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樹林中清脆乾燥的草地,試著閃躲枯枝乾草隱匿自己,相較之下,沙土礫石更為平和寧靜。漫步於叢中的獸徑,走上那光劃過的軌跡,向晚的夕暮如今待到傍晚七點仍未褪去,白晝時間拉長,晚霞紅暈依戀天空,南十字星的出場被迫延後,週末探索的加時賽此刻揭開序幕。
生平第一次,在年末也投入夏日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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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已過,寒氣逼人的日子逐漸遠去,每天白日高漲的氣溫,意味著無法常常像春分那般,只要在豔陽高照的天氣裡,就能邂逅森林裡的爬蟲 NPC。自上次相遇,已經一個月過去,前些時候每每來訪都能見上一面的松果蜥,如今藏身在桉樹和木麻黃的影子裡,又或著葬身於沙土路面的無情胎印。
不論何時,道路的出現總是令人憂心。道路使我們跨越種種行至遠方,使我們平緩無礙悠然遊往,置身其上,筆直或蜿蜒,總有岔路朝世界通向。但立足於此的狹隘視界卻遮蓋了雙眼,蒙蔽了劈開這森林的負心薄情,切割這大地的利己人性。
忙著將輪下亡魂移至路旁,眼角餘光閃過一個殘影。不像 Red-capped Robin 那樣嬌小,又不像 Thornbill 那般靈巧生動,停棲枝頭,偶爾尾羽俏皮擺動。遠眺細查,昏黑的背姿、灰白的胸口、淡黃的腹部,那是我在此處的新紀錄 — Western Yellow Robin。
別於先前見過的幾種 Robin,Western Yellow Robin 的體型大上不少,體色也不如其他親戚那樣豔麗,但典雅的黯然卻與傍晚的森林相襯相依,尚未迎來夜晚的群星,保留了殘幕霞光的寂寥魅力。
備好相機,對準目標,那羽翼卻往身後飛去。雙眼追逐著倩影,轉身回望,早已不見蹤跡。
直覺告訴自己:牠還在這片樹林。
只不過我的眼睛難辨靜寂。
斜陽漸漸消失在低雲之中,隱身於小丘的高低坡陡。留下的光為我照亮樹蔭,卻仍包庇了過多艷影。
在餘暉中,想要尋回一羽和夕陽同色的飛鳥,你必須等待那片羽毛落下。
也許渺茫,也許落空一場,也只能專注期望。
於是我靜待默許,等候飛翔。
不消片刻,那浮光掠影自視野角落躍下,展開雙翼,順著風跡,如枯葉般義無反顧地朝向地面,在我跟前優雅飄下。
映著夕陽的餘光,淺黃羽色似乎更加明亮,在地上捕食走跳,又再度飛回樹上大啖收穫。一來一往,羽翼收放。漸弱的光輝只能留下飛行的殘象,只好轉而記錄停棲的沉靜模樣。
步上緩坡,試著趕在最後一場終幕落下之前,再一次目睹那羽色幽淡的透光。久違地感到寧靜祥和,不被時間追趕,不讓煩惱瀰漫。柔美的微光輕撫眼瞼,在睫毛上悄然舞動,偶爾傳來的啁啾遊盪在樹梢,和徐徐涼風提醒我結尾的來到,這是我中意的日暮散場。
穿越梗直硬挺的桉林,樹木之間充斥暖意,這是今日的最後一道霞光,走入落葉堆滿的沙沙作響,立於大地歷史之上,那羽翼和鳴曲也會隨著太陽的日昇與落下,在這片森林循環往復、生生不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