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她好多年了。
在轉瞬即逝的歲月裡,有些朋友身邊的伴侶一個換過一個;有些朋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有些朋友離了婚,重新享受起單身的生活。
只有她是始終如一的。
在那麼長的時間裡,我只看她談過一次戀愛。
或者應該說,幾乎談過一次戀愛。
那是我們大學畢業的第一年。
她進了一家前景不錯的小公司,認識了一個內外在條件都相當不錯的男人。
那一陣子,他們走得很近,但每次我問起他們之間的進度,她總是傻笑著帶過。
後來,我們才知道,男人早有一樁家裡安排好的婚事;於是,對於她,即便再怎麼心動,最後也只能留下幾句真心的祝福。
而她,其實自始至終都是知情的,於是也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盡情放縱自己的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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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聚會上,又有朋友嘻鬧著虧她,認識這麼久了也沒見她談過戀愛。
她依然是那個傻笑的表情,說著這樣也挺好,一個人還是自由的多。
聚會結束後,送她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問起,是不是還放不下當年的那個男人,和那一段還沒開始便無疾而終的愛情?
她低著頭,沈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你覺得所謂的放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是想起他的時候會心痛?還是不想他的時候會心痛?
是看見他的時候不會再笑?還是看見他的時候依然能笑?
是感覺後來遇見的每個人都比不上他?還是感覺那些人全都遠勝於他?」
她停頓了幾秒鐘,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放下,或許我早已放下了,只是自己還不知道;又或許,即便歲月流轉,他早已不知道身在何方,但我卻始終是放不下的。」
在街燈的映照之下閃爍著微光的街道上,我隱約看見她的淚滴匯集在眼角,卻終究沒有落下。
如同她曾經的愛情,始終是懸在半空之中,沒有飛起,也沒有墜下;不但無法開懷的笑,連哭也不能哭得盡興。
明明未曾得到手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卻又顯得格外沈重,即便想放下,也不知道該如何鬆手。
「如果不知道該如何放下,不如就勇敢的拿著吧,拿著回憶、拿著想念、拿著遺憾,如果還能拿著,至少代表我們曾經擁有過啊!」
於是,我說。
一片昏暗中,我似乎看見她眼角的那滴淚,正緩緩的、緩緩的、緩緩的,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