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劇有感｜《毒梟》葬送幸福的財富，你要嗎？

以下為《毒梟》第一季/第二季觀後感，有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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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無情的帕布洛

帕布洛很有趣，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雙標仔，一邊享受沉溺於劫富濟貧的形象，一邊轟炸平民老百姓。我認為這是他能成就毒品大業的關鍵，但也是他無法真正獲得幸福的原因。

他對手下說的每一句謝謝都真摯誠懇，他對太太傾訴的愛意也無絲毫虛假（雖然有小三也是事實，但他至始至終都還是愛著老婆妲妲）。從他跟身邊的人的對話可以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重感情的人，平時講話穩重沉著，這個特質讓他博得眾多信徒。我也相信他曾經想為窮人做事的心是真的，至少他真的付諸行動，蓋教堂、蓋住宅、在街上亂發錢（？）不得不說，帕布洛確實是一個擁有領袖魅力的人。

雖然說了這麼多他的好話，但問題在於他太笨了，他是一個徹底感情用事的中二屁孩。在他的毒品事業發大財之後，做任何事的成本都太低了。他曾登上世界富豪第七名，他的財富超越許多政商名流，他的錢多到發不完，能賄絡的官員、警察、軍人都買遍了，還是多到爆。他甚至不得不採取最土炮的方式來存錢：把錢埋起來。

錢多到這種地步的時候，他做決定根本不需要深謀遠慮。反正哪裡有問題，就派錢去解決，如果錢解決不了，那就派出火藥，這就是他的生活教他的事。一般人為了把錢用在刀口上，需要反覆思考後才能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一般政客想做事要先確定錢花得值得才能編預算，但帕布洛只要覺得爽就走去街上發錢。所以我說他笨是因為他缺少這種反覆思考的訓練，他的人生不太需要這個動作。

因為少了這項能力，他每步棋都下得短視近利，才會一再把自己逼向深淵。我一直想起《紙鈔屋》裡面精彩的談判交鋒戲，奇怪怎麼在《毒梟》中明明有跟政府協商的橋段，卻完全沒有談判氣氛。帕布洛不是那種可以想到好幾種劇本、然後從中選出最喜歡的劇情的人。他的腦袋就是一條路通到底，其他選項從來沒有存在過（畢竟靠錢跟子彈就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了，哪裡需要通盤思考）。

有一幕他對著電話說：「好，一個警察一百萬，兩個就是兩百萬，我先記下來。」他兒子跑過來問他在做什麼，他蹲下來跟兒子說爸爸在做生意。這句話的意思是殺一個警察可獲得一百萬美金。這算哪門子做生意？當時警察全面封街要通緝帕布洛，他派手下去街上公然槍殺警察，無數的哥倫比亞警察就這樣在街頭喪命。這就是帕布洛的小腦袋裡能想到的最好的手段。

帕布洛腦袋能想到的答案總是這麼直接，那些別人要考慮的問題（例如：瘋狂殺警察…不好吧？）他都不用想。他講話還算真誠，做事又有效率，我認為這就是他攏絡人心的能力。但不是所有人拿出真誠都是好事，帕布洛的真誠體現出的只是意氣用事。他的真誠不夠聰明也不夠周詳，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愛著麥德林的人民，他想當哥倫比亞總統為人民付出，但當他安排自殺炸彈客登上飛機時，無辜民眾的臉卻不曾進入他腦中。對他來說，有問題就靠錢，錢無法解決就靠火藥。如果火藥傷及無辜，那都是別人逼他這樣做的，沒錯，他中二屁孩的思維就是很經典的「都是they的錯」。

就是這個扭曲且斷裂的思維，讓他一再做出可怕的事，他可以把自己跟這些壞事完全切割，「誰叫他們不廢除引渡條款」、「誰叫他們不收錢了事」、「誰叫他們要抓我」、「誰叫他們監禁我的家人」、「誰叫他們…」他真心不覺得自己做了壞事，他可以在幹盡壞事之後還問心無愧，100%相信自己唯一做的不合法的事就是毒品交易，嗯，我想這就是他氣場強大的原因。

他殺警察、炸飛機、攻擊法院、炸街道、炸人民，幹盡這一切，仍然可以在面對媽媽、老婆跟兩個小孩時表現得義正嚴詞，讓他們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打拼。帕布洛歪斜的道德操守，剛好把內疚感通通倒掉。

有一群麥德林「帕布洛區」當地的孩童自願當帕布洛的眼線。只要軍隊有什麼動作他們就會通風報信，讓帕布洛能夠及早應對。其中一名兒童向帕布洛哭訴，他們的一個夥伴在大家面前被軍隊隊長卡利羅槍殺了。帕布洛安排記者訪問又寫信給各大報社，他期望揭發軍隊的暴行能讓輿論站到他這邊。結果沒有報社願意刊登報導。這件事讓帕布洛非常憤怒，他覺得都是因為這孩子不是權貴的小孩，沒有人在意窮苦人家的孩子。

其實我相信帕布洛的憤怒是真實的，他的手下們如果知道老大如此替孩子抱不平，搞不好還會覺得很感動。但如果對比帕布洛幹過的髒事，他此時的忿忿不平怎麼看都比較貼近偽善那一邊。我會說他的憤怒未免太過天真（如我前面說的他會有那樣的地位是因為他偏笨）。先撇開事件本身的對錯，你帕布洛應該是全世界最沒資格控訴別人不在乎人命，也最沒資格抗議社會輿論雙標的人。如果當下有人指著他的臉告訴他這兩句話，應該只會被一槍斃命，並且他腦袋中也只會想著工三小，畢竟他這人沒有內建反省的功能。

正義有底線嗎？

上面提到的那位殺雞儆猴的卡利羅隊長，並沒有被誤會，小男孩說的都是真的，他確實在抓到這群帕布洛的抓耙仔青年團時，對著其中一名少年的大腦開槍。那一刻連旁邊的緝毒署探員都震懾不已。你想像中與毒梟對幹到底要付出什麼代價，從這一幕開始又提升到全新的境界了。

原文劇名Narcos是緝毒警探的意思，這部戲基本上就是毒梟與緝毒大隊的戰鬥史，這樣的故事基本上已經將毒梟定調為反派，緝毒方想當然耳屬於正義的化身。但在那一槍之後，你會感覺到心中對正義的那把尺開始晃動，突然間似乎不確定什麼才是正義？卡利羅不畏威脅不甩利誘，誓死也要逮捕帕布洛，但如果手段上毫無限制，還能算是正義嗎？但如果一切按照規矩來，會不會永遠都無法打倒一個沒有規矩的對手？卡利羅刑求人質、把人質從直升機推下山谷，只要能離抓到帕布洛更進一步，用盡各種手段都再所不惜。

這樣的卡利羅真的可以代表正義的一方嗎？看到刑求的畫面我不禁想起那些歷史中的刑求故事，卡利羅做的事跟那些故事中慘無人道的警察並無兩樣。每個人立場不同、重視的價值不同，道德底線當然沒有標準答案。縱使我們總希望壞人有壞人的樣子，好人有好人的樣子，這樣我們才能很快辨識出自己的立場。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麼簡單，事實就是即使在毒品戰爭中，也沒有辦法用好人壞人來區分任何人。

沒有人幸福

這個故事裡充滿了財富與權勢，這兩塊我們從小被教育擁有他們才算是一名成功人士的要件。從毒梟到政治人物，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擁有財富地位的人幾乎都登場了，《毒梟》基本上講的就是這黑白兩道的頂尖對決的故事。但看完《毒梟》之後，我認真回想，裡面有哪個角色因為這些財富而爽爽過日子的嗎？沒有。

每個人的工作都難得要死，帕布洛錢房產這麼多，最後也只能用來避難，一間又一間地逃，這種日子有什麼好？即使他天才想到可以蓋一座自己的監獄城堡，城堡裡什麼都有，但華麗牢房終究是牢房，坐牢的日子依舊難受（他的肚子也越長越大顆）。事實上，失去自由本身就是其他條件無法彌補的龐大代價。但帕布洛顯然住進去才懂這個道理。

他的小弟們有人幸福快樂嗎？那些說是為了照顧家人鋌而走險的也別傻了，家人就是把柄，如果發生什麼事，家人被幹掉的機率可能比踏進毒圈的本人還高。為了顯示忠誠，這些緊跟在帕布洛身邊的小弟想必也沒時間跟家人好好相處，誰的家人真的過上好日子了嗎？大概沒有。

帕布洛的老婆妲妲也不幸福。就算老公有錢又深愛她，最後也是枉然，生意還沒搞那麼大的時候也許有過快樂的時光，但後來經歷隨時有人要來殺光妳全家的恐懼，這代價實在太大了。當金錢都無法保障人身安全，幸福的日子怎麼可能降臨？如果他們知道這條路有一天會走成這副德性，還會選擇上路嗎？

妲妲一直都很支持帕布洛的事業，我覺得她也是想太少，雖然《絕命毒師》裡老白的老婆被罵爆，但她的行為應該比較貼近正常人聽到丈夫在搞毒品的反應。妲妲只是無腦支持，支持丈夫成為大毒梟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她想必沒想過。我個人覺得妲妲既然要支持，就應該跳下去一起玩，毒梟這麼危險的職業需要的支持不能只做半套啊，至少要早點訓練拿槍，不要在慌亂時只能做拖油瓶，關鍵時刻還被對手拿來當把柄。

而那些「正義」的一方的處境也是令人不忍卒睹。被前候選人家屬在葬禮上情勒推上位的總統加維里拉，應該可以算是雖小代表。所有人都逼他做一些超難的決定，而每個選項都跟屎一樣爛。除了龐大的決策壓力，還要擔心隨時會被暗殺，當這種總統以及他的家屬要如何幸福？

緝毒署的墨菲與潘納也是用生命在工作，雖然毒梟不能動美國人，但他們的工作就是需要整個人栽進去，必須直接跟一堆恐怖份子諜對諜，對付毒梟已經很累了，認真工作還會被某些單位扯後腿。我真心覺得願意投入這種行業的人很偉大，抓完一個大毒梟就一定還會有下一個接班竄起，根本緝不完啊，除非退休不然到底要怎麼過一個正常人的日子？

潘納原本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女友，他決定直接在婚禮當天搞失蹤逃婚，我覺得是非常明智的選擇。跟他在一起一定很痛苦，鐵定一天到晚不在家，還要不時跟線人搏感情，這種需要用生命投入的工作，真的還是單身方便多了，這種工作多愛一個人真的就只是多給對手一個把柄。墨菲的老婆直接跑回邁阿密我也覺得很合理，她留在那裡除了被保護以外什麼都不能做，她硬要跑去做志工也是令人捏把冷汗，還要派一堆保全守在旁邊，不如回到她能好好發揮技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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