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士兵們揮劍拚搏,血漿飛濺空中。空氣中的斬痕,像一縷絲,彎曲光線,平整地切開頭顱,腦漿四溢。鎧甲像瓦片,被切得斑駁、脫落。源舉起手,指著前方,在他四周有道風,帶著刀刃的風,輕易地切下敵人的首級,無人能敵。殘兵敗將落荒而逃,讓這場戰役贏得輕鬆。他走在最前線帶領著隊伍,展現王者的風範。緊握在手的是收在刀鞘中的寶刀,一把泛著淺藍光波的刀刃。
「這是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寶刀,用它來守護我們家族的命運,將是你未來的責任。」他回想起父親對他說過的話,現在源是家主,一方的望族之主,他守下了他的城池,更打算開疆闢地。
「把蠻族和異類趕走,是首要之務。」
「是。」他的副手宗唯命是從。
正好,這時期的水患嚴重,謠傳是上游有個邪神在作怪。
「我們得上山去討伐那個邪神。」源向他的一眾下屬宣布此事,眾人驚嚇不已。
「我們可以獻祭一位巫女,也許這樣就能平息邪神的怒火了,過去都是這麼做的...」
「你是說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插在木椿上,受盡折磨至死的儀式嗎?那是愚蠢的懦夫行為!過去的時代就讓它過去!」
源執意要討伐邪神,眾人無法說服他,反而被他臭罵了一頓。儘管害怕,下屬們也只能聽從命令。這群軍隊沿著河流的方向上山,到了夜晚,只走了路程的一半。源決定在森林一處紮營休息,待第二天再繼續前進。夜晚的山林陰森氣氛環繞,士兵們士氣低落。夜空高掛的下弦月,像是對源的嘲笑,讓他感到心煩意亂。沒人支持他的決定,但他堅信,他是對的。他拔出腰間的寶刀,看著散發著神秘淡藍色反光的刀身。他有種感覺。
「這是我的力量。」
在當晚的夢中,源遇見了一個全身散發著白光的陌生人。
陌生人對他說:「你想要強力。」
源有點困惑。
陌生人繼續說:「超越,強力。」
源向他走近,想看清楚這白色光人的長相。
只見他慢慢變得黯淡,說:「這裡有最遠古的惡神。」,說完便消失了。
源從夢中醒來,手裡還握著寶刀。
一早,他們持續向山上邁進。他們走到一處山洞,發現四處都是人的屍骨,周邊的樹木垂釣著髮絲。一隻巨型的蜈蚣從山洞裡爬出來,長著人的蒼白面孔,披著長髮。
「你不是神,只是個妖。」源認為稱這個妖怪為神實在可笑,便率先開口。
「你,不許反抗,掙扎才是人間的本質。」蜈蚣用它尖細的聲音說話。
「那樣的人間,對我而言不存在。」
「狂妄之人,你也不存在。所有的空虛心念,起因於你以為你存在。」
「消滅你,便是我的存在證明。」源拔起劍,向前方一揮,士兵們上前進攻。
「只要能靠近它,我的斬風就能取下它的首級。但我不能讓它識破我的行動。」源內心思忖。
只見蜈蚣擺動著身體,嘴裡念念有詞,像在施展著咒術。沒一會兒,前線有士兵開始精神崩潰,另一名士兵將他斬首。有的士兵跪在地上,嘴裡吐出許多小蜈蚣。又有一燃燒的人,在源的上空飛過。眼前混亂的景象,頓時讓他不知所措。他看到一個好長的巨大的臉,從山的另一頭升起,伸得好長、好高,轉過來看著他,是個露齒笑臉。源感到一陣惱怒,撿起地上的刀丟向巨型蜈蚣,試圖打斷他施咒。但即使身上插了一把刀,蜈蚣仍扭動著身體。
「所有人撤退!」源大喊,還有自我意識的士兵開始後退,源則獨自往前衝。
他想到了夢中白色光人說的話,想到了那耀眼光芒。他將那光芒投射在他的劍上,施展招式,釋放出大範圍的斬風。
「這是強力?」他對自己的攻擊感到驚訝,但也感到自豪。
大量的斬風如旋風般掃過,銳利如刀刃的風將蜈蚣擊倒在地上,發出極其淒厲的叫聲。只見他停下了動作一會,隨即又以爬行的方式進行第二波咒術。源發現他的四周頓時變得黑暗。在黑暗之中,他感受到許多的敵意盯著他看,他使用斬風對周圍進行攻擊,卻毫無效果,源覺得很煩躁。當他的腳踩到了一具屍體,才發現周圍都是他的士兵屍體,被斬風切得支離破碎,一片死寂。他震驚地跪在地上,慚愧地想自殺。然而天上的月更是讓他感到不耐煩,他釋放斬風將空中的月斬成兩半,這兩半變成了蜈蚣的臉,掉了下來,他再施展一次,切成了粉碎。四周忽然恢復了明亮,他才意識到剛才他中了幻術,現在一切恢復正常。倒在地上的蜈蚣只剩一具軀殼,眾人歡聲雷動。
「大家都還在。」源還有點恍惚,但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鬆了一口氣。
源帶領軍隊成功討伐邪神的事蹟很快就傳遍了整座島,他的聲望達到了巔峰。在他感受到強力的那一刻,他認為已沒有任何事能阻礙他了。這個時期他的,已不需要寶刀便能釋放斬風。在戰場上,他獨自一人站在最前線,釋放大量的斬風將對面的敵軍隊伍殺得潰不成軍。接著,他的軍隊會一舉進攻,將慌亂的敵人徹底擊潰。他把敵人首領及其家族抓起來,手腳綁起,排在他面前。
「效忠於我,可活命。」
首領瞪了一眼,下一秒所有人被斬成肉末,他的眼珠噴到一旁,黏在樹皮上。
「我沒打算談條件。」源起身,背對離去。
在夢中,他又見到了那白色光人。「你說的沒錯,我想獲得強力。」源對光人說,「我要怎麼獲得極致的強力呢?」源的表面平靜,但語氣透漏了急促。光人沉默了半晌,只是發出強光,像是一種警告。
「做出,選擇。」光人話說完,漸漸消失。
他從夢中醒來,覺得自己已經睡了很久,鮮紅的暮色透過橫拉門的門縫映照在他的床榻前。他走上前去,將拉門打開。一個黑色的靈魂跪在門前走廊上,睜著兩個紅色的窟窿與大嘴,朝著天空痛苦地悲鳴。這個黑影的胸口有個紅色光點,大約拳頭大小,一束光線從天上照射在這個光點上。他有種莫名怪異的感覺。靈魂注意到了他,化成一團煙,不見蹤影。源感到很疑惑,他回到房間,看著放置在刀架上的寶刀,泛著冷冽的藍色光暈。他總是被這美而銳利的刀身與藍光所吸引。過去每當他遇到阻礙,他就會像這樣欣賞著它,他能從中獲得勇氣。「你簡直是我。」
數年後,源靠著他的戰略能力與武力,在一場由斬風形成的風暴下,結束了最後一場戰役,剿滅了反對勢力,統一了全島。他舉辦了一場酒會,與他的將士們慶祝。
「和平的時代來臨了,對嗎?」
「沒錯,和平就要來了。」但源的心裡想著在大海另一端的戰鬥。
大夥們開心地喝酒暢談,藝妓的纖手撥弄著酒客們的心絃,讓人如癡如醉。源喝的微醺,他感覺自己和整個廣大的世界融為一體。他也看到其他人,都融在一起。這個融合體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在一個明亮的雲海宮殿中。它會唱歌,會跳舞,包含了一切的快樂。「人生這樣就圓滿了嗎?」源自問,他走到宮殿前的院子,望著夜色低垂的天空。「我實在沒辦法蒙著雙眼度日。」
突然,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源身後的走廊傳來。「有刺客!」廳堂裡開始有些騷動。「主公,夫人已經...」傳令的僕人氣喘吁吁,焦急萬分。源心頭一震,趕緊奔跑上樓,打開臥房的門,斗大的汗珠滑落他的臉龐。只見他的妻子已倒臥血泊,頸部被切開了一個大洞,切口平整。源抱著冰冷的屍體,悲傷地跪在地上,隨後一股憤怒油然而生,心想:「他殺我的女人,而不是我,他在挑釁!」源看到大開的窗口,窗外距離地面十幾尺高,他認為刺客不可能馬上脫身,肯定還躲在城中。他朝窗外望去,發現沿著屋簷,只有一條可能的脫身之路。
「全城戒備,守住每一個出口!」他讓守衛在下面戒備,自己則從屋簷上追趕。
「我一定會殺了你!我會先拷問你,但我根本不在乎你背後有什麼勢力,我會殺了你。」他沿著屋簷唯一可能的道路往下走,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漆黑人影蹲在角落。
人影趁守衛不注意跳到了地面,一溜煙地跑了,沒人發覺。
「抓住他!」源大喊,跟著跳了下去,馬上追趕。
他肯定就是刺客,不然還有什麼人要鬼鬼祟祟地躲在屋簷上?刺客跑到街道上,源恨不得馬上放出斬風把他殺了,但刺客鑽到了人群中。
「抓住他!」
源話音剛落,人群中就傳出騷動,有人頸部被切開,死在地上。刺客馬上鑽出圍觀的人群,又跑又跳地,轉頭看了源一眼。源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刺客,是個小丑。他的臉色蒼白,對著源咧嘴笑。此刻,源的憤怒達到的最高點。他放出斬風,精準地往小丑身上襲去,但小丑一個轉身閃過,斬風砸在後面的平民身上,四分五裂。眼看小丑又要逃了,源被逼急了,大步向前,嘗試靠近一點,又釋放了一次斬風。小丑把旁邊的路人抓來抵擋,斬風把路人切得支離破碎。街上的人們開始奔跑,小丑也開始跑了,所有人都在逃離源。源追了上去,但腳卻漸漸不聽使喚。
隨著人群跑散,小丑跑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源像抓狂似地釋放了風暴般的斬風,把眼前的景物都摧毀殆盡,小丑的頭被斬風捲起,擺著露齒的笑臉,掉落在河面上。源跳到河堤邊,卻找不到被斬下的首級,屍體也不見蹤影。
「難道,這一切只是個玩笑?」源跪倒在河邊。
第二節
街道上只剩源一個人,他像失了神似的,如行屍走肉般地走著。他爾偶會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倒塌的樹木、房子,以及沿著街道散落的人體。狼藉不堪。他只希望是一場夢,但身上的沉重感實在太真實。他聽見小孩的哭聲,遠方有個小孩站在一具屍體前大哭。源往小孩的方向走去,但他一看到源便睜著大大的眼睛,驚恐地逃跑了。晨曦漸漸升起,拂曉的微風吹落了樹葉,在空中搖曳擺盪,裂成了兩半,掉落在斷翅的蝶翼旁。源只是站著,他突然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好陌生,他對整個世界感到好陌生。他費勁地邁出一個腳步,但不知道再前進有什麼意義。
「主公。」宗從遠處走來。
「別過來。」源伸手示意阻擋。「我被詛咒了,宗,連你也會被殺掉的。」源的聲音顫抖,之後沉默了半晌。
「替我扶養我的孩子,治理這個地方,這是我給你下的最後一個命令。拜託了...」源用盡力氣說話。說完,便拖著身子離去。
源一個人划著小船,他決定將自己放逐到南方的一座原始小島。他坐在一艘在大海上漂泊的小木船,看著漸漸遠離的本島,慢慢縮小,消失在視線之中,他的眼神呆滯。
「父親大人,我背棄了先祖的遺志,背棄了自己的使命,我無法守護任何人。我是個失根者,一個受詛咒之人。」源感到悔恨又無力。
幾個平靜的時刻過去了,一艘小船靠上了沙灘,源踏上了岸。他走到海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了下來,望著海。一坐就坐了好幾天,他想像自己是巨石,但他變得虛弱。
「我無法成為巨石...」他癱在石頭上。「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在他恍惚的時候,他覺得周圍變得吵雜了起來。他勉強地轉過頭,看到一群矮人圍在他周圍。這些矮人大約一尺高,僅用一些樹皮與樹葉當作服裝。他們帶了些莓果與蜂蜜招待源,甚至還準備了少許的野豬肉。源本能地抓來一口接一口,他才發現原來他還有飢餓感。他們把源當作貴賓,熱情地款待他。源覺得很奇特,但心如死灰的他只是漠然地看著他們。其中一位較年長者對源揮了揮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指示他跟著他們走進森林。源覺得也無妨,就跟著他們走。
他們走進森林沒多久,就看到了一片湖泊,在湖邊有幾處由茅草屋組成的小村落。他們請源在其中一個茅草屋裡休息。一旁玩耍的小孩都好奇地圍在源的身邊,直直盯著他看。源只是像個木頭人,面無表情。到了傍晚,負責打獵的隊伍帶著幾隻鹿回來。他們在廣場中央升起火,有人開始打鼓,有人圍著圈唱歌跳舞。他們也邀請源加入,源只是站在一旁,歡快的氛圍也影響不了他。他就像是站在世界的背後,僅僅觀察著世界內發生的事。而無論這些事是什麼,都與他無關,他認為他已不存在。
隔天,矮人們請源坐上以竹子製成的轎子,其中一人將櫻花的花瓣遞給源,彷彿在說明他們要去的深山裡有棵櫻花樹。源坐了上去,只是坐著。一路上山路不算太崎嶇,這座小島似乎也沒有太高的山。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原始的森林風貌。蟲鳴、鳥叫與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此起彼落,生機蓬勃,源感覺連樹都在盯著他看。
天空漸漸陰暗,厚厚的烏雲佈滿天空,源發現矮人們似乎變得有點緊張。一陣雷聲過後,滂沱大雨瞬間傾瀉而下。密集的雨珠從四面八方而來,讓人喘不過氣。源只是靜靜的讓雨水拍打在他身上,他感受到雨水在他身上流動的沁涼感,他聞到雨水的味道。隨後,他才發現一旁的矮人們四處逃竄,似乎驚慌過頭了。矮人們的皮肉開始融化,血肉模糊,變成一團肉泥。有幾個矮人找到了附近一個山洞,紛紛跑進去躲雨,而來不及躲雨的,則已化為一攤血水。源徐徐地走進山洞,聽見山洞陰暗的深處有些聲響。他緩緩地往裡面走,覺得這山洞比想像中的還深。他發現在往裡面走的一路上有些被野獸啃食過的屍骨—是剛才的矮人們。有一個餓鬼張著長滿尖銳獠牙的口,將人的肉從骨頭上撕咬下來。餓鬼的眼睛細細長長,頭上披著散亂的長髮,只顧著吃。源只是站在一旁。
走回村落的路上,源發現路上多了一些來時還沒有的墓碑阻擋了他的路。他打算回頭找路,發現回頭的路也被墓碑阻擋了。仔細一看,才發現四周到處都是墓碑。他笑了,他發狂似地咧著嘴笑,笑聲連他自己都不認得了。一個黑色的靈魂,長著三對翅膀,在空中為源指引了一條路,回到村落時已是傍晚。
矮人們正在進行一個儀式,他們虔誠地跪拜著正在焚燒的東西,是一個暈厥而被綁在木樁上的矮人。他的血液被收集起來,由幾個矮人負責將它塗抹在周圍的樹木上。他們齊聲念著某種咒語,語調一致平穩,形成一個肅穆的氣氛。
「一切都無意義。」源自言自語。
在夢中,源掉入了一潭泥沼裡。他動彈不得,身體不斷地往下陷。他並沒有掙扎,只是任其身體墜落。他感到很疼痛,一個劇烈的陣痛讓他直接驚醒過來。他發現他的身體動不了,在一片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到。他感覺到有個東西在撕咬他的內臟。是餓鬼,他想。他覺得他應該就快死了,沒有半點掙扎和抗拒,只是靜靜地等著死亡到來。
「到此為止。」源心想。「在沒有盡頭的深淵中。所有的悔恨與不甘,都無所謂。我的存在,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幻覺。」
他等著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思緒卻變得清晰。許多的回憶片段從腦海閃過。最後,腦中的畫面停留在黑暗中十二根圍成一個圓的蠟燭,燭火輕微搖曳著。時而規律,時而混亂地搖曳,持續了好久。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了下來,只剩下永無止境的燭火。過了好久,他突然明白了,原來他已經死了。死亡,並不會把他帶到任何地方,而是永恆的止。蠟燭持續燃燒,一切如同一開始一樣。
時間的步伐脫離了習慣的軌道。時間,似乎不再是線性的,而是柔軟而發散的棉。每個瞬間變得模糊,流淌變得抽象。一分一秒被無限地拉長,捲成一個漩渦。每個細微都被放大,持續地放大。火光與空氣的擾動,彷彿創造了一個微小時空,每個微擾都有著深邃的故事。所有的情感與思緒,都被吸納進永恆的輪迴中。
源又看到了黑色的靈魂,只見他手持一根長長的鉤子,將源勾到空中。畫面突然轉到本島的上空,源在空中看著本島正在遭遇的事,是一個巨大的石雕神像,用嘴裡吐出的火焰,焚燒地面的一切。抵抗的士兵們馬上就被燒死,或者被巨神像的腳踩死。他們很快地就放棄抵抗,身體任由畏懼的心控制。
「人們自古以來一直在戰鬥著,但是我們到底在對抗什麼?」源自問。
看著巨神像踩踏著他曾經奔跑過的土地,他的心思顫動了。火焰從森林延燒進了城鎮,他看到曾經為他所擁有的宮殿升起了滾滾煙霧,火光逐漸映紅了整片天空。巨神像所到之處都成了荒蕪與廢墟。
「主公。」
源發現宗站在他身旁,如同往日一般,不卑不亢,只對他唯命是從。宗以雙手將手裡的寶刀遞給源。寶刀的刀鞘也掩蓋不了刀身散發的暗藍刀光,就和過去一樣。刀光掀起了源內心的浪潮,他的渴望,在最遠古的深淵裡被喚醒。一道強光照亮了深淵的四周,它將四處狂奔的獵犬上了鎖鍊。
「在下已準備好,請您下定決心。」宗說道。
源看著宗,他接下寶刀,在他給出堅定的神情之前,仍有一瞬間流露了一絲躊躇,他需要這一瞬來緬懷即將成為永恆的過去。
源帶著寶刀,站在巨神像的面前。巨神像看見了源竟停了下來。
「受詛咒之人,為何而戰鬥?」巨神像問道。
「並沒有詛咒。」源停頓了一下,以平靜的口吻回答。
源緩緩壓低身姿,做出準備拔刀的姿勢。空氣逐漸凝結,下沉到了地面。下降的氣流在地表微微地旋轉,捲起了沙塵與灰燼。巨神像的火舌朝地面襲來,源迅速拔刀,完成居合的動作。這一瞬間彷彿時空被切割開來,巨大的風暴拔地而起,眼前所見之物皆被捲入空中,被無數的斬擊砍的粉碎。風暴持續旋轉,不停地擴大,像是颶風一般席捲整座島。空中的漆黑煙霧被風暴吹散,地面則成了一片荒涼的不毛之地。
風暴向外擴散出去,源所在之處恢復了平靜。耀眼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空無一物的地面,安靜地能讓人感受到地表微小的震動。源像是身處在一個空白的空間,畫面與聲響都被抽離。源的內心平靜,他漠然地看著遠方。他的胸口浮現出了一個臉,這個臉慢慢伸長,伸出了源的胸口,轉過頭與源面對面。
「你將毀滅世界。」這個蒼白的臉對源說,咧著嘴笑。
「我將毀滅世界。」源的語氣堅定。「但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