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2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禁苑嬌寒 章九之三

再多加修養個兩日之後,孟姑娘的身子又有些好轉,至少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會引起傷口的撕裂而備感疼痛。
這日,好不容易可以安心下床走動,自被送入宮以來,一直在旁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宮女丹虹也為她更換上了新衣裳,原先她是排斥三皇子替她準備的衣裳,但無奈三皇子告訴她習以慣穿的白衣當日染了一片血紅,早已扔棄,她偏偏也不能不著衣,也只得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三皇子為她的安排。
「三皇子果真有眼光,一挑馬上就知道孟姑娘適合什麼樣的衣服。」丹虹為孟姑娘更衣後,開口第一句就是讚嘆。
孟姑娘也仔細打量著銅鏡前的自己,粉色絲綢做成的衣裳挺和膚色白晳的她相配,自從和爹爹來到京城後就未曾著女裝的她其實也喜歡打扮,要不是這衣服是三皇子準備的,她肯定是開心的。
不過這宮女真是的,三皇子不在場,犯不著人前人後都要拍馬屁。
雖然丹虹細心為她更衣梳洗,孟姑娘也滿是感激,只是她就是不愛聽到關於三皇子的任何支字片語,想想她今日為何只能關在這金絲籠子裡,不得自由,還不是起因於他。
一思及此,她心中難不起怒浪之濤。
當丹虹為她打扮妥之後,孟姑娘還未有任何打算以消磨這一天,房門外即有奴才說有事要通報。
「是小順子呀!」一見是平日聊得來的朋友,丹虹開心地引他進來。「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見是丹虹,小順子也開心。「是有位公子爺求見孟姑娘。」
「求見我?」孟姑娘不解,畢竟她對皇宮而言是人生地不熟,除了三皇子以外,這兒到底有誰知道她呢?
「孟公子,是我要見妳。」人未到,一股耳熟不過的聲音先至。「不,我該改稱孟姑娘。」
孟姑娘往門外一看,竟是熟悉不過的臉龐出現在眼前,她不禁歡喜悅然,也脫口出。「是你,龔公子。」
前來求見的人,正是龔禎。
「正是。」龔禎佇在門口應聲答腔。
「還在門外做什麼?還不快點進來。」孟姑娘欣喜道。「對了,妳是丹虹吧!你們就先離開吧!我和龔公子有話要聊。」
丹虹和小順子遵行命令,一同出了房門後不忘關上門。
龔禎進房後,就和孟姑娘一起圍坐在房內唯一的圓桌旁。
「還好你這時候來了,要不然我快要被悶死了。」孟姑娘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一付愧然說道。「不過,你一定很生氣吧!我明明是女兒身,卻易釵成男兒,欺騙了你那麼久。」
「欸!不打緊,我才不在乎這些。」龔禎說道。「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
「真的?」
「當然!我騙妳做什麼?」龔禎自認雙眼可銳利了。「妳之前和三皇子發生的事,我都輾轉聽聞了。」
「是嗎?那我就用不著再多說了。」省得她一想到就有氣。
瞧她嘟嘴模樣,挺有女兒家嬌氣可愛,龔禎忍不住莞薾。
「笑什麼?」她疑惑問道。
「沒什麼。」龔禎也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態,便回復一本正經說道。「我其實這次入宮,除了是三皇子有事找我,另外也是趁這個機會來探望妳,不過看到妳安然沒事,我也放心了。」
「多謝你的關心。」孟姑娘心中滿是安慰。「不過,三皇子又有什麼事找你?方便向我透露嗎?」
三皇子該不會是想找龔禎協助他們之間的賭注吧?她如是揣測。
「行。」龔禎回答乾脆,是因為此事和她有關。「三皇子也想幫忙尋找令尊。」
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原來他說的自有辦法也只不過是想借助龔禎之力,真是可恥。孟姑娘如是心裡嘀咕著。
「你答應了嗎?」見龔禎搖頭,她鬆了一口氣。「那你有向他透露什麼?」
「妳放心,我既然不答應他,自然也不會向他透露一切。」龔禎給予保證,當時他的確是推託說對於一切亳不知情,加上家有年邁多病的母親需要他,暫時走不開。「不過,他說和妳有賭注,是實是虛?」
孟姑娘難為的點頭。「沒錯,我兩日之前的確同意了三皇子的賭注。」
「孟姑娘。」龔禎神情嚴肅,認真地想問她一件事。「我知道妳有妳的苦衷,所以我幫妳隱瞞住,因為我當妳是我的朋友,但是,畢竟三皇子同我一起長大,他很信任我,我也不忍心欺騙他。」
孟姑娘安靜地聽他坦述。
「所以我希望妳能照實告訴我。」龔禎也不賣關子了。「妳能告訴我全部真相嗎?妳為什麼一直畏懼著三皇子?而我苦心孤詣向三皇子隱瞞真相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你真的很想知道?」她也認真的問他一句。
龔禎頷首,顯然他的決心是無庸置疑。
孟姑娘心裡也有譜,紙究竟是包不住火的。
她稍經一番掙扎後,便說道。「好,我可以和你全盤說清楚,因為我相信你會緊守住這個秘密。」
龔禎點頭,如同向她保證,絕不向第三者透露半點虛實。
「不過我怕隔牆有耳,所以我要用寫的。」
言訖,孟姑娘即環顧房內四周,見靠窗的桌案上有文房四寶,便起身走至桌案前,磨墨、在白紙上留下了長長幾串絹秀字跡,便交給龔禎。
龔禎看了後,有些不可置信地再瞧著孟姑娘一眼,她便以肯定的眼神回應,以訴白紙黑字都無虛假。
「其實,我之前和三皇子出去前,曾去拜訪了令堂,並且還在令堂的床舖下藏了一塊我出生時,我爹託人刻上我名字的玉珮。」她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以防一路上多出了萬一。「我哥哥姊姊們出生時都有這麼一個玉珮。」
聽她如此說後,龔禎不疑有他,便點了桌上的蠋火,將那張白紙給燒毀了。
「妳已經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了,我想我也不必再多問什麼。」他喟然道。「不過,岑韞姑娘。」
耳聽數月不聞的芳名,孟岑韞有些驚訝,同時也在以眼神責怪他。
「妳不必擔心。」龔禎明白她眼神中的責備。「當時你爹帶妳走時,妳還年幼,都還沒起名呢!犯不著為了躲避而隱藏真名,就算要隱藏,也得拿個假名來頂替。沒名字,反倒容易引起他人的疑心。」
孟岑韞覺得他所言極是,也有道理,只嘆道。「我何嘗沒料到這點,只不過我爹爹自小就告訴我,我們行事要坦蕩蕩,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寧可隱姓埋名,也不要改姓易名。」
龔禎明白她的意思。「今後就坦然面對,畏首畏尾的反而容易招人忌疑。其實關於你們一家的事,只要是皇親貴族,就無人不曉。」
「我知道,我爹說過,只是沒料到,那麼多年了還是一樣。」孟岑韞不禁嘆了一口氣。「罷了!咱們不要再說這些。」
說來又要人忍不住唏噓。
「行!」龔禎也爽快同意她。「我會繼續幫妳快點找到令尊了,其實我還要來告訴妳一句,令尊的事有些眉目了。」
「真的?」聞此,她真是喜出望外。
「是真的,相信妳如願出宮後,馬上就能見到令尊。」龔禎打從心裡也為她開心。
「等等!」孟岑韞初獲消息,固然開心,但是……「令堂還在病危之中,我怎能讓你為了我的事而怠慢了盡孝之事。」
「不打緊。」龔禎還有下人可為他代勞尋人之事。「還有,令尊和妳這次冒險來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尋人,她應該也有玉珮為證。」
「當然。」孟岑韞忽然想通他的用意,不禁訝異道。「難不成你……」
「嗯。」龔禎應聲回答她的揣測。「尋人的事都交給我,當然我不敢和妳十足保證一定能找到人,可是我會盡力而為。」
聞此,孟岑韞心裡剎有暖流沖過,忍不住的感動讓她熱淚盈眶。
「謝謝你肯為我做這些。」
「不必謝了。」龔禎認為這些事乃是小事,不足掛齒。「我當妳是我的朋友,況且,我過去也聽過令尊的事跡,頗為仰慕,能為他盡綿薄之力,是我龔禎這輩子莫大的榮幸。」
龔禎這麼一說,更逼她感動得直直落淚,迅即溼了雙頰。
「妳別哭了,要是被人發現了,肯定會說我欺負妳,到時咱們結下了這個樑子,我可就不幫妳尋人了。」龔禎假意威脅她。
既然他都出言勸阻了,孟岑韞也鬥得破涕為笑。「行了,我不哭就是了。」
兩人相視而笑,又談天說地了許久,乃不知房外隔牆果真有耳,方才的一言一行都被摸透得一清二楚。
「行事神秘,看來她的真實身份果然不出咱們之前所料。」貼耳於牆的展裕做出如是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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