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18|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尋常日子

十幾年復一日,體育課依舊是躺在一旁的鐵階梯,一件防風外套遮臉上。心思沒在熙攘的球場躥躍。運動方面我是固執地笨拙著,我懂得如何將羽球打至對場、懂得一桿打向Last black ball 完美進洞——但我也只懂這些,只想懂這些。
平躺在最底階,稍微高的青草可刷過臉的高度,恰巧可以嗅著昨晚傾盆和清晨氤氳的水氣,沉澱、沉澱、又更沉了點,朦朧漸層至清晰,在一圈不存在的霧氣中。
淡然的一切。猛然有些許渴望寫些甚麼,甚麼都好,或許只是一張行事曆、一句簡短的文字——在清風中,在青草矗立旁,在斜射入遮陽棚子的陽光下——倏地向坐在不遠處的同學(他也正好低頭動筆,不知寫些甚麼,只記得他的小說寫得極好)借張紙及支筆。我有些驕縱,在交友方面我自認已是八達的,現在看來,倒是還好、倒是高估了,我和他還不算熟稔,搭起話來有些彆扭。
「這支有些漏水。」他說。我仍是借了,但隨著文字烙在紙上,手沾染上一斑、一斑的黑漬。
我在不慍不火的陽光沐浴中,迷茫到了下節課。
數學,我的短處。排列組合、計數、一堆不知意義的圖或表格,筆下的不是算式,都是些不經意間劃過的塗鴉:手繪風的大廈、我嚮往的復古摩登街道、發黃路燈或公園綠樹或舊式小販,充斥題目以下的一片空白。急忙提起修正帶推過去,新筆就是有些壞處,這支上月購進的圓珠筆,墨水每每衝出太多,遮起錯誤時,總會留些彗尾,需多補上幾吋修正帶才會成功。
枯燥使我回憶起微風,戳著臉的綠茵。外頭真好,安靜點,寬廣點,閑適點;我挺幸運的,沒有怪蟲至身側紛擾,還是我沒覺察而已?
如今算是太平日子嗎?望向窗外,春天來了。教室沒有開冷氣,只開幾扇窗,但也足夠通風。閉上眼,五分鐘後敲下課鐘,計畫要去哪片角落晃悠:排球場的欒樹一經搖擺便飄下棕色落雨;圖書館似乎又進了新書;員生社人龍過長,可能趕不回來上課……
忽略教室裡講課聲、同學瀕近下課的興奮喧鬧,任心志神遊到任何一處:我在外頭,還是穿著那件米白防風外套,低頭摘起一朵白色蒲公英,輕輕一吹,它的種子被風帶呀帶、帶呀帶,愈飛愈遠、愈飛愈高,最後種在太陽上,發芽、開展、再繼續飛向其他處,填滿整個宇宙——我的宇宙。
我被自己的想像逗笑,睜開眼睛,依舊是那片不曾變的明媚。
少年打開稍早寫的紙條,用手撫過每一個字。
不在乎任何想法
拖著行囊與鴕鳥賽跑
不是精神錯亂
,只是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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