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是枝裕和,相信大家應該都對他不陌生吧,曾執導過《小偷家族》、《嬰兒轉運站》、《我的意外爸爸》等多部膾炙人口的電影(前陣子他執導在Netflix上架的《舞伎家的料理人》我也非常推,很溫馨很感動),而這次與鬼才編劇坂元裕二以及已故配樂大師坂本龍一攜手合作帶來最新的作品《怪物》,《怪物》不同以往《舞伎家的料理人》那溫暖的風格,而是用嚴肅的心情去看待看似簡單卻間接傷害他人的「霸凌」,本片也採用多個視角來看待這次事情,一步一步揭曉真正的怪物是誰,從上次看《百花》我就很喜歡日劇那慢條斯理的步調,認真處理每個細節,完全不在乎是否太冗長,讓觀眾靜靜的沉靜在其中,既然是以多視角在看整件事情,當然也會留下許多伏筆,這也是非常值得細細品味的地方,我發現我不論怎麼寫一定會牽扯到劇情,所以這篇影評我就直接寫成「有雷影評」,但我會設置防雷線,以防有人誤入禁區,這部電影我個人是非常推薦,坂元裕二對劇情的細膩加上是枝裕和溫暖的調性再加上坂本龍一步調輕柔緩慢的配樂,三位大師的合作絕對有1+1+1大於3的效果,不論是一個人靜靜地觀賞或是帶著你的朋友來看都非常適合,其實電影裡也不只「霸凌」這個議題,還有一個更重要卻鮮少提起的議題值得探討,所以以下內容將會涉及劇情,嚴重據透,如果沒看過電影的朋友可以先看完電影再回來看這篇影評喔。
是枝裕和曾於專訪中說道,在疫情過後,人們很難客觀地看待世界,大多時候只從自己的角度思考,這也是整部片的核心,常常我們只看到我們認為的事實就以偏概全,這也是我在看這部電影時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從一開始以媽媽的視角在看這件事情,聽到兒子麥野湊說保利老師不只會對他動粗還說他是豬腦,再加上校長機械式的致歉以及保利老師不甘情願的態度,會誤以為保利老師真的就是有問題的惡劣教師,但是換到保利老師的角度時卻發現保利老師其實不只心地善良,還是非常用心的老師,上學時還不忘關心路上的學生,遇到學生有麻煩時也是第一時間去了解與關心,甚至還主動去星川的家裡關心學生,但他卻總是看到麥野湊奇怪的暴力行為,上前關心時不小心撞到他的鼻子,但之後卻被說成是毆打學生,還被冠上「罵學生是豬腦」的惡名,就連論及婚嫁的女友為了避嫌選擇離他而去,即使保利老師想證明自己清白但也於事無補,這時我開始想為什麼麥野湊要陷害保利老師,他是故意的嗎,直到換成麥野湊的視角才真相大白,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在學校一直被「霸凌」的朋友星川,星川長期被班上的同學用各種方式霸凌,有時麥野湊還被拉過去一起霸凌,原本沒甚麼朋友的麥野湊一次與星川歸還音樂器材,因為星川請他吃零食開始對星川產生好感(沒錯,我前面提到另一個重要卻鮮少被提及的議題就是「酷兒」,等等我會利用這部電影好好討論),星川也為了不讓麥野湊也變成被霸凌對象,於是兩人就達成在教室不會有任何接觸的共識,但是麥野湊還是不忍直視星川被同學霸凌,所以才會有那些奇怪的暴力行為,純粹只是想轉移大家注意力來保護星川,只是剛好被保利老師看到而已,由於自己的種種奇怪行為已經被媽媽察覺,在焦急想要隱藏,想要保護星川的情況下,才會選擇誣陷最為溫柔,或許可以信任的保利老師,算是一種誤打誤撞,沒成想,謊言竟越滾越大,最後變成壓垮保利老師教職工作的巨石,那....誰才是罪魁禍首,其實沒有人是真正的兇手,這部電影也沒有想討伐誰,就只是純粹把一件事情以不同的視角去呈現,我很喜歡這樣的設定,上次看到這麼細膩的手法要追朔到兩年前的《最後的決鬥》,《怪物》其實也赤裸裸的反映到我們身上,我在看這部電影時也是硬生生地被劇情賞了好幾次巴掌,我們總是以自以為是的客觀去看待整件事情,以為自己是維護和平的正義使者,殊不知間接成為加害者。
關於「酷兒」是甚麼意思我怕文章內容太長就不多加贅述了,《怪物》以非常細膩的方式探討「酷兒」,其中也埋藏了非常多的細節,真的很佩服黑川想矢與柊木陽太精湛的演技,將兩位小男孩對於性向的猶豫不決與「朋友的喜歡」或是「愛」相互拉扯的掙扎演藝的淋漓盡致,麥野湊從小就失去父親,平常除了媽媽也沒有其他人跟他有其他互動,直到星川釋出好意請他吃零食,讓他找到了依靠也對星川產生好感,但是他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甚麼,就只是單純想和星川當朋友,直到兩人獨自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他才漸漸發現他對星川的感覺已經超越朋友,他原本非常抗拒,甚至推開星川獨自落跑,但是這樣的感覺不只沒有消逝,反而越來越強烈,他數度想告訴媽媽,但是媽媽常常無意識地開男人就是要強壯之類的玩笑,雖然媽媽只是想舒緩麥野湊的心情卻不知讓麥野湊內心的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爸爸生前還是非常陽剛的橄欖球員,讓他對自己越來越沒有自信,「為什麼會喜歡星川,為什麼沒辦法像爸爸一樣這麼強壯,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等無限個為什麼一直在他心中打轉,而星川從小經歷父母離婚,又與有強烈大男人主義的爸爸一起生活,自然不允許星川對同性有感覺的事情出現,還說這是一種病必須要治療,不斷的毆打星川,甚至罵星川的腦袋是豬腦,但星川依舊不後悔他的決定,總是笑臉宜人的看著麥野湊,也不介意與麥野湊有更進一步的互動,有一次颱風天麥野湊跑去星川家關心星川時,發現星川已經被爸爸虐待到完全沒體力躺在浴缸中,麥野湊將他救出後兩人跑到秘密基地廢棄的車廂避難,在媽媽和保利老師趕到車廂的時候發現車廂已經被土石流掩埋,電影的最後,麥野湊與星川爬過下水道,迎接他們的是風和日麗的山嶺,全身沾滿泥濘的兩人說著
「我們轉世了嗎?」
「沒有,我們還是原本的樣子。」
「真的嗎?太好了。」
講完兩人如釋重負地向前奔跑,電影也在這裡結束,是枝裕和留下了開放式結局,讓我們有機會根據自己的觀察和感受進行詮釋(看到他們奔向的鐵道原本是被關起來的但這時卻完全開放,跟前面看到的畫面不一樣,所以我覺得他們兩人應該是凶多吉少),但比起結局我覺得是枝裕和更想表達的是親子之間的關心與互動,如果麥野湊的媽媽能早點發現麥野湊那猶豫不決的性向,如果星川的爸爸能接受星川的不一樣,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酷兒」這個議題不能被輕易忽視,同樣需要愛與關懷去陪伴孩子,不論孩子未來的決定是甚麼,我們都該理性的接受,麥野湊的不自信與星川面對爸爸的虐待,他們都堅信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怪物」,但他們只不過是需要愛來陪伴的孩子。
雖然故事是悲傷的,但是是枝裕和卻用自己擅長溫暖的調性刻劃麥野湊與星川之間的互動,有時不免有種療癒、洗滌的感覺,或許兩人想處的日子就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以上就是我對《怪物》的有雷影評,推薦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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