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耿前輩的話印證了他們的推論,澤山錄的確曾被改動。」聽完寧澈之前夜探安奉良的結果,桓古尋道。
  與許久未見的愛馬重逢,寧澈愛憐地撓撓牠的下巴耳朵,嘴上說:「如無意外,就是曾祖父動的手腳。」
  桓古尋苦思:「他大概是不想讓人知道卷軸就是澤山錄,莫非那些神兵祕寶的傳言,也是他捏造的?」
  「曾祖父去逝超過五十載,然則謠言始於段氏慘案發生的前些天,橫跨的年代太長,難以明晰兩者的關係。」寧澈答道。
  交談間,二人抵達目的地。
  梁柱傾頹,壁瓦殘破,即使事隔半年,烏黑的痕跡猶未減退,似是枝枒蔓延,更似巨大的魔爪匍匐,無處不在。此處的燒焦味早已消散,然而張口呼吸時,舌尖仍能嚐到一絲絲苦味。
  濃眉攏起數個波折,遙想當時的慘狀,問:「所以才來到段密的家,你認為這裡會有咱們要的線索?」
  寧澈坐在僅餘半邊的階梯上,隨手掇起一片碎瓷查看,道:「這裡,可是兩件大事的交叉點。」
  霽泉神器,以及兩樁滅門慘案。
  桓古尋跟著坐下,道:「倘若傳言真是捏造出來的,幕後的主使者和血案的凶手就算不是同一個,也絕對脫不了關係。畢竟,你家和段家都是因為澤山錄和神器而……」「不是。」寧澈堅持己見:「我家不是因為澤山錄而被盯上,至於段家,人們只聚焦在他身懷面具,跟本無法證實此乃段密一家人被殺的理由。」
  論調被輕易推翻,桓古尋再度陷入五里霧中,問:「那麼……咱們來這兒幹嘛?」
  「也許現下推敲兩件事的關聯還太早了一些。」寧澈轉移話題:「那日我跟蹤安奉良,偷聽萬閣的談話後,忽然發現一個之前沒有發現到的盲點。」
  玉一般的眼眸迷茫,重複道:「盲點?」
  寧澈頷首,道:「他們說,修習澤山錄必須先練一系列鋪墊的功夫,成功後方達到修練神功的門檻。」桓古尋接續:「但咱們不用,幸虧耿前輩預先將他的功力渡來,不然搞不好現在還在太白山呢!」
  「不僅是咱倆,耿前輩和曾祖父亦是同樣。」寧澈續道:「他們是靠莫前輩和令師的協助,得以成為百年來的寥寥者。」「是啊……等等!」桓古尋終於意識到重點:「那你的傳家畫軸……」
  「沒錯,單單拿到畫軸,於修練澤山錄幾無用處。」寧澈道。
  「就算得知卷軸是澤山錄,只憑畫上的兩句心法,根本不能修練……你的曾祖父花這麼多心思更改它的原貌,究竟要幹甚麼?」桓古尋越想越是納悶,一旁的鳳眸如淵深沉:「或者當問,曾祖父想要隱瞞甚麼?」
  「不論是甚麼,你們兩個都不該再探究下去。」突如其來的女聲猶似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嚇得桓古尋向前跳竄,待看清背後之人,方鬆下一口氣,道:「下次來的時候,記得出聲。」
  寧澈喜孜孜地站起,勾住桓古尋的臂膀拉到方玥面前,開口引見:「正式介紹一下,玥姐,他叫桓古尋,是映塵到關外遊玩時,結交的好朋友。」側頭再言:「她是玥姐,我的恩師及親人。」
  「不好意思,今日得省下那些客套。」方玥正色:「原來你說的傳家寶是那卷畫軸,寧夫人拿給我瞧過,怎地突然被人搶去?」眼下沒有外人,寧澈毫不猶豫地和盤托出半年來的經歷,口若懸河之際,嚴峻的美目時不時飄向桓古尋,尤其是講到二人太白山上的奇遇、龍麟萬閣前來索寶等事,瞪得他渾身不自在,只得道:「抱……抱歉,先前無法確認玥姐的身分,怕跟你說太多會……」
  令人寒毛直豎的視線總算收回,方玥分析:「如此說來,當年令師為友鍛造的抗敵兵刃,恰為而今的霽泉神器……這事比我預料中的還要複雜百倍,先不說神器何以冠上霽泉之名,倘如澤山錄是二位前輩強取而來,而莫前輩又與其為至交,很難理解山人為何會在仙逝後,將遺骸交由她處理。」
  「可疑的地方不止這些,尚有一個一直想不透的疑點。」桓古尋續道:「就是那副面具究竟是何作用,莫不是因為追殺他們的敵人武功特殊,須用面具自保?」然後摩娑下頷,苦苦思索:「我從未聽過有哪門哪派的功夫,專攻人家面部的。」
  「或者應將關注點放在源頭。」寧澈忖度:「萬閣那幫人曾說,昔時的霽泉龍主及暝嵐麟主均下落不明……這個說法相當耐人尋味。」
  桓古尋頷首同意:「耿前輩有太多事沒說……找萬閣的人問個明白,興許是個突破口。」
  「萬萬不可!」方玥堅決反對:「縱然畫軸牽連甚廣,它仍不值得你冒著生命危險,物主既已尋來,那就交還給他們吧,相信你的雙親亦希望物歸原主。」
  見徒弟移開目光,方玥熟知他的性格,繼而向桓古尋說:「你也勸勸他,一個不小心,不只是映塵,連你也會遭殃。」
  桓古尋支支吾吾:「呃……小澈……」
  「我自有分寸,用不著憂心。」眉目彎彎,試圖說服:「倘使玥姐仍舊不放心,可以叫阿尋看著映塵,他不會放任我衝動行事的。」「是啊,我看著他,不會出事的。」桓古尋立即幫腔。
  「是嗎?」低柔的女音厲聲質問:「需要我提醒你倆,映塵是怎生受傷落水的嗎?」
  「那是意外,況且安奉良等人尚未獲悉我已生還,恰是搶回澤山錄的好機會。」寧澈不改其意,對面秀目圓睜,嗔斥:「映塵!」
  「這樣吧。」見氣氛不對,高壯的青年趕緊支開師徒倆的身距,提議:「三天後,我和安奉良要在東滎派的主持下,與判庭辯論,到時候再看看情況。小澈,這幾天你先別心急,安奉良他不趕著走,你可以慢慢盤算,想一個安全、玥姐亦接受的方法。嗯?」
  「東滎派蠻有才調的,在哪兒舉行?」見人態度趨緩,桓古尋如實回答:「在偃師的盤殷客棧,時辰是未時四刻,東滎派會同幽州刺史主持公審。」
  沉吟半晌,寧澈才道:「映塵會深思玥姐的箴言,真的不行,我便放棄,不再汲汲於寶物。」
  「好。」眼尾的冰霜稍融,方玥又對桓古尋說:「等你的好消息。」
*****
  向寧澈和方玥告辭後,再無它事,桓古尋騎著星湖雪,雲上日乖乖跟在後頭,一起踱回夏府。近日在神都裡走動的次數多了,也熟悉不少的市坊,眼見雲霞繽紛,桓古尋遂拐入窄巷,欲抄好友告知他的捷徑回去。
  餘暉落不到的巷弄中,光線晦暝,直直望去,彼端依稀一道與己齊高的黑影。
  真巧啊,居然有人跟我同時騎馬進巷……
  叩答叩答叩答,馬蹄踩在磚上,音節單調,卻格外使人戒備。
  對方未投一眼,桓古尋卻越發不安,暗自屏氣凝神。
  叩答叩答……叩!蹄鐵一重,止住了腳步,開啟了戰端。
  及時後躺閃過迎面的劍鋒,緊接著白麟刀出鞘護主,鏦錚鎗鍠,轉瞬之間,已逾十招!
  數不清第幾次刺耳的摩擦聲後,桓古尋以刀柄敲偏刺來的鋒刃,再扭動手腕,快速劃上!
  「嘶……」低頭瞥了一眼胸膛的傷口,隨即抬眼,就見敵人左手攏實衣襟,蓋住淌血的刀痕。
  除了兩把加劇的粗喘,甬道內再無聲息。
  在調息,亦在思考,思考著下一回合的策略:地方狹小,身處鞍座,受制於空間因而局限行動,桓古尋不欲拖延,決定一招定勝負。
  萬宗磊砢鎖九竅,入雲奇峰頂石驚!
  可惜威懾山河的一擊收效甚微,劍尖連點刀面數下,巧化拔山之勢,旋即劍影一花,使勁橫斬。「哧啦!」桓古尋先又掛彩,但他不及細看,勉強閃躲下一波攻勢,然後二度鎖竅聚功,逕朝對手喉頭!
  白麟刀只砍裂泥牆,令刀客心頭猛顫,下一劍即是殺招!
  右腰劇痛襲來,桓古尋全身的真勁轉往左手,劈斷持續深入皮肉的長劍,再順勢拍上馬背,借力跳躍,旋身反擊!
  身軀穩定,蹲坐在遍布雪點的腰臀上,同一時間,半截劍身哐啷落地。
  桓古尋神情痛苦,擦掉鼻尖額頭的汗水,才領著兩匹駿馬,緩步前行。
  叩答叩答再次傳徹狹路,蹄音漸遠……「咚。」一物掉下,是半顆人頭。
  主人趴在馬背上,任由識途的座騎邁開步伐,好不容易回到夏府,他已然神智不清,隱約聞得僕役的尖叫吶喊,昏迷前,多個黑糊糊的人影圍在身側。
*****
  「夏少主請寬心,這位少俠的身子骨甚是健壯,上藥之後,多休息就可以康復,切記別讓傷口碰著水……」陌生的叮嚀似遠似近,偶爾參雜夏時鳴簡短的應聲及提問,勉力掀開眼簾,箏兒立刻湊上來,憂愁如焚:「你醒了!怎麼樣?是誰傷了你?」猶在思索連珠炮般的問話,溫和的嗓音已至:「箏兒,讓桓兄弟歇會兒,明兒個再問也不遲。」箏兒點頭安靜。
  傅念修拍了拍桓古尋的手背,道:「繼續睡吧,我和箏兒就不打擾了。」一陣衣物窸窣後,兩兄妹的氣息遠離。桓古尋感覺眼皮似乘載了千斤重擔,沒多久便不堪負荷,二次閉合。
  送走了大夫,安奉良和夏時鳴來到病榻前,均是面色凝重。
  「如何,可是判庭所為?」夏時鳴首先發問。
  「不太可能。」安奉良搖搖頭,判斷:「我和芩姐沿著血跡追查,那人的頭顱給他削去了半邊,面孔目生,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桓古尋不是受到偷襲,依判庭目前的人手,無人有此能耐與其正面交鋒,還能重創他。」
  夏時鳴無奈長嘆:「判庭的事還沒解決完畢,這麼快又有人找上門,到底……唉!」捏捏友人的肩膀,安奉良安慰道:「只能隨機應變了……走吧!他傷疲在身,別吵著他了。」吹滅蠟燭、關上門扉後,一室靜默。
  睡到不知何時,桓古尋忽感外勁入侵,欲要抵抗,身體卻軟綿無力,只能癱在床上乾焦急,直到外勁散成數股細若遊絲的分力,他瞬間安定心神,恍惚間,熟悉的味道盈滿鼻腔。
  外力牽引自身的真氣,流轉經絡,加速修復傷處,不過一頓飯的功夫,桓古尋的精神大有起色,掙扎著要坐起來。寧澈在他腰後塞了一個軟枕,道:「我見宅邸的下人進進出出,惟恐出了大事,想不到竟是你……好佳再有驚無險,沒事就好。」縱使夜幕低垂,依然想像得出那抹欣慰的俊笑。
  但聞水聲嘩啦啦,一杯溫水遞來,寧澈又問:「我聽到子謐他們說,你和人在馬背上打鬥,能傷你至此,那人的武功不差,可有端緒?」
  桓古尋良久不語,一啟口卻問:「小澈,你覺得……她真是你師父?」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寧澈很是奇怪:「你是說玥姐?她不是我師父,那還有誰是?」
  「你說當年益州瘟疫不受控制,醫患悉數身亡……那麼你師父是怎地活下來的?連官府也不知悉?」桓古尋道出疑慮。
  室內乍亮,燭火搖曳,寧澈的臉明暗交錯,素來清亮的男音有些陰沉:「你認為是玥姐派人殺你?」
  「那日在雒之巢比武受襲,就約莫察覺有人在暗中針對,二來判庭本不曉得我在哪裡,前天卻突地包圍神都,三來黃金牙被人唆使,故意挑釁惹事,最後,下午才剛剛與你們道別,便馬上遇著殺手阻路。」蒼白的面容略顯遲疑,終究說出口:「種種跡象顯示,要殺我的人不但通曉我的武學特性,也非常清楚我的行蹤,要跟蹤我而不被發覺雖然困難,但若真能做到,非她莫屬。」
  挑著眉聽完他的推測,寧澈道:「玥姐做不做得到我不確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是你該懷疑的人,光是動機就不明確……」「霽泉祕寶啊!」桓古尋倏然朗聲:「她要的是祕寶啊!她以為裏頭藏著醫書,她是醫生,當然會想盡辦法取得!」
  「哈!醫生為了增進醫術而殺人?你是傷著了肚子,還是傷著了腦袋?」寧澈語帶輕蔑,桓古尋反唇相譏:「為甚麼不可能?你又不是沒瞧過傅先生的耳朵!」
  聞言,長而深邃的雙目一時凜然,末了僅道:「阿尋,你累了,這件事以後再說。」語畢走近床榻,拉高被褥,協助桓古尋重新躺平。
  抓住寧澈正要抽離的手腕,彷彿紅晶的玉瞳澄淨:「無論她是不是幕後的主使,你都要留意些。如今,咱倆沒有大意的本錢。」
  寧澈沒有答話,只是反手與之交握。
  而後他捻熄燭芯,桓古尋感知寧澈仍在房中,靜靜地站在床邊。
  看來小澈真的很擔心……墜入夢鄉前,桓古尋迷迷糊糊地想著。
*****
  日頭西跌,熱氣正盛,風塵僕僕的旅客氣喘如牛,抬頭便見前面不遠處,「盤殷客棧」四個剛勁的大楷懸垂半空,登時喜出望外,欲入內歇腳,卻在門口被擋了下來。
  「走走走,今天這兒不做生意,去別家吧!」儘管前人腰佩長刀,凶神惡煞地吆喝,然旅客長途奔波,脾氣也沒好到哪去,大聲駁斥:「敞開大門還不接客?叫掌櫃的出來!」
  「你!」看門的刀客橫眉豎眼,準備拔刀!
  「兩位爺息怒,兩位爺息怒……」驀然,身材胖碩的男子腆著肚腩跑出來,急忙勸架:「勞煩大俠您了,剩下的小的處理就成。」安撫一方情緒後,掌櫃轉過圓滾滾的身材,彎腰陪笑:「這位大爺不好意思,今日咱店的場子全給人包了,不方便招待您,勞您走到下一個路口,那邊猶有一間客棧。」
  旅客雖然生氣,卻也莫可奈何,碎念幾句後粗聲道:「有錢了不起啊……掌櫃的,不能進去的話,討杯水喝總可以吧?」不敢得罪客人,掌櫃立刻答應:「行!行!大爺請稍候……」
  「啪──」一聲響亮,自客棧二樓傳來,不只引得街上路人詫異仰頭,屋檐上的麻雀也被嚇得撲翅飛走。
  「臭小子,有膽你把話再說一遍!」大力拍桌後,雙頰的肌肉扭曲,嘴唇顫顫巍巍,溫衍怒火中燒。
  夏時鳴仍是那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再說十遍都行!」嘹亮的嗓子揚開:「棄義求利的人我看得多了,你們怎麼想我也管不著,但棄智求利……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可是會死的啊溫先生。」
  「好了好了,二位都各退一步,別流於互相謾罵。」位居中央的男子頓時覺得頭上的烏紗帽重得快頂不住了,半是嘆氣,半是調解:「夏少主,本官可以理解你為友出頭,難免心直口快,但請收斂一些,不然你的朋友還未澄清,反倒是你又跟人結怨。」早就耳聞這名江南首富之子直白驕縱,今朝一會,實際更勝言傳。
  捋順髭鬚,丹江派的陳融道:「夏少主恐怕是對判庭有點誤會,無妨,陳某只問一事。」蠟黃的眼皮間透著一隙狡獪:「桓少俠,眾人懷疑面具在你那兒,欲找你問個清楚時,大夥兒卻遍尋不著,後來再聽聞你的消息,卻是已和安壯士連成一氣,偏偏案發前,安壯士於段府左近遊蕩多日。這中間的蹊蹺,不起疑竇都不行。」
  「請恕安某人直言,那是因為陳先生的思路不對。」安奉良搶先朗道:「安某人會和桓兄弟在一塊兒,是因為寧公子及夏少主的緣故,二人自幼相識,不過寧公子家遭變故,一別十餘年,前陣子方重聚。」右手拂過朝天捲上的毛髮,他反問:「說到寧公子家遭變故,寧家與段家的慘事如出一轍,特別是那詭異的符號,足以判知兩案的凶手相同。陳先生就沒想過,假如咱倆真與案情牽扯匪淺,第一個持刀架著我們脖子的便是寧公子,豈會輪到爾等出面?」
  「哼!」張群玉冷哼,操著似被扼住咽喉的嗓門:「你竟有臉提起寧公子,正因汝輩陰險,寧公子不小心上了當,才會命喪永濟渠,屍骨無存。」此話甫畢,不僅桓、安、夏三人呼吸一窒,謝追鴻與談皓亦是肅容,他道:「張大姐,無憑無據,莫要信口開河。」
  「謝小弟弟,證據我雖然沒有,但親眼所瞧,句句屬實。」張群玉續道:「那日判庭相邀夏少主及其貴客上船,他們不願賞面,本來我們也沒法子,然而晚些時候,夏少主卻嚷嚷要比武,勝者裁奪,豈料比到一半,禹航會炸毀自己的方艄,甚至縱火燒掉我方船舶,導致二門五派死傷慘重,而他們所有人皆平安脫身……獨獨落下於案情最為關鍵的寧公子。」
  沒有一個字是謊言,卻照樣顛倒黑白。
  夏時鳴氣得渾身發抖,戟指道:「江湖人稱賽張良的斬江艷……哈,我看是你比較像趙高,指鹿為馬!」
  紅潤的唇瓣微張,談皓道:「夏少主先別衝動……」語未盡,倏爾一人截斷詞句:「談小姐,小人有一事相告。」
  回溯來聲,一名青袍客背對人群,頭戴竹笠,倚欄眺覽。三方人馬均感詭異,觀其服飾,這人不屬於任何一方,是何時偷偷混進來的,竟然無人知曉。
  且聽人復又啟口:「綜觀現今武林爭鬥,不外乎是為利益、公理、恩仇。有趣的是,每人心中所求不同,以致於明明是同一個物什,看在不同人眼裡,卻大大分歧……嗯,莫怪老人家常云:『一樣米飼百樣人。』,哈!當真是至理名言啊!」這人的語聲奇特,顯是刻意變調,但是話裡有話,謝追鴻不敢輕慢,拱拳問道:「請問閣下是……」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青袍客一邊摘下竹笠,一邊迴正身子,舉在胸前的竹笠遮住容貌,卻遮不住陰陽怪氣的語調:「無風不起浪,與其爭論孰是孰非,辯個面紅耳赤,不如直面核心。」
  「哦?閣下指的是……」談皓接續問。
  藏在笠帽後頭的笑意擴大……桓古尋猛地醒悟:「你做甚麼?」卻壓不過驚天之語:「現場有一人,他身負霽泉神器的祕寶──澤山錄!」
  未及反應,驟然生變!
  「啊啊啊……砰!」迅雷般的身影衝開前方一切障礙,破欄遁走,此人正是安奉良。
  斗笠後方的容顏終於揭曉,慵懶的微笑挾帶三分狠戾:「我想這人是誰……答案夠明顯了。」
  短短數語,震撼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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