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窗〔Borneo 其三〕

昨夜探尋的步道，目力所及僅有掌中之光。如今天明，雨林的奧秘不再藏於黑暗，進而擴展至頂上樹冠腳下大地。

繁茂樹叢遮蔽視野，飛掠天空的羽翼難以察覺，一行人走在林中小徑，步伐稍慢的我落在後頭，視線前方是一道道背影，個個懷著相遇的期盼邁步前行。跟隨夥伴的足跡，殿後的視界僅剩側身兩旁能夠觀察留心，但也令我目不暇給，足矣。

持續前進了一小段路，密林叢聚掩蓋蹤影，尋找動物更費心神。蟲鳴不止，僅有鳥聲，整路未見飛羽獸跡，忍不住分神四處張望。一旁高聳的巨木引去了我的目光。數人環抱才能圍繞完全的魁偉，延伸天際的挺拔端直，輕柔撒下的陽光透過綠葉，璀璨生輝，不禁看得忘我，稍稍掉隊，沈浸在自身的小小眼界。隊伍拉長，足音漸息，漫漫濕氣充填空間與時間。

「犀鳥！」

短促的驚呼劃開靜寂，放鬆的氛圍立刻繃緊，將十數公尺外的我的意識拉回行列。恍惚的腦袋回復運轉，待步伐踏穩，落後的身子隨即追上。見著夥伴們高舉相機鏡頭，一群人盯著樹層上方，在原始林的步道中探頭晃腦，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看到夥伴們的動作，推想著犀鳥停棲的位置肯定很高，應該很難拍出達到自己要求的作品，便先行放棄拍攝，轉而開始紀錄大夥兒的有趣動作，就這麼駐足看著他們發笑了好一會兒。

「你不去拍嗎？」嚮導出聲問。

「嗯，好吧，我也去按個幾張好了。」

雙眼隨著指尖方向，緩緩望去那陽光照射的樹頂縫隙，沒想到犀鳥的位置處在一處毫無遮掩的完美枝幹，甫升起的陽光尚屬柔和，背景明亮乾淨。

「喔天啊！也太讚！」我在心中大喊。雖然稍嫌逆光，且犀鳥的位置也不算低，但在此處觀察停留的時間僅有短短三天，大概無法再碰上更好的景象。於是接下來數分鐘，過高的仰角使我的脖子成為代價高昂的犧牲品，逆光的的主體也考驗著手動對焦的精準度，晃動不停的手臂更是提醒了我這數個月未拍照的日子，充分疏於練習。

最終，先前脫口而出的「按個幾張」照片，已然成為當日快門聲最為響亮持久的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