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先從什麼開始說起呢?」Angus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我的面前。
「媽的,你先把兩千萬還來好嗎?」這一次到底又是哪一次被拘禁?我的雙手、雙腳被專業的藍氏結給綑綁,椅子後方一張大臉盆,裝滿著清澈又冰冷的水。
要是不從的話,接下來就是華麗的水刑,是嗎?
「那只是小事而已。」
「小事?」
「如果你處於我現在這個角度看事情的話,相信應該會跟我舉出一樣的結論。」
「所以現在又要回到了『六分鐘理解天能』?六方鐘理解Angus在衝啥小?是嗎?你在溫酒店可是這樣說的。」
「古青華,你是真的很重要的人物,現在我雖然很想爆雷,但我真的不能說。」
「爆雷個鯛!」
突然間,我的右臉被紮實的一拳轟擊,
疼痛突然像是蜿蜒的蛇爬升到我的太陽穴。
「沒問題,老麥。他現在還沒發揮他的喋喋不休。」
「我就是害怕這樣,我建議我們還是拿膠帶好了,你會後悔的。」老麥搖搖頭。
「不。這樣就不好玩了,對吧?古青華。」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你從一開始就猜想到了現在這種狀況嗎?」
「當然不可能,原本我還想在跟你在M公司多玩一些,只是你這傢伙是個非常危險的傢伙,要是沒有把握好尺度,就像是一把雙面刃一樣。」
「你在說什麼鬼話。」
「你還記得你打算怎麼利用Deepfake嗎?你原本想要拍一支假影片,趁著M公司的全球團隊成員台灣區會議來播放。天知道你要是真的完成了會發生什麼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殺手級的人物,古青華,但是面對『秋錢』,不能只是逞一時勇,我要的是多角策略,更多的Plan。」
「我沒理解錯誤吧?你正在對抗秋錢,是嗎?」
「沒錯。」
「那跟詐騙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可不止詐騙你一個人,過去已經有很多經驗了。每一個人都被另外一個人的身份抽換。你們都是秋錢感到困擾的角色,他們的排除員從某一個時代上來看,活像是公職鐵飯碗一樣。不需要擔心秘密客被人抽換、不需要擔心意外以及難以控制的移入人口。他們就是時間到,帶著他們的鐮刀,敲一敲這些低端可憐的外送員們,問一些尖酸刻薄的問題,那把要不要流亡的尺有時極具彈性,因此有時你的家人,你身邊的朋友,時間到了就像是開獎一樣。砰的一聲,有時到了國外,有時在西部海岸成為浮屍。」
「聽起來你是從這裡來的,是嗎?」這一切似乎就可以理解了,我突然想起獵人裡的「流星街」。
「我不避諱談這個問題。我已經失去自己的真實身份很久了。」
「所以那白癡的債務遊戲,你也玩過嗎?」
「那是當然的。」
「我懂了,現在聽起來你對那些秘密客開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一開始我就相當納悶這裡的階級制度,雖然我從頭到尾根本不是以一個正常秋錢秘密客身份活著,但最終還是知道了,秘密客終究是Lucky Strike的用戶,他們會打開自己的手機,看要怎麼在時間還沒壓限之前,請求這些低端仔送貨、準備好可以通關的道具。」
「說起來,我相當喜歡你的提案,債務什麼券的。」
「何美應該也清楚,排除員不可能讓我們推行。」
「現在可不是他說得算就好,現在我們全場都得玩一個好玩的遊戲。」
「什麼鬼?你是嗑藥了嗎?」
「我還希望是呢,若嗑藥應該會有更瘋狂的說法。你應該不熟悉陳君敏吧。」
「他不是你的伙伴嗎?怎麼可能你會在什麼巧思設計的情況下,讓一個非典型的排除員找上我?不管怎麼看,他都像是你設計好的內情人員。」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需要你了,對吧?實際上何美一個人就可以創造出Lucky Strike崩壞的狀況。只不過陳君敏是一個很值得討論的傢伙。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你是我們的鏡子,他透過你觀察我;我透過他傳達訊息。」
「我可以這麼思考嗎?你既然這麼大辣辣地直接把我約來,而且是在他前腳剛走的狀況下,這幾乎是挑釁是嗎?就算你路上有很多各式各樣的花招,無論是手機還是暗門,這些都不是重點,你是想要他感到困擾,是嗎?」
「真是聰明,跟你合作就是這麼愉快。」
「所以這到底關我屁事?」倏地,一陣麻辣從臉頰傳開。
老麥的一拳真的像是會讓你從二氧化碳的世界之中再度甦醒過來。
「先別這麼確定喔,我之所以找你,絕對是有所審視過的。扣除掉你這個傢伙骨子裡的劣根性以外,你還有更重要的意義在。」
「但你不會說,是嗎?」
「我保證,這次絕對不唬爛,這是我跟你之間幹的最後一票。當混亂揭開序幕時,你就會有答案了。」
「我現在被你們綁住,是不是沒得選?」
「呵,從物理角度上來說的確是。況且你貪生怕死、又怕痛,對吧?劉子浩那種三流逼供的方式好像就把你弄得不要不要的。」
「的確是,我就是怕痛。我跟所有主角不一樣,我怕死、怕痛,所以趕快說你的什麼鬼計畫。」
「亞詩,妳說一下。」Angus敲了一下指頭,這時一張白板從這看起來像是倉庫的一隅推了過來,出現在我面前的就是何美提過的中間人?
「妳的名字還是叫Debby比較好聽。」我隨口嚷嚷,亞詩只是皺著眉一下,白板上全是陳君敏的照片及相關資訊。雖然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們,但是我知道他們沒有空讓我翻舊帳。
「陳君敏,任職於秋錢管理顧問公司,職務類別:排除員。上一份工作在新創公司擔任資深工程師,雙棲於產品工程師與研發工程師。」
「又是一個死工程師,我以為他是律師勒。這資料有正確嗎?通常產品跟研發都是會在會議室幹架的,互看不爽、互揭瘡疤。」我不以為意地說。
「他最早是研發工程師,後來轉型產品工程師。」
「嗯,這樣我就懂。」
「由於熟於與客戶交涉,因此常跟老闆一同出席許多重要的場合。」
「看得出來,舌燦蓮花,對嗎?」我回應。
「呵,你們這方面倒是滿像的。」Angus在旁像是吃瓜民眾一樣,大啃洋芋片。
「在幾輪集資之後,公司開始塑身,他被擠出核心團隊,拿了資遣費之後,最後被秋錢滲透吸收。」
「我有個疑問,我們他媽幹嘛在乎陳君敏的個人歷史?我們的計畫需要他?」
「沒錯,他跟你都是不可或缺的元素。」Angus點點頭。
「等等……你不是要大鬧債務遊戲嗎?這跟他的關係──」
「我解釋一下。進入到秋錢公司之後,他算是好奇心相當重的排除員,也算是團隊裡的異端,秋錢的排除員相當重視紀律,他們得要在指定時間內消化掉那些會成為奴隸的人。」亞詩繼續說。
「他自己也這麼說過,他算是一個非典型的排除員。」
「以站在秋錢的角度來說,陳君敏也算是半個麻煩人物。排除員就像一般職員一樣,也是會進行固定的汰弱留強過程。前些陣子,債務世界發生了部份排除員被人刺殺的事件,於是他算是幸運挺過這幾季的考核。」
「你的意思是那些突然被人幹掉的排除員數量,剛好讓組織近期內不需要再革職員工,是嗎?聽起來就是你們做的嗎?」我笑著說。
「要是這麼優秀的探員被弄掉就太可惜了。我們需要很特別的排除員。」Angus回覆。
「所以你們究竟要排除員做什麼?」我看著Angus。
「玩債務遊戲。」他的眼神像是孩子般綻放光芒。
「Holy shit,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排除員可以玩債務遊戲?」
「這是很妙的設計,只能說秋錢的老闆也是個瘋子。我們也是在陰錯陽差之下發現這個小彩蛋。」
「什麼小彩蛋?」
「只要是排除員拿著自己的身份登入債務遊戲。只要他還在遊玩的過程中,那整體的債務遊戲都會出現特別的狀況,所有特殊條件都會被解除,可以說是無政府狀態。」
「過去曾經發生過嗎?不然你們怎麼會知道這個規則?」
「沒錯。那也是一段歷史,但有趣的是這或許是秋錢管制這些排除員最原始的作法。讓他們丟入債務遊戲的染缸中,一旦他們登入中,所有的債務遊戲都處於混亂狀態,這種事情應該會讓很多賭徒為之瘋狂。」
「所以你們打算怎麼做?」
「很簡單。由你來邀請陳君敏,兩人一起玩『債務遊戲』,你們在同一間對決間內。」
「修但幾勒,這一點都不簡單,他又不是腦子被車撞,這可不是動畫、電影、戲劇,有時候反派就是突然降智。」
「要怎麼說服他就是你的任務。」
「拜託,Angus。現在是一個很funny的局面,陳君敏說只要我找到你,就可以協助放我自由;然後你這邊開的條件則是要讓陳君敏玩債務遊戲。怎麼想這兩個條件,都是懶叫──」
「比雞腿是嗎?陳君敏到底目前跟你說了多少真話?你覺得呢?」
「這──」
「你可以想想這個問題,從頭到尾,排除員唯一可以對這債務世界的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流亡』。」
「不過Angus,你要不要聽聽你現在在說什麼?剛剛陳君敏才前腳剛走,你直接找他進來談就好,大家把話說清楚,各自的利益拿一下,結束這回合,好嗎?」
「哈,你還是跟之前一樣有趣。要是這麼簡單,我也不必找上你。」
「我還是沒有理解我為何在這裡。」
「我說過了吼,你的存在很重要。另外,你得站在他的處境思考,這樣就會很清楚現在的局勢。每件排除事件,都有標準作業流程,包括時間、規模等級。你可能以為你現在在這裡,只是單純的陰錯陽差的狀況,但站在秋錢的角度,這是巨大的漏洞,而這個漏洞只是還沒到引爆的時候。」
不知為何,當我聽完這一句,突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假設Angus真的如眼前如此肯定的話,
只要瞭解陳君敏在秋錢系統之中的相對位置,
就能推敲出一種明確的可能性。
「我真的沒有把握。」我自然是裝出萬般可憐狀。
「你還有17天,對吧?」
「為什麼是17天?」
「你覺得呢?」Angus咧嘴一笑。
「你這個傢伙,不可能會無聊去設定一個特別的時間。」
「這種事情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就交給你跟陳君敏思考了。」
Angus敲了敲白板,接著我被老麥硬生生地拉起。
「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好玩而已嗎?」
「17天後,你們會拿到指定地點與時間,到時候就請你們好好配合啦。」
「要是不配合呢?」
「你會越來越發覺你沒有立場說不。」
「什麼?」
「我說過了有些事情得要時間到了你才會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照做──」
「古庭語。這名字你應該很熟悉吧?」
當Angus說出這三個字時,
我瞬間衝往他面前,但老麥將我快速地壓制在地板上。
「媽的!你在說什麼?」
「哈……說到這種事情,你倒是翻臉滿快的嘛?」
「媽的,Angus……你──」
「難道你不想再見妳妹一面嗎?要是替我辦到這件事,你或許有見到她的機會。」
「所以你綁架她嗎?」
「隨便你猜。這樣你是不是比較有動力了?所以我才說那兩千萬根本不是重點,現在你我都同意這一點吧?」
「你這機──」
再一次重搥,我的眼眶被再次擠壓,
老麥的專業讓我完全沒有說出話的機會。
疼痛與昏厥般的撕裂在我的肺部構成了禁語的標準。
「要不要認真了,古青華?」
「你要是動她的話……」
「會怎樣?你以為你是誰?我可是相當清楚你的過去。」
「我操你媽的……」
「不管是在哪一個外人眼裡,你對你妹應該是太過於呵護囉。這種愛是很危險的,要不是你妹不追究,你現在可能在監牢裡被人隨時從後面開洞,知道嗎?」
我瞬間麻痺,那些痛苦的記憶突然間湧上心頭,
我歇斯底里地怒喊,好像是回到了失去理智、理性的那一天。
在老麥一拳一拳的伺候之下,黑暗好像再次爬上了我的心窩。
有的時候,即便你封建了一種恐懼的思維,
一旦讓它在某一種裂縫中迸發,
那痛苦或許儼如煉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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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分鐘都有六十秒的機會讓小說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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