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03

次日上學時，婉華頂著熊貓眼到了學校，整日魂不守舍的，不論是同學的呼喚還是老師的叫喚，她都彷彿喪屍般，沒有把任何的話聽進耳朵裡面，直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稍稍的回神。

面對同學友善的關懷，婉華客套的回覆，而老師關愛的眼神，則是讓婉華壓力山大，畢竟真的快要考試了，不能讓任何的事情干擾現在的狀態。

「對了，我姊她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隔壁的男生同學對著另一個同學說，口吻中帶著些許的不安，那雙眼眸轉了轉，又說：「我媽已經報警處理了，但是我姊日夜顛倒的生活，警察說這種的學生，大多有問題，愛莫能助，只有備案而已。」

「你姊哪有這麼誇張？不就是因為上晚班，時間跟別人不一樣而已，這警察也太歧視了吧？」另一個同學有些忿忿不平，在這社會上就是這樣，但凡跟別人不一樣，就會被別人認為有問題。

「是阿，但、我們能有甚麼辦法？只能祈禱我姊只是外出幾天。」男同學嘆了一口氣，也是無奈呀。

婉華對於周遭的事情並不是非常關心，不過確實知道這個男同學有一個身材高挑，有一頭烏黑長髮的姐姐，因為那個人曾經有來學校送過便當。至於五官的樣子，她沒有特別的記憶。

「小婉，你還好嗎？今天很走神耶。」昇有些擔心的詢問，從一大早就魂不附體，是不是有發生甚麼事情？難道是家裡的事情嗎？

「我……，嗯……」聽到他的疑問，婉華的臉沉了下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有些委屈跟不知所措，昨天那一切都是真的，可……自己又可以怎麼辦？現在自己哪怕只剩幾個月就成年了，弟弟呢？父親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沒想過這個家會散掉嗎？

越想就越傷心，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滑落。一滴兩滴的，沒入了黑色的百褶裙中，消失無影。低聲啜泣著，強忍著自己的情緒，肩頭一顫一顫，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蜷曲著身體。

「小婉……」此時的昇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手應該要放哪才對？手忙腳亂的遞上了紙巾，靜靜地陪在她的身邊，總是覺得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應該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可能說出來也沒有人可以幫助到她。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一抽一抽的啜泣著，婉華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不想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直到自己想好怎麼處理這問題。愛這件事情本來就說不上誰對誰錯，可……

「不論發生甚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的。」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對，所以昇可以給她的承諾就是陪伴，只要她需要，自己一定會出現在她眼前的。

眼淚宣洩完後，婉華的狀況明顯有好一些，至少下午的課程比較在狀態內，等到冷靜下來後，腦袋才稍微可以理性的找尋解決的方法。沉默不語是一種方法，說出去也是一種，可、到底哪一種才可以讓大家都得到幸福呢？

晚自習結束後，婉華看見了柏燁的身影，輕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昨天柏燁有說過他會來接自己下課，連忙走了過去，從他的表情之中看不出他在這邊等了多久。

「等很久嗎？」可能這就是有弟弟的姊姊都會有的困擾吧？之前覺得自己足夠了解自己的家人，現在卻覺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可以。婉華上下打量著自己在外幾乎沉默的弟弟，有些苦惱。

「沒。」搖了搖頭，柏燁有發現自己姊姊打量的目光，頭微微的往下，緩緩的說：「怎？有事？」褐色的眼眸中，平靜無波瀾，又或許是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讓他起波瀾吧？

「小燁如果說……爸媽離婚的話，你想跟誰？」婉華表情期期艾艾，口吻帶著小心翼翼，看著自己家已經比自己高了一顆頭的弟弟，其實兩人也不是沒有姊弟情誼，只是覺得弟弟越大越神秘。

「爸媽不會離婚，姊，你別想了。」聽到這問題，柏燁有些煩躁的回答。從他的眼中看不出疑惑，而是帶著些許暴躁的情緒。

「為什麼？」不知道為甚麼自家弟弟可以這麼肯定？難道他跟爸爸早就已經溝通過了嗎？婉華不禁往這方向思考，男人之間總有一些小秘密。

「只出現過一次的人，有甚麼好擔心的？」翻了個白眼，柏燁拉著婉華的手，加快了回家的速度，彷彿不想要繼續這個話題。

只出現過一次？婉華不知道為甚麼這句話讓她有些放在心上，就像是一根針一樣，扎在身上，拔不掉又會感受到不舒服。

「那些人後來呢？」不知道為甚麼，婉華覺得他會知道，可以說是一種直覺吧？

「你說呢？」柏燁露出了一絲帶著興味的笑容，如同逮到了偷腥的貓，準備看著她要怎麼表演。戲謔中帶著好奇，然後定定的看著半垂著臉的婉華，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纖細白皙的頸子，咖啡色的長髮調皮的四散在旁邊，還有一緊張就咬唇的動作。

「吼，不要又把問題丟給我啦。」是在逗我吧？婉華有些氣惱，忿忿地往柏燁的身上揍了兩拳，力道不大，卻帶著生氣的意味在。有些脹紅的臉蛋，還有氤氳的眼眸，瞬間讓柏燁閃神。

這雙眼眸，真的很漂亮呢，柏燁心裡想著，但是不妨礙他繼續逗著還在氣頭上的婉華，果然最有趣的人，還是婉華。

「姊，別想太多，先把要應付的考試應付過去再說吧。」給了她一個爆栗子後，柏燁就沒有給予她更多的回應，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

「你怎麼受傷了？」眼尖的婉華發現了自家弟弟肩膀上綁著繃帶，有些不敢置信，才半天沒見面，怎麼就把自己給搞受傷了呢？要是媽媽知道的話，唉……又有一頓罵好受的了。

「喔，就是打鬧罷了。」他連碰觸傷口都沒有，彷彿這傷不是傷在他的身上一樣，口吻平靜的像是敘述今天的天氣很好。

「自己要多注意點，你也快要考試了，這次準備的怎麼樣，有機會爭取當我學弟嗎？」其實對於弟弟，婉華還是蠻自豪的，功課從來就不讓人擔心，也不像其他男孩子吵吵鬧鬧，相反的安靜沉著，運動神經又很好，根本就是別人口中的那種別人家的小孩。

「自然。」這也不是臭屁，而是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疊。

「對了，上次那個你說有誤會的朋友，後來還好嗎？」這件事情是婉華不小心發現的，就是怕碰觸到國中生彆扭又高自尊的情緒，所以問起來總是要小心翼翼的，深怕會觸到他的逆鱗。

「喔，沒事了。」雲淡風輕地說了這句話後，就沒有然後了。但是從他的口吻裡面，感受不來有甚麼過不去的坎。好似這件事情並沒有這般的嚴重，就如同他所說的打鬧。

「那就好。」看樣子這話題他不想說，婉華思考了一下在學校偶爾看見柏燁的身影，跟身邊的朋友交流都蠻不錯的，可能那次真的只是誤會吧？她也不是一個會把細節放在心上的人，所以也就放下了心。

在婉華看不到的角度，柏燁輕輕的摩擦著牽過她的手，然後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嘴唇，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那是一種饜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