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3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那年,我們的夏天》──最後一名的男孩與他的畫

台南天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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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雄就讀高中時莫名成了紀錄片的主角,這是韓劇《那年,我們的夏天》精心設計的劇中劇。導演為了增添影片可看度,安排最後一名的他坐在全校第一名國延秀隔壁,她才是最先被選拍的主角。除了熟悉的校園愛情劇衝突性,第一名與倒數第一名的互動,融入各種反差的個性與習慣,雖然不到冰與火之歌的史詩級程度,但是兩人好氣又好笑的互動,肯定讓觀眾心裡洋溢起青春的夏日情懷,紛紛想起屬於自己那年的夏天。
第一名未來的表現很少偏離太遠,最後一名反倒給了我們更多想像的空間。崔雄日後成了一名畫家,不過他只畫建築物,他說喜歡「不會消逝的事物,而人跟時間都會流逝」,唯有建築是永恆的,因此他的畫看不到任何人物。但他不是只畫美麗的建築、房子,也會畫生活周遭的屋子,跟自己有關的建物。與其說建築是不會消失的,或許建築物代表的是他的情感與記憶。
隨著劇情展開,我們知道看似無煩無惱長大的他,原來並非父母親生骨肉,而是被領養的。因此他才會在最後一集跟母親坦白,自小很擔心不像父母,害怕讓他們失望,最深的憂懼是害怕再次被遺棄。這樣的擔心、害怕與想像,成了他不安全感的來源,也因此他幼年的心靈始終覺得人是會消失的。由此延伸,那有什麼是不會消逝的,對崔雄來說,就只有建築物了。因此房子不只是穩固的建築,不只是避風港,也象徵著安全感的居所。原來,他畫的不是建築,不是房子,而是他自己,他的心靈,他的存在。
成人後,他獨居於一棟房子內,雖偶有童年玩伴兼經紀人寄宿,但實則獨自居住於這間大屋子。也難怪因欣賞他的作品而購畫、愛慕他的偶像女藝人NJ,最後跟崔雄說之所以喜歡他的作品,因為「我在你的畫裡看到跟我一樣的孤單」。房子對他的意義再度伸展,房子接納他的孤單,陪伴他的孤單。
從幾幕跟存在主義有關書籍的畫面,可揣測編劇想帶到「存在」議題。編劇巧妙的借用不會隨時間消逝的建築物作為存在的具體象徵。擔心再次被遺棄、人會消逝的崔雄,閱讀這類書籍,大概也在思考人為何存在,存在的目的和本質。於是心理的安全感,與人的存在,互為表裡,劇中藉由愛情這條線,縫合存在的內裡與外衣。
可是房子終究不是生物,不能互動,沒有溫度,缺乏情感,無法移動。莫怪他讀書時,經過雜貨店,看到老闆養的狗「鍾鍾」,總是一動也不動。老闆大叔說,因為「鍾鍾」被主人拋棄,是隻流浪犬,被他領養。那一刻,崔雄一定在小狗身上,看到了自己。
與崔雄形成對比的國延秀由奶奶辛苦地帶大,擅讀書的她,憑藉求取好成績,突圍窮困生活,無暇顧及人際關係的她不免被同學視為高傲與不合群。為了償還家人積欠的債務,上大學後便開始打工,畢業後緊接著一路辛勤工作,這樣的成長背景,塑造她厭惡事情沒有意義的價值觀。
崔雄的父母經營多間餐館,自小不愁經濟,成績不好也沒被打罵,悠哉過日。他喜歡躺在木床上不動,凡事不主動爭取,因為隨時可能被遺棄,反正過的是另一個小孩的人生,幹嘛太努力?他始終擔心,自己擁有的一切,不知在哪一天會被取消、被取回。
他畫不會動的建築,生活也多屬被動,甚至攸關將來的留學,也選擇「不動」。永恆、堅固的建築,跟鬆軟、被動、無所畏的性格形成強烈對比。因此當劇情尾聲,他決定要出國讀建築時,這個「動」意味著,他要跟過去的自己道別。不動或許安全,而動代表不確定、冒險,但也將長出新的自我與生活。於是他開始畫房子以外的活物,例如「鍾鍾」。
國延秀的出現,重重撞擊了崔雄的生命,鬆動了他對消失人事物的執念,但也動搖了他穩固、不動的生命,動搖意味著風險,替他的生命注入了情感。或許也因此,偶像NJ才會在他的畫作中聞到孤單的味道,也感受到溫暖。
歷經分手、五年後再聚,與復合的崔雄安全感有了轉變,不再是房子與建物。留學前他賣了畫作,離開那間常只有他的大房子,作為「安全感」轉渡的客體,功成身退。即使國延秀未答應一同前往巴黎,但有她情感的支持,他不擔心、不畏懼自己前行的路,有了女友跟家人安全的依附,讓他更能成為獨立的自己。
《那年,我們的夏天》看似追憶青春的美好愛情,但其實探討的是在這對高中生點燃愛情火花的瞬間,青春無憂的背後外人難知的成長傷痕。或許我們不如崔雄與國延秀遇見彼此的幸運,從而展開漫漫療傷旅程,但生命有其韌性,若我們年少有傷,願長大後的你我,能在某處尋得撫慰與擁抱,重繪一幅屬於自己那年、今年與來年的夏天。
(全文亦刊載於張老師月刊2023年一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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