他吧。
「對不起。」
龍澤說完，便要下牀。
我拽住了他的手腕，「可以給你唱歌。」
「但是你要給我講故事。」
「講故事？」
11
龍澤擰着眉看我。
估計在想我怎麼這麼麻煩。
我纔不管呢。
以前在家的時候，龜爺爺就總給我講睡前故事，
不然我睡不着的。
我點了點頭，「對。」
然後從那個寶物堆裏抽出了一本童話書。
「我要聽《白雪公主》的故事。」
傲嬌的像個小公主。
不對，我本來就是公主。
美人魚公主。
龍澤看了看書，又看了看我，
無奈極了，「不講。」
我雙手叉腰，「那我就不給你唱歌了。」
他不吭聲。
我氣極，「你這龍，蠻不講理！」
他：「我纔不會去哄孩子呢。」
孩子？
我？
我挺了挺胸，示意他看，「我纔不是小孩子呢，我已經長大了。」
龍澤匆忙別開視線，「那，那也不行。」
與此同時，他的耳尖紅了一大片。
就連兩個小龍角也變得紅彤彤的，可愛極了。
我游到他的身邊，抱住他的胳膊軟軟地撒嬌，
「龍澤，那你就講嘛。你最好了。」
「你別這樣。」
他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語調已經軟了下來了。
一看有戲，我繼續撒嬌，
「你最好了，求你求你好不好？」
我眨着大眼睛，然後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他楞了一下，刷地紅遍了全身。
尤其是兩個小角角，紅得彷彿滴血一樣。
我輕輕地握了上去，
「龍澤，它好紅啊，你是發燒了嗎？」
與此同時，我又聽到了他的心聲。
「她的眼睛好大，好可愛呀。」
「啊！她親了我！」
「沒發燒，發騷了。」
但是龍澤一張嘴便毫無感情。
「沒有。」
「我給你講故事。」
12
果然。
每次我一撒嬌，無論我要什麼姐姐們都會同意的。
龍澤開始給我講故事。
誰說只有美人魚的聲音最動聽？
龍澤的聲音明明也很好聽，而且他長得還好看。
我聽得開心極了。
我一開心，就想唱歌。
美妙的音符接二連三地從我嘴裏跳了出來。
希望，今天晚上龍澤可以睡個好覺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
「昨天睡得好嗎？龍澤？」
他點了點頭。
「謝謝你。」
哇！
他和我說謝謝誒。
他可真是一條懂禮貌的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失眠的。」
他太可憐了。
我可是善良的小美人魚公主，當然要把他治好了再回家啊。
於是，我便在龍宮住下了。
這一住，就是一個月。
我不僅成功地治好了龍澤的失眠，還和他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想着，是時候該回家了。
「小美人魚，這些都給你。」
龍澤不知道從哪又拿來了一堆亮晶晶的東西要送給我。
「龍澤，我要回家了。」
「回家？」
他僵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
「是很好，但是我家人會擔心我的。我們以後也可以經常見面，沒關係的。」
龍澤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起來悲傷極了。
唉。
我畢竟是他唯一的朋友。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去？」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比他手中的寶貝還要亮，「好。」
14
龍澤送我回了家。
我把他介紹給了龜爺爺和我的姐姐們，但是大家都很怕他。
這一天，我和龍澤在海里面玩。
有一艘船經過海面，被突如其來的巨浪一把掀翻。
一個人掉下了海底。
長相俊美，穿着華麗。
是王子。
我救了他。
但是我無法上岸，只好和龍澤又回到了海底。
晚上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美人魚》的故事。
美人魚救了王子。
美人魚是我，王子也出現了。
難道……
後面的情節，好像是王子和小美人魚在一起了。
我美滋滋地想着，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龍澤捏着我的臉蛋，氣息軟軟地噴在我的臉上，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我捂着自己發燙的臉頰，「我好像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了。」
「誰？」
他的聲音裏隱隱帶着一絲興奮。
「是今天的那個王子。」
「我要上岸去找他。」
「我要去追求我屬於我的愛情。」
……
14
我已經開始在我腦海裏幻想以後我和王子的幸福生活了。
我把美人魚的故事講給了龍澤聽，
但是龍澤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
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神色。
我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額頭。
「龍澤，你是不是生病了。」
卻被他避開了，「我是龍。」
「啊？」
看我不理解他又補充了一句，「龍不會生病。」
「哦。」我點頭。
然後便繼續想我的王子。
「追尋幸福的第一步我需要先上岸。」
我有些生氣地捶打着我的尾巴，
「哼，都怪你。」
龍澤輕輕撫摸着我紅色的魚尾，嗓音低啞，
「不，很漂亮。」
他的掌心灼熱，觸碰到我的魚尾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觸感從魚尾蔓延到全身。
酥酥麻麻的，輕而易舉就讓我的魚尾軟了下去。
很奇怪。
就在我想要抽回魚尾，龍澤已經鬆開了手。
然後淡淡地開口：「你需要一雙腿，人類的腿。」
人類的腿？
「太感謝你啦，龍澤。」
我飛快地親了龍澤一口，然後便遊了出去。
來到了一個很黑很黑的洞穴。
據說，這是女巫的家。
15
等到龍澤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坐在一塊礁石上。
礁石旁邊是散落一地的珍珠。
沒錯，我哭的。
他坐到我的身邊，看着地上的珍珠。
語氣頗爲無奈，「怎麼又哭了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的我，聽了他的安慰反而更委屈了。
「我去找了女巫，她可以讓我擁有雙腿。」
「她說要用我的嗓音交換，換來的雙腿每走一步都會非常疼痛，而且如果王子沒有愛上我，我最後就會變成泡沫。」
「我不想那樣，可是我真的很想見到王子。」
金色的珍珠順着我的面頰一顆一顆滾落，可是卻無人在意。
龍澤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皺着眉開口，「你真的能這麼喜歡那個人類？」
書上說，王子是我的真命天子。
而且我們最後會非常幸福的。
於是我很認真地點頭，「我真的很想很想找到王子。」
良久，龍澤開口，「我可以幫你。」
還未來得及開心，便聽到他接着說：「不過我也有條件。」
「第一上岸後，你不可以和王子講話。」
「第二，你不可以主動，只能讓王子主動愛上你。」
雖然不能和王子講話，但起碼還能說話。
我這麼善良可愛，誰見到我都會喜歡我的。
「第三……」
我正在心裏盤算着，可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不解地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只見他緩緩地勾起嘴角，用手指點了點嘴脣。
因爲微笑，露出了一邊尖尖的牙齒。
莫名地就讓我想到了第一天見到他時的樣子。
那時候他說我這樣的小美人魚他一天能喫十個。
果然，他還是要對我下手了是嗎？
16
「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我的聲音顫抖着，但還是想問一個結果。
難道這段時間的相處都是假的？
他……只是想把我養肥了再喫？
他馬上便了臉色，冷哼道：「我纔不要當你最好的朋友呢！」
完了，他真的不當我是朋友。
他只把我當食物。
我掂了掂自己這段時間明顯大了一圈的小肚子，想着。
這樣好像確實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了。
作爲一個食物，我真的夠肥了。
作爲一條美人魚公主，胖得讓美人魚一族蒙羞。
我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快點，我怕疼。」
一閉上眼睛，就感覺到龍澤呼吸像一根羽毛一樣灑在我的臉上。
癢癢的。
心裏有一股奇異的感覺升了上來。
「給個痛快吧。」
清清朗朗的嗓音在我耳邊蔓延開，他笑了？
爲什麼啊？
我好奇地睜開眼睛。
睜眼的一剎那，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而他正在喫我的嘴巴
怎麼……一點也不疼？
片刻後嗎，他放開了我。
他的臉上染上了一層薄粉，泛着光澤的嘴脣一張一合，「這便是第三個條件，每天一下。」
我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問，「龍澤，你怎麼喫我的嘴巴？」
「這，這是接吻。是感謝的意思。」
「哦。」
我想到了每次我求姐姐們好像也會親她們。
不過我以前親的都是臉頰，而龍澤親的是嘴巴。
可能他們龍族表達感謝的方式不一樣吧。
想明白這個問題我便沒有再糾結，「我同意啦。」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上岸？」
……
17
上岸那天，龍澤真的給我變出了一條雙腿。
龍澤走在海岸上如履平地，和歪七扭八的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於是本來說好互相攙扶的我們，變成了他一個人坐在旁邊看着我走路。
臨近傍晚，我腿都要走木了。
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魚，勉勉強強也有個人樣了。
我回過頭，正想要告訴龍澤這個好消息。
結果竟然看到了王子。
他和龍澤並肩而立，不知在聊些什麼，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我趕緊走了過去想要和他打招呼，「王子你好，我是小美……」
聲音戛然而止。
是龍澤。
我當初答應過他不能和王子講話的。
王子等了半天也沒到我的下文，微笑開口，「我是戴爾王子，你好，小美。」
原來他叫戴爾呀。
真好聽。
可是小美是什麼鬼？
我是美人魚公主，纔不是什麼小美。
我急着辯解，但是一開口卻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戴爾王子看向一旁的龍澤，「小美這是怎麼了？」
龍澤表面很淡定，但是仔細聽他的聲線裏全是隱忍的笑意。
「她從小就這樣，有時候會突然說不出話來，我們到這來也是想找到能夠治好她的辦法。」
王子聽了一臉惋惜，「二位可以暫住在我的城堡裏，我也可以幫你們尋找解決的辦法。」
王子邀請我！
我趕緊看向龍澤，用眼神示意他快答應快答應。
在我無聲的催促下，龍澤淡淡開口，「那便多謝王子殿下了。」
就這樣，我們住進了戴爾王子的城堡。
18
晚上的時候，我和龍澤被安排在一個超大的房間裏面。
看着有大又柔軟的牀，我忍不住「嗷嗚」一聲然後便撲了進去。
「龍澤快過來，好大好軟的牀啊！」
咦？我可以說話了。
「可是……」
但是牀再好，也沒有水裏面呆的自在。
龍澤就像是知道我的心聲一樣，下一秒我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超級大魚缸。
我直接拽下裙子走了進去。
一進到魚缸，白嫩的雙腿就變成了藍色的魚尾，在水裏泛着冷光。
大半的身子泡在水裏，海藻般的長髮鋪在身後，我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
「龍澤，你再變一個，這樣我們兩個就都可以泡在水裏啦。」
我愉快地轉過身，看向龍澤。
但是他就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魚尾。
「龍澤，龍澤？」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邊，對我的呼喚置若罔聞。
十指纖長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再一次喫起了我的嘴巴。
哦，龍澤之前說過的。
這不是喫嘴巴，是接吻。
可這次，他伸舌頭了。
他竟然想喫我的舌頭。
他喫了好久好久。
最後因爲缺氧我的身體慢慢滑落他才放過我。
他放開我的時候，手指不斷摩挲我的嘴脣，
啞着聲音開口，「這是今天的。」
我無意間張開嘴巴，正好含住了他的手指。
「吧唧吧唧」我下意識地嚐了兩口。
好甜呀。
和他的嘴巴一樣甜。
我喫的正開心，龍澤卻抽出了手，然後便突然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
切。
真小氣。
19
早上起來的時候，龍澤和王子正在餐桌前喫早餐。
王子看到我，便熱情地招呼我一起喫早餐。
我興致勃勃地拿起了刀叉，卻不知從何下手。
沒錯，我不會用。
我下意識地看向龍澤，只見他手裏拿着刀叉慢條斯理的喫着。
但他根本沒看我，我失望地放下餐具，無措地搖了搖頭。
戴爾王子輕聲安慰我，「沒關係，我教你。」
他走到我的身後，握住我的手，一點一點教我用。
戴爾王子很厲害，我很快就學會了。
我興高采烈地看向龍澤，示意他：你看，我學會了。
但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我，慢條斯理地擦着嘴，
「戴爾王子我喫完了，便先失陪了。」
然後便走了出去，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他是生氣了嗎？
因爲我不會用刀叉？
王子看出了我的失落，揉着我的發頂安慰我，「小美很棒的。」
……
如果他不叫我小美，我想我會更開心。
王子熱情地招待了我。
告訴我城堡附近有一片玫瑰莊園，現在正好是玫瑰盛開的季節，
還告訴我海岸附近有許多漂亮的貝殼，做成項鍊特別漂亮
……
他說了許多，但是我都沒有太大興致。
腦海裏的畫面還停留在龍澤冷漠的背影裏。
大約看出我情緒不佳，王子又說：
「過段時間城堡回舉辦一場舞會，會邀請許多人一起來參加的，小美想去嗎？」
舞會？
我記得《美人魚》的故事裏面好像有提到過，
舞會的時候，美人魚和王子跳了一場舞。
我也好想要。
我點了點頭，但下一秒又開始失望了。
我根本不會跳舞。
王子繼續善解人意地說着：
「明天莉娜公主會來城堡作客，莉娜公主跳舞跳得很好，她一定回很願意幫助你的。」
晚上回到房間，龍澤冷着臉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我躺在魚缸裏怯怯地叫他，「龍澤，對不起嘛。」
千錯萬錯，道歉肯定沒錯。
他的神色有所緩和，「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我錯哪了？
我也想知道我錯哪了。
於是我認真思考了一番，「我不會用餐具，給你丟臉了。」
他「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你啊，你啊。」
然後走到了我的魚缸邊上，搖着腦袋無奈又寵溺，「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輕而易舉地拽掉身上的衣服，進到了我的魚缸。
他從身後圈住我，灼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處。
原本還算寬敞的魚缸，因爲他的到來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
我轉過身，想要推開他，卻不想和他更近了一步。
我忍不住哼唧，「龍澤，你用法術再變一個魚缸出來好不好？好擠啊。」
本就是撒嬌，可說出口這嬌軟的嗓音還是讓我羞紅了臉。
「太累了，沒有力氣了。」
龍澤非但沒有鬆開我，反而抱緊了我。
上面是兩個身體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下面是兩條尾巴緊緊地互相纏繞。
「那個……」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龍澤的嘴巴已經覆上來了。
完完全全地堵上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的脣舌在我的嘴巴里無限挑弄，一點一點掠奪我的空氣。
我有些承受不住，順着浴缸的邊緣一點一點下滑。
但是龍澤卻沒有注意到，反而越吻越兇。
情急之下，我又一次不小心地拽住了龍澤的兩根小觸角。
「哇~她好甜啊！」
「好喜歡她怎麼辦？」
「好想一直這樣親下去。」
「好想把她喫掉啊！」
……
他說了很多，但我只聽到，
他想喫了我。
他竟然還想喫了我！
20
第二天，莉娜公主果然如約而至。
和我的滿頭金髮不同，她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
繁複的宮裙穿在她的身上並不累贅，反而華美又高貴。
「莉娜公主，你好漂亮。」
讚歎的話脫口而出。
莉娜公主提起裙襬走下了馬車，笑着說，
「小美是嗎？戴爾在信裏面和我提到過你，你也很漂亮。」
王子提到過我？
他說了我什麼？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問莉娜公主。
還未開口，身後便傳來了腳步聲。
是龍澤和戴爾王子。
完了，又不能說話了。
王子走了過來，親切地問候了莉娜公主，然後扭頭看我，
「小美，你剛剛講話了是嗎？你要說什麼？」
……
你一來我什麼都不能說了。
我張開嘴巴，依舊發不出一絲聲音。
只好把祈求的目光看向龍澤。
拜託拜託。
龍澤看了我兩秒，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後輕輕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巴。
末了，貼着我的耳郭說：「這是今天的。」
然後他轉頭和莉娜公主解釋，「她得了一種會突然講不出話來的病。」
戴爾王子在一旁附和着。
莉娜公主笑着看向我和龍澤，然後說道，
「你們感情真好。」
感情好嗎？
莫名地，我想到了他那天的心聲。
他說要喫了我。
21
莉娜公主答應教我跳舞了。
她不僅跳舞好，人還很溫柔。
但是我好笨啊。
學了好幾天了，還是跳的不太好。
晚上的時候，我打算再去找莉娜公主問一下動作。
剛走到一半，便遇到兩個侍女在閒聊。
「哇！莉娜公主和王子可真般配。」
「那當然了，王子上一次的船發生了事故，就是莉娜公主救了王子。」
「而且王子和公主已經訂婚了，馬上就會結婚的。」
……
莉娜救了王子？
可是不是我救了王子嗎？
我找到莉娜公主的時候，戴爾王子正在親吻她。
我驚了。
戴爾王子怎麼也？
他們看到了我，王子輕咳出聲，「莉娜，小美應該有事找你，你先忙吧。」
莉娜公主面帶微笑地想我走來，把我帶到了她的房間。
「小美，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公主你救了王子？」
她溫柔地點了點頭，「那天，王子的船遭受了巨浪。我在沙灘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子，把他帶回了我的城堡。」
是啊。
我把王子從海里面送到了岸上。
公主把岸上昏迷的王子帶回了城堡。
我們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你們以後會結婚對嗎？」
羞澀又重新爬上了莉娜公主的臉上。
她說：「戴爾王子說他對我一見鍾情，我們一起在海邊撿貝殼做成項鍊，他還親手爲我種了一片玫瑰莊園。我，我也很喜歡他。」
所以他們是互相喜歡的。
所以，王子不會喜歡我了。
22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間，進了魚缸就開始哭。
金色的珍珠一顆接一顆地掉落，沒多久就鋪滿了魚缸淺淺的一層。
龍澤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嗚嗚嗚，王子不喜歡我。」
「嗚嗚嗚。」
「別哭了。」
龍澤黑着臉，看起來格外駭人。
捏着我的下巴惡狠狠地，「你要哭，只能在我的牀上哭。」
說完，他率先紅了臉，然後放開了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跳出了魚缸。
跳上了牀，然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
「童話裏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說好的王子會和小美人魚在一起呢！」
「嗚嗚嗚。」
龍澤看着滿牀的珍珠扶額，「你去牀上哭幹嘛？」
「不是你讓我在你牀上哭的嗎？」
……
一陣沉默，龍澤把我撲倒在牀上。
我發現，每次吻我的時候他的龍角就會蹦出來。
這次也不例外。
一看到龍角我就會想起他的心聲。
我害怕地後退，「你別喫我。」
狹長的眼眸微眯，他問，「你爲什麼會覺得我要喫了你？」
他的氣勢太過凌厲，我實在堅持不住。
指着他頭上的龍角說：「通過它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聲。」
聽了我的話，龍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緩緩地勾起了脣角。
牽起我的手再次放到了他的龍角上。
「龍的犄角只有他的伴侶才能觸碰。」
「而一條龍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
聽完了他的心聲，他緊接着開口。
「所以，我早就認定你了。」
「你會是我唯一的伴侶。」
「我愛你。」
砰砰砰……
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好像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又好像不確定。
「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意思，是想要和你一起生寶寶的意思。」
我的臉猛地一紅。
這下是徹徹底底明白了。
他把我撈進懷裏，吻上了我的嘴脣，鎖骨還有露在外面的小肚子……
我懵懵懂懂地問他，「這就是你說的喫嗎？」
他抬起頭，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是。」
然後一路吻了下去。
那一晚，他用實際行動給我展示了一下什麼叫「喫」。
23
第二天，我和龍澤去向戴爾王子和莉娜公主道別了。
「戴爾王子，這段時間謝謝您的款待了，我和龍澤現在要回家了。」
戴爾王子很驚訝，「小美，你的病治好了？」
本來就沒病。
要離開了，我求了龍澤好半天，他才讓我可以和王子說話的。
「嗯。不過我不叫小美。我叫雅莉。也是一個公主喲。」
王子虛心地接受了我的建議，「雅莉，那你是要和龍澤回去結婚嗎？」
「結婚？」
「龍澤說你是他的未婚妻，病好了就會和他回家結婚的。」
但這句我並沒有聽清，因爲龍澤等不及了。
上來攬住我的肩膀，「我的公主，我們回家吧。」
我點了點頭，「走吧，我也很想龜爺爺和姐姐們了。」
臨走前我看向王子，「祝你和莉娜公主幸福。」
他們點了點頭，齊聲道：「也祝你和龍澤幸福。」
我看着身旁的龍澤，無比自信地點了點頭。
會幸福的。
我們回到了海底，在所有親人朋友的見證下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那天，龍澤恨不得把所有的寶貝都拿出來擺上。
但唯獨沒有我的淚珠。
我質問他，「爲什麼不把我的淚珠拿出來，難道你覺得它不夠好看不夠漂亮嗎？」
龍澤把我抱進懷裏，安撫性地親了親我的臉蛋，
「我纔不要給別人看呢，那是我的。」
「是我的寶貝。」
哼。
那好吧。
勉爲其難的原諒他吧。
婚後。
我依舊喜歡聽故事。
最喜歡聽的還是《美人魚》。
甚至還拽着龍澤和我一起到岸上聽那個老者講故事。
依舊在那片沙灘上，他的周圍圍了一圈小孩。
「英俊的王子掉落到海中，漂流到海面上，小美人魚救了他。」
小孩子們換了一批又一批，但問題還是相同的問題，
「然後呢？然後呢？」
「王子會和小美人魚在一起嗎？」
老者沉吟着，沒有開口。
我看着身後黑着臉的龍澤，親着他的臉頰安慰道：
「那只是童話故事，不是我們。」
真正的故事只有我們知道。
王子愛上了後來救他的公主。
小美人魚愛上了綁走她的惡龍。
但是，他們都很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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