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掌響,震得好不安寧。
相應對男子的氣沖牛斗,一旁的女子倒是顯現得氣定神在。
「六皇子今日一大清早就特地前來本宮這裡,卻什麼都不說,該不會就只為了擺臉色給本宮瞧吧?」容嬪好整以暇的態度,也不知是為了胤齊一早的叨擾而喜或怒。
「我要妳留在宮中的目的是什麼?」胤齊冷峻的口氣真教人汗毛直慄。
但偏偏,容嬪娘娘也不是個等閒之輩,她自認為沒必要去承擔這怒火,就無需為他的特來興師問罪而有所懼畏。
「知道。」容嬪同樣也是滿不在乎地道。「本宮當然知道,難道還要動得六皇子尊貴之身特來提醒。」
每回他特地避開耳目來找她,不就為了責備她的失責嘛?
就連現在,東方天空才剛翻了魚肚皮白,她的丫鬟們還沒來待及前來侍候她,他就挑這空閒來了。
沒法子,既然他人已到,她只好隨意自行梳洗以迎接。
「若非母嬪老是忘三忘四,如本皇子之願,履行本皇子所交待的全部事宜,本皇子又何須特來提醒善忘的母嬪呢!」
再度聽到他近乎說教的口氣,容嬪真有些不想理睬,先是心裡暗暗嘀咕著:忘三忘四的人再怎麼糟,也不會比忘恩負義的人糟。
「本皇子說話,母嬪究竟聽入耳了多少?」她的不理睬,對胤齊的怒火而言,更是火上加油之舉。
她沒什麼回話的意願,但不搭不理,恐怕只會大眼瞪小眼以度大清早。
「母嬪又不是耳背了,孩兒說什麼,母嬪當然悉數聽進去了。」聽入耳是一回事,但能記在心頭上又是另一回事。
她這麼的心思,胤齊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然也料得到。
「聽進去又如何?只怕是右耳進左耳出,母嬪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他講話的口氣近乎諷刺。
但這不敬的說話口氣,在容嬪耳裡聽來,怎樣都比指高氣頤來得得體多了。
「不過有件事本宮並沒忘,皇上前天才封了三皇子兩塊邑地。」她刻意提起這件事,顯然是故意要氣壞他的。
效果當然在他的表情上是難以察覺出,畢竟他還算是個有幾分能沉得住氣的人,不過,這無異於又是另一個火上加油的行為。
「若是母嬪能將兒臣的話銘記在心,這兩塊邑地恐怕今日不是落在三皇兄的手裡。」而得主將會是他。
容嬪十分清楚他的意思,因為他負心將她送入宮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無非就是助他平步青雲登上眾皇子垂涏不已的皇太子之位,進而登上皇位,受萬人景仰,統領江山。
他要她這麼做,但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她就是不願助他一臂之力。
就是不願,他才會登門責問,她才能再見到他,縱使他總是怒言相向。
「自己要是有本事,還需要靠旁門左道、終南捷徑嗎?」這回換她厲言回責罵。「皇上不喜歡你這個兒子,縱使有多少近臣為你說項,你終究還是得不到皇上的青睞。」
自己佔不得先天優勢,還怪怨他人不助其一帆風順,試問,一個輸在起點的人,到底想和他人爭什麼?又還想圖謀什麼?
她如此一劈罵,自然是給他澆上了一頭冷水,但她心裡也著實明瞭,這話,說了也等於白說,終究是起不了醍醐灌頂之效。
「近臣不行,但枕邊人總行了吧?」胤齊也是個男人,固然明白女人對男人的誘惑,特別是像父皇那樣老不修的男人。「母嬪也是天生麗質,怎麼簡單的事對母嬪而言想必更是輕而易舉。」
「六皇子既然覺得簡單,煩請另一個比本宮更是天生麗質的女子代勞吧!母嬪會的本事不多,實在是無法為六皇子效力。」她也不想對不愛甚至近乎憎惡的男人示好獻媚。
「母嬪,妳……」他聽了真有些憤怒,即使打從一開始,他便知情她不是心甘情願。
氣了又如何,他也無法再多責罵她什麼,多說了也是無益。
此時,他突然從懷中拿出了字畫,遞給容嬪。「其實本皇子今日特地前來不單只是來問妳幾句話,我還有事想辦託母嬪。」
容嬪拿了字畫後,先來攤開稍微略瀏了內容。「三日之後,即是皇上面會今年新科進舉才子之日,屆時也會請有才華的皇子與會。」她將所聽聞消息道出。「敢情六皇子就是要母嬪代傳這字畫給皇上鑑賞。」
「不錯,母嬪果然聰明,一料及中。」胤齊的目的正是如容嬪所說。
聞自他口中誇獎她聰明之言,她無論怎樣都開心不起來,心想,若是她再笨一些,再蠢一些,說不定今日處境又是不同。
「不知母嬪覺得如何?」他還等著她的意見呢!
「還不錯。」憑她多年鑑賞字畫的功力,她是敢下評語的。
語訖的同時,她也將字畫收起來。
「除了這個,不知六皇子還有其它貴事相煩?」
「沒了。」就這麼兩件事罷了。「兒臣告退。」
容嬪冷冷地領首,胤齊就這麼離開了容嬪寢宮。
方好胤齊才走沒一刻鐘,貼身宮女小娟便來了,但她來的第一件事,是稟報有人求見。
一早就有兩個不速之客,容嬪還真有些意外。「就請他進來吧!」
「是!」
豈知小娟才方答聲,另一位不速之客就不請即自行進來了。
「兒臣向容嬪娘娘請安。」
容嬪緩移目光,「原來是大皇子,請起吧!」她又轉頭向小娟道。「大皇子可是金玉之身,還不快點為大皇子奉茶。」
「是!」小娟依主子命令做事去,替大皇子和主子各別奉上茶後,便在一旁安靜地站著。
容嬪和大皇子胤亥都各在適當的位置坐下後,容嬪先喝了茶,再開口道。「不知大皇子今日那麼早來向本宮請安,是為了什麼事來叨擾?」
「沒什麼,只不過見母嬪早些時候曾會面了我那不懂事的六皇弟。」胤亥不避諱直言道。
容嬪沒否認,只點頭道:「是!」
「兒臣只是來關心母嬪,順道也為六皇弟可能做出的犯上之舉向母嬪道歉。」
「還真是勞大皇子關心了,大皇子果然有長兄的典範,可比那不聽話的六皇子體貼、禮貌、恭敬多了。」容嬪語氣一如平常的平淡。
大皇子是否為關心她而來,容嬪心裡有譜。
「前些日子跟隨皇上親自到前線點兵,不知大皇子開心嗎?」容嬪問道。「這可是你那六皇弟得不到的福份。」
她故意加這麼一句,當然也是代表從始至終,她對六皇子的要求都是陽奉陰違。
胤亥明白她的話中有話,因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合作無間』。
「當然,一切真勞煩母嬪向父皇推薦。」要不,皇上只疼愛他那兩個相敬如賓的貴妃們所出的皇子們,這個千載難得的機會,哪裡會輪得到他?
容嬪聞言,也只是笑笑。「不勞煩,大皇子是有本事的人,自然是不會蒙塵、受埋沒。」
她這句話有些言不由衷,因為她更明瞭,大皇子無論哪一點都不上六皇子,充其量也只是個草包。
「不知……」胤亥正如以往,想從她身上轉介得到些好處。
「不急。」她出聲阻止他的問話,直接從懷中拿出了方才胤齊交給她的字畫,展示讓胤亥一起鑑覽。「大皇子看了,覺得這字畫如何?」
「六皇弟果然是個才子。」胤亥連多想也沒有,就料得六皇弟就是拿這幅畫來給容嬪。
「誰說這是出自六皇子之手。」她出聲責備他的言辭不對。「這幅畫可不是大皇子你方才交給本宮的嗎?」
胤亥聽出她的語中玄妙。三日之後的御見才子之會,他也是皇太子之位的競逐者,又怎會不知曉?
「這幅畫是要拿給皇上鑑賞的吧!」容嬪又道。
「當然!」胤亥這回可開心了,果然此來請安是有所收穫。「那才子會可又要勞煩母嬪推薦了。」
容嬪不懷好意地笑著,邊收起了字畫。「不勞煩,就請大皇子靜候佳音唄!」
胤亥同樣也是不懷好意地笑著,看來胤齊的如意算盤再次又得為親大哥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