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文
2023-07-06|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二十八章　厲家明

芷韻帶著我左拐右繞的，途中還穿過幾條長廊，最後終於走到幾棟校舍中一處空曠的場所。
難怪我怎麼走都沒有從剛剛那邊走出來，有這麼個鬼扯的路線，第一次來的大概都要迷路。
我有些煩悶的轉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走廊，一邊腹誹同時複雜的看著走過的路線。
「阿龍同學，那裡就是我們學校的大禮堂了。」
芷韻輕柔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順著芷韻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一座莊嚴的哥德式風格的建築物映入眼簾，藝術氣息與莊嚴肅穆渾然天成的相互融合。
這學校的創始人腦袋有毛病啊……把我剛剛的感動與尊敬還給我！
看著眼前的大禮堂，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所學校的創始人了。
古樸的建築風格中塞了這麼一座哥德式風格的禮堂？
這不就是穿上仙氣飄飄的漢服卻披上滿是鉚釘的皮夾克順便繫了條寬大的搖滾風皮帶？
這兩個根本就不是一種畫風的東西呀！搞什麼東西……
真想看看那個大光頭長什麼球樣，哪有這樣搞人心態的？
「阿龍同學？阿龍同學、阿龍同學！」
芷韻緊張的一邊推著我的肩膀一邊呼喚著我的名字。
「嗯？怎麼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我狐疑地回道。
「這是我要問你的吧，你怎麼了？怎麼突然發起呆來？」
芷韻緊張的上下打量著我。
「我沒事，只是覺得這座禮堂很漂亮，可是跟你們學校的……建築風格不太搭配。」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芷韻解釋，畢竟總不好當著人家學生的面當面吐槽。
你家創始人腦袋有洞，這種時候用什麼哥德式建築，又不是蓋教堂，校舍弄的那的古樸有氣質，換成內斂的風格不是相輔相成？
嗯……心中的聲音越罵越起勁了，但不得不說，有時候這聲音真的說在點子上，我都不得不認同，我也覺得搞兩種差異很大的建築風格真的是腦袋有洞。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個部份我們學校的師生們也都這麼想的。」
聽了我的解釋，芷韻沒有生氣我的直白，反而笑著配合我。
她的笑聲笑聲還滿好聽的，柔柔的、輕輕的，讓人聽著很舒服。
「你們師生也覺得？這個跟我一個外校的人說真的好嗎？」
芷韻的回答讓我感到意外，所以便老實的提問，反正對方都這麼大方了，那我也直接點好了，畢竟我也很好奇，能蓋出那樣校舍的能人為什麼會搞這種烏龍。
「校舍是創始人鄭老先生設計的，可是禮堂卻是鄭老先生的太太負責統籌，當初兩邊都為了設計風格爭執很久，最後僵持不下，太太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大半年，強硬的逼著鄭老先生同意讓隨自己喜好去設計。」
「嗄？」
原來是這樣？那我懂了，就是妻管嚴嘛。
「真是可愛。」
聽著解釋，我笑著搖了搖頭，對這突兀的設計風格也就釋然了。
老婆都逼成這樣了，不低頭難道要孤老一輩子？想著有這麼個背景故事，還真的滿溫馨的，剛剛的煩躁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對呀，第一次聽到這個小故事的時候，大家也都跟著笑了。」
芷韻點著頭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走吧，應該輪到我們排練了吧。」
「好。」
點了點頭，芷韻領著我跨過臺階，從側邊的入口進了禮堂。
推開門的瞬間，數道視線同時朝著我和芷韻的方向射了過來。
這是……惡意？
一股黏稠的不適感襲上心頭，我感覺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合理呀，為什麼會對我們有敵意，我甚至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我腦袋瞬間高速運轉起來，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行為舉止、服裝、談吐，一個個可能的原因冒了出來又被瞬間刪掉。
最後我才驚覺……難道是因為芷韻？不過不可能呀，以這幾次的接觸來判斷，芷韻是個理智、有禮貌且懂分寸的人，行為上可能會有些古板或是固執，但要做得讓這麼多人都對她有這種程度的排擠態度？至少我是不信的。
「……阿龍同學，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跟負責人確認事項，都確定好了之後我們就開始排練。」
停頓了一下，芷韻急忙的向我安排事項，簡單交代之後就小跑著離開了。
「好，我等你。」
從芷韻身上看出了尷尬的情緒，我也簡潔的做了個回應。
從剛才芷韻的表現看來，應該就跟我猜測的一樣了，她因為什麼原因被針對了。
從她猛然停頓的情緒轉變，臉色煞白的尷尬，還有身體的僵硬看來，她也不太好受。
「這位同學你好。」
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學生開朗的迎面朝我打著招呼。
「你好。」
我不露痕跡的皺了下眉頭，然後禮貌的回應道。
第一眼的印象就是奇怪，在大家都警惕的眼神中，只有這個男同學表現出落落大方，甚至是有些過於熱情的態度朝我投來，為什麼？
「看你的制服不是我們學校的，請問你是？」
「嗯，我是第一高中的，受到芷韻的邀請，過來參加排練。」
「芷……喔，原來是芷韻的朋友啊，真巧！我也是，我們做個朋友吧，這樣之後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高挑男有些浮誇的張臂驚呼，然後大方地伸出手向我示好。
「好的，請多指教……呃、那個……」
我假裝同意，也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反正之後也不會再見面，口頭敷衍一下就好。
「喔～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芷韻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叫厲家明，同學怎麼稱呼？」
臉上笑意過剩的厲家明高傲的揚了揚下巴，然後還沒等我回答就擅自搭上了我的肩膀。
真想打死他！心中的聲音在肩膀被碰觸的瞬間就炸毛了，怒吼如果可以計量的話，大概是一秒內封頂。
「龍祈安，朋友們都叫我阿龍，不介意的話也可以這麼叫我。」
即使是表面工夫，該做的還是得做，該維持的也還是必須維持，至少不能造成芷韻的困擾。
但……我真的看這個有些熱情的過份的傢伙不順眼，越線的肢體動作讓我覺得噁心，沒禮貌的態度讓我反胃，談吐中若隱若現的高傲態度更是讓我想出拳往他腦門招呼。
最討厭的是，我已經下意識的想從他勾肩搭背的動作中掙脫了，但這傢伙每次都在我拉出空間之後馬上又貼過來更用力的扣住我。
「阿龍是吧？這名字真帥氣，既然你是芷韻的朋友，以後我們就也是朋友，是哥們，有機會大家約一約出去玩，不要跟我客氣啊！」
厲家明粗魯的抓著我的肩，咧著嘴粗魯的笑著。
這傢伙真的有想跟我交好的意思嗎？怎麼越看越覺得像是來找碴或是下馬威的？
「好，以後有機會一定一起出去玩。」
我忍著湧起的火氣，努力扯著嘴角露出微笑，勉強的和厲家明交際。
「嗯？你很上道嘛兄弟，你這朋友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厲家明聽到我的回答後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誇張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依然故我的對我做著粗魯的示好行為。
要控制眉頭不要皺起來好難啊；要忍著不要瞪他好痛苦啊；要壓抑不要握拳對著他的腦門搥更是難受啊，我什麼時候可以解脫？
我沒有一次是這麼渴望有個人過來救我的，芷韻快過來救我！不然你們學校可能會多個死人。
「阿龍同學，我都登記好了，我們快……」
在我呼吸漸漸急促，火氣都要突破天靈蓋的時候，救星來了。
天籟呀！我第一次覺得芷韻的聲音這麼好聽。
「厲家明！你在幹什麼！」
芷韻的吼聲在大禮堂傳開，因為室內空曠的關係還有些許回音響徹，然後就感覺有個柔軟的東西把我和厲家明扯開。
「你在對我的朋友做什麼？」
芷韻的身影介入其中，橫在我和厲家明之間，她背對著我怒視著有些不悅的厲家明。
「芷韻，沒必要這樣吧，我只是跟阿龍做個朋友而已。」
厲家明坐著有些不屑的表情，然後視線往斜上方飄去，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別叫我的名字，我們沒那麼熟。」
聽著厲家明的解釋，芷韻帶著怒氣的吼聲又響了起來。
「他不也叫了你的名字？我們兩之間的交情應該還比他好吧？」
聽到芷韻的怒斥聲，厲家明也不爽了起來，下巴朝我揚了揚，心情不好的回道。
「他跟你不一樣，他是我朋友，叫我名字也是我同意的。」
「喔？這傢伙跟你的關係有這麼好？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那是我的事，我的交友圈為什麼要讓你知道？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
雙方間的氣氛漸漸變差，聊著聊著也多了些許火氣，或著應該說從一開始芷韻就已經發火了。
「郭芷韻，你確定你現在要這樣跟我鬧？」
厲家明話鋒一轉，突然變得異常的冷靜。
「你什麼意思？」
看到厲家明突然的態度轉變，芷韻挑了挑眉，警惕地看向對方。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你玩我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
芷韻認真地看向厲家明。
「郭叔叔沒有跟你說嗎？」
「你在說什麼？跟我爸有什麼關係？」
「少來了，你在假裝就不像了。」
厲家明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我不想跟你打啞謎，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似乎是講到了芷韻的父親，可以感覺到芷韻態度也跟著轉變了些。
「呵～看來你還不知道？沒關係，那我就給你個機會，你回去好好問問郭叔叔，你自然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
厲家明露出一副覺得有趣的態度，陰陽怪氣的勸慰著芷韻，和剛才的狂傲相比，線在這態度的轉變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阿龍同學，我們走。」
芷韻狐疑的看了厲家明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就轉過身來把我拉走。
「呃、芷韻……那個……」
一邊被芷韻拖著走，我一邊含糊的開口。
「什麼事？」
聽到我的聲音後，芷韻轉過身來看向我。
「……我是想問，等一下的練習你是怎麼安排的，舞台的設計已經都想好了嗎？」
原本我是想了解一下芷韻和厲家明知間那針鋒相對的態度是怎麼回事的，但看到芷韻眼中那有些委屈跟不忿的樣子，讓我改了口打算轉移她的情緒。
「……喔！是這樣的，我想這樣。」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問她排練的問題，所以她呆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開始解釋著表演的內容跟舞台的構想。
聽了芷韻的舞台設計之後，我們準備開始第一次的排練。
「好，那我就先照譜試一次，你在看看哪裡需要調整。」
確認了流程之後，我點了點頭朝芷韻提議。
「好，就先跑一次，第一次排過之後我在跟你討論一次。」
芷韻欣然接受，回給我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就在我轉身準備前往鋼琴的方向時，袖口被拉了一下。
「阿龍同學……」
「嗯？」
「謝謝你。」
這聲謝謝裡我聽到了一絲的軟弱與委屈。
「……我們是朋友嘛。」
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但換成任何人，在朋友面前遇道剛剛那樣尷尬的遭遇，應該還是不願意再被指指點點，或是隨意批評吧？
至少，我寧願什麼都不說，所以對於芷韻的感謝，我選擇體諒她。
「嗯！」
拉著袖子的力量消失了，語氣中的負面情緒也跟著消失了。
那聲回應中還有著微弱的元氣，看來應該是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了。
就定位之後，我簡單的試了個音，確認著鋼琴的狀態。
聽著鋼琴美麗的音色，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我不禁感嘆著「不愧是名校啊，用這麼好的琴，有點羨慕呢。」
看了一眼芷韻，互相對了眼神，然後投入了我們第一次的演奏。
這時我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曲目正好是我以前投稿在網路上的原創曲的改編。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這種狀態下演奏這首曲子。
不過……我偷偷瞄了一眼芷韻，然後收回心神。
再這時候應該很適合吧？畢竟寫這首歌的那時，我是想給寫自己打氣、鼓起希望的。
這麼想著，好像很符合目前芷韻的情況呢。
我笑了笑，然後開始觸擊琴鍵，奏出第一聲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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