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五章 重聚訣別前 04

馬車的車廂既不豪華，也不寬敞。這種車廂本來應該是設計作運貨之用，裡面連固定的座椅也沒有。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坐這輛車連夜離開某座城池，最初離開彼拉斯特城時，希爾薇、奧斯特和維塞倫三人，車廂的大小算是剛好，後來在阿斯基鎮加上娉琪，現在還多了懷特，一共五個人擠在一起，大家也只能靠在車廂兩側親密地並排坐著，這也是德姆一直自薦負責駕駛的原因。

「其實，我不叫懷特，我的兄弟也不是叫布萊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懷特身上，但他仍然照自己不徐不疾的速度說著。

「我們二人從小就在一座高塔之中長大，從沒離開過那兒。監護人撫養我們，他教會我們很多知識，從天文到地理都有，但他卻從沒為我們起過名字。」

「當然，來到外面的世界，我已經明白沒有名字會不方便，所以賈克斯才替我們起了這兩個外號，我也不介意你們繼續叫我懷特。」

「你意思是你們自小就沒有父母？被關在一座高塔裡面？」希爾薇難以置信地說。

「也不可以說是關……」懷特雖然這樣說，但他已不能提供進一步的解釋。

「那你們為甚麼會在這兒的？」維塞倫接著問：「你們偷走出來嗎？」

「因為我們聽見了聲音，是一種我們從小就聽得見，但別人卻聽不到的聲音。」懷特說：「我們知道那是來自天上的聲音，一直指引我們，告訴我們外面有一件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完成。」

只有自己聽得見，別人卻無法聽到的聲音，奧斯特不久前也有這種體驗，不過他聽到的可不是來自天上的指引，而是暴風中的哀號。

「我們也有跟監護人說過這件事，但他只著我們不用理會，繼續在塔中好好學習和生活就行。但我弟弟，也就是布萊克，是他主張我們要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調查一下我們聽到的聲音到底是甚麼。」

原來比較主動的布萊克才是弟弟嗎？奧斯特之前是完全猜錯了。

「然後呢？你們調查到甚麼了嗎？」娉琪問。

「還沒有，當我們一離開那座高塔不久，便有很多不同的人追捕我們，也許是監護人派來的，也有其他我們並不清楚的勢力。後來我們也躲不過太多人，弟弟就提議我們先跟在賈克斯身邊，這人看來最易控制，對我們的威脅最小，但又可以暫時保障我們不受其他人滋擾，弟弟是這樣主張的。」

「可是賈克斯並沒你們想像之中厲害，」希爾薇說：「所以布萊克就被哥布林擄走了，於是我們救他回來，是這樣對吧？」

「其實那次是弟弟故意的，」懷特低著頭說：「算是要如何脫離賈克斯身邊的預演。」

「那是說要是我和希爾薇，還有威洛沒有來的話，布萊克就會直接逃了嗎？」奧斯特已經意會到懷特的言下之意：「我們以為是幫助你們，結果破壞了你們的計劃是嗎？」

「不是的，雖然和原定計劃不同，但我們也大概知道了從賈克斯手上逃走的方法。」懷特搖著頭：「弟弟不是自願跟你們回來嗎？也就是說他自己決定改變計劃的。」

「但我們還是幫倒忙了吧。」希爾薇沮喪地說：「如果你們在彼拉斯特城便成功逃走，那就不會被賈克斯帶到他的巢穴，更不會發生現在的事，布萊克現在還在他手上吧？」

「也不算啦，」懷特還是安慰著眾人：「我們也沒想過賈克斯在阿斯基鎮的勢力這麼大，當時弟弟是打算一逃到人多的地方，我們便可以向其他人求助，他還說我們是小孩，大家都會幫助我們。」

「這個，真的很對不起。」奧斯特的頭已垂得不能再低。

「別說這些氣餒話了，現在重要的是把布萊克找回來吧？」還是維塞倫冷靜：「問題是我們又失去了他行蹤的線索，也不知他是不是依舊躲在帕特里克那兒。」

「不是，他已經逃走了，離開了古林尼城。」懷特說得非常肯定：「賈克斯本來是想要把我們賣給帕特里克，可是中間價錢應該談不來，所以他才留在阿斯基鎮，本來他是打算一直留守在自己的地方，直到帕特里克願意提出讓他滿意的價錢。可是你們來了，還把他的大本營毀掉，賈克斯才不得不帶著我們來古林尼城跟帕特里克談。」

「但人都來到他的大宅了，帕特里克又那會再和賈克斯談甚麼，本來那二人就在拉鋸之中，卻突然發生了一場火災，弟弟說那是最後的逃走機會。後來的事，就是你們看見那樣。」

「那你為甚麼能肯定賈克斯哥哥離開了古林尼城？」娉琪問：「說不定他在城內找到甚麼地方躲起來啊。」

「不對，我知道弟弟身在何方。」懷特說：「同樣地，弟弟也知道我的行蹤，即使我們相隔很遠，還是能感受到彼此身處的方向。」

「還有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是甚麼人？為甚麼帕特里克要買下你們？肯定不是普通販賣兒童吧？」

維塞倫這個問題直接而尖銳，眾人也屏息靜氣，等待著懷特的答案。

「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懷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不過我也隱約覺得，我們應該是甚麼特別的存在，畢竟一直以來，都有很多人要追捕我們。」

「撫養你們的監護人呢？他從來也沒說過你們的身世嗎？」奧斯特說：「又或者你們知道這個所謂監護人的身分或名字嗎？」

懷特再次搖著頭：「我們連他長甚麼樣子也不知道，他一直戴著一個黃金製的面具——」

「甚麼？金面具？」維塞倫忍不住喊出來：「不就是羅納德身邊那個可疑人物嗎？」

「是伊菲格妮亞的老師啊。」希爾薇也說。

就在眾人熱烈討論之時，馬車卻突然停下，更傳來了德姆的聲音。

「嗨，你們快看前面！」

最接近車尾的希爾薇探頭往外看，但礙於角度關係，她並未能看見到底有甚麼東西在路面前方，她只是看見夜色中有煙霧一直升起，就是火焰剛剛熄滅之後冒起的那種煙。

而且，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