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2|閱讀時間 ‧ 約 14 分鐘

今日晴,宜重圓1

    也沒在意那麼多,直奔停車場就要回家。

    然而……

    我開車門,爬上車,剛準備系安全帶時。

    副駕駛門被拉開了。

    一道熟悉又頎長的身形,坐了上來。

    我蒙了:「祁、祁硯,你……上錯車了。」

    我走以前,看到好幾個女同學都想送他來着,他怎麼會出現在我車上。

    他有些疲憊地閉眼,白皙的手指按了按鼻樑。

    「班長說,沒喝酒的送。」

    「我聽到你應了。」

    我:「……」

    好半晌,我才硬着頭皮接了這個挑戰。

    「那……那你住哪兒,我送你。」

    我拿起手機導航,隨時準備搜索。

    他言簡意賅:「青檸小區。」

    我麻了。

    好傢伙,我們是一個小區。

    可能看我表情太悲憤,他頓了頓:「你住哪兒?」

    我:「不、不遠,就隔壁小區……」

    「周邊據我所知,四公里內,沒有其他小區了。」

    我:「……」

    我閉嘴,我不說話了。

    祁硯也轉頭看向窗外,不知怎的,我覺得他神情更冷了。

    一路上,祁硯一直坐在看着窗外。

    時隔六年重新坐在一起,我對祁硯還是沒有絲毫抵抗力。

    9

    可能是他坐旁邊我分神了,也可能是我中途忍不住偷瞄他。

    「砰!」的一聲,車子猛然停住,安全氣囊彈了出來。

    我才猛然發現,我撞車了。

    撞到了街邊的一棵大樹上。

    「沒事吧??」

    祁硯反應極快,三下五除二的把他身前的安全氣囊給收起來後,就下車把我從氣囊中拉了出來。

    我還從驚嚇中久久不能回神。

    「淺淺?」祁硯扶着我的肩膀,狹長的眸子裏急切之意藏不住,「受傷了嗎?」

    我濛濛地搖頭,但脖子一動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脖子扭到了!

    他似乎也發現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在我的脖頸上,有章法地按了會兒。

    很快,我就舒服多了。

    「別動,等我處理完事故,就去醫院。」

    我怔怔地的看着他。

    看他從我車上找出保險單子,有條不紊地打電話,拍照處理。

    其間還不忘把外套脫了,套在我身上。

    路燈從他的頭頂上落下,給他整個人都圈上了光暈,整個人散發着熠熠光輝。

    跟當年的文藝晚會時一樣。

    那時候,只一眼,我就認定祁硯了。

    不知過了多久,保險公司和拖車的都來了,一切塵埃落定後。

    當我反應過來,我們兩已經坐在滴滴車上,往醫院方向開。

    「聯繫你家人了嗎?」祁硯一句不經意的問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回過神:「我自己能行。」

    祁硯抿脣不語,看我的眼神裏帶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師傅注意到我們了,在前面笑呵呵的:

    「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心疼你,看他這副擔心的模樣……

    「當年我也出過車禍,我媳婦也是這副表情,誒喲我心裏甜的喲……」

    我看了看祁硯,連忙擺手想解釋。

    可祁硯卻「嗯」了一聲,補充:「師傅開快點,她脖子腫得更嚴重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鼻子一酸,沒忍住紅了眼。

    10

    醫院不遠,七八分鐘就到了。

    下了車。

    祁硯常年淡漠的神情,居然柔和了兩分:「哭什麼?」

    我揉了下眼睛沒說話。

    實在沒忍住。

    祁硯盯着我看了片刻後嘆了口氣。

    「你家人呢?」

    「我爸媽不方便過來。」

    祁硯抿了抿脣,靜靜地看着我不說話。

    沉默良久後,祁硯才又嘆氣:「我指的是……你孩子的爸爸。」

    我……

    我抬眸看了看祁硯。

    怎麼說?

    告訴祁硯,我兒子的爸爸就在眼前?

    面對祁硯帶着探尋的目光,我避無可避。

    最後,我只小聲擠出來了幾個字。

    「他……我不是說了嗎,我……單身了。」

    祁硯緊緊地盯着我,我感受到他纖長的睫毛下,藏着波濤般洶湧的情緒。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

    我脖子上多了一個頸託。

    「我……那我先回去了。不麻煩你送了。」

    我訥訥地說着,畢竟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住在一個小區。

    可我話還沒說完,他隨手招了輛出租車。

    把我塞進車裏後,他也坐了上來。

    「師傅,去青檸小區。」

    我裝了一下:「你先到青檸小區下車,師傅您再送我回家。」

    祁硯:「別裝了,我們住一個小區。」

    師傅笑出聲:「現在年輕人,玩得真花。」

    我:「……」

    11

    我指揮司機把車開到樓下後,就下車準備跟祁硯道別。

    轉過身一看,他也從車上下來了。

    還先我一步進了單元門。

    我嚇死了:「你……也住在這單元?」

    因爲看不到臺階,上樓不便,祁硯伸出修長的手,把我的手牽了過去。

    「好人做到底,送你上樓。」

    噢……

    我的腿彷彿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視線掃到我們交握的手,心止不住地瘋狂跳動。

    就這麼上了樓。

    祁硯接過我的鑰匙,開門後直接擋在我身前。

    果然,門一開,我的好大兒就撲了上來。

    好大兒繼承了祁硯的身高,才一年級,個頭就猛躥起來了。

    他這麼一抱,通常都要把我撞得後退兩步。

    但今天祁硯給擋住了。

    也不知道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崽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到我和祁硯蒙了。

    「祁、祁叔叔?

    「媽咪,你怎麼了?」

    不等我解釋,他就憤憤地叉着腰看向了祁硯。

    「你是不是欺負我媽咪了,你個壞叔叔!」

    祁硯周身到冷意,在這一刻消散了一些。

    他竟然蹲下身問:「我怎麼欺負她?」

    然後……我見證了我家逆子的實力坑媽。

    「我媽咪最怕你了!一定是你欺負她!!

    「上次小舅也說了,媽咪和你鬧掰,都是借來的膽子!

    「要不是小舅在後面助力,可能你們都沒法徹底分手呢~!」

    我:「!!!」

    怎麼小小年紀就學會學舌了嗚嗚。

    祁硯看着我的眼神變了變。

    「怎麼回事?」

    我腳下一挪,就看向了別處,揣着明白裝糊塗: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我、我先上個洗手間啊!」

    躲進去後,我飛速地拿起手機,給我弟編輯了條短信。

    「先別回來!!!」

    沒辦法,我崽看到我弟後,只要一句「小舅舅」所有的謊言都能徹底露餡。

    接到我弟「OK」的短信後,我整理好心情,走了出去。

    然後我發現,我低估了這對父子。

    祁硯拿着好大兒的手機,看着上面「一家三口」的照片。

    他語氣有些危險:「小舅舅?」

    12

    可能是他威脅意味明顯,也可能是我們母子倆太慫。

    在我家逆子說了一句「媽咪我餓了」以後,他就自顧自地打開冰箱,拿了點東西進廚房。

    我們鵪鶉母子組合,一個字都不敢吭。

    三分鐘後,祁硯舉着舉西藍花,用下巴指了指我的派大星圍裙。

    「幫我係上。」

    說完,就轉頭繼續切菜,一絲拒絕的餘地都沒給。

    我嚥了咽口水,拿起圍裙就幫他。

    可繫着繩子時,我才意識到,這姿勢……略顯曖昧。

    我整個人,都快倒進他的懷裏了。

    四目相對時,祁硯也低頭看着我。

    黑眸沉靜,薄脣就在眼前。

    我霎時紅了臉,咚咚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耳膜。

    他微微低頭,那張俊臉離我越來越近。

    「淺淺……」

    我發現我渾身都沒一個細胞要拒絕的意思。

    甚至內心深處,還有一絲期待時……

    「媽咪~我找不到我的小恐龍了~」

    好大兒單純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我瞬間清醒過來,心虛地推開他後,轉身落荒而逃。

    離開廚房的瞬間……

    我通過門上的玻璃,似乎看到祁硯微微勾起的脣角?

    13

    祁硯走的時候,拿過我的手機,把我微信加了。

    美其名曰:車禍的事情,方便聯繫。

    他關門前,我家逆子突然神祕兮兮地說:

    「叔叔,別忘了咱們的拉勾勾哦。」

    「拉勾勾」這三個字,讓我頭皮有些發麻。

    等祁硯徹底走了以後,我我故作嚴肅地看着崽崽:

    「告訴媽媽,你們拉勾勾了什麼?」

    崽崽人小鬼大,一本正經搖搖頭:「不行哦,拉勾勾就不能說了。媽咪你說過,做人要誠實守信的哦~」

    我張了張嘴被說得啞口無言。

    這父子倆,別的不行,拿捏我是真的有一套!

    直到第二天放學,我看着祁硯帶着他的小侄子祁童,還有我家兒子一起回來的時候……

    我懷疑我猜到了拉勾勾的事。

    周然熱情好客地招呼着那叔侄兩個,我實在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我沒忍住問了一句:「這就是你們的約定?」

    「隨便猜,以後再告訴你。」

    說完,祁硯面不改色地穿上了圍裙。

    我識趣地閉上嘴沒再說話了。

    看着他熟練地忙碌起來,我很納悶。

    這麼個身家上億的總裁,爲什麼還練了一手的好廚藝。

    畢竟是自己家,我不好意思直接等喫,準備去廚房幫着打下手。

    然而業務不熟練,切土豆片的時候,不小心切了塊肉。

    還是我自己的肉。

    縱是我已經忍着沒喊疼,祁硯還是第一時間看了過來。

    只一眼,他周身都是冷意。

    他似乎忍着氣:「創可貼在哪?」

    我沒敢磨蹭,直接帶祁硯進了臥室,指着高處的一個醫藥盒。

    「就在那。」

    14

    祁硯快一米九了,對我來說需要踩椅子才能拿到的醫藥盒,他輕輕鬆鬆就到手了。

    他打開一看,滿滿的都是小兒用藥。

    祁硯的喉嚨滾動了下,聲音有些沉悶。

    「切菜不會,撞車了報保險也不會,你怎麼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這話說到了我的心酸處,喉嚨處一陣哽咽。

    一個人帶着兒子,我走過的路別人只看着都覺得苦。

    爲了避免祁硯看出端倪,我過了好一會纔開口,可多少還是帶了些鼻音。

    「剛剛是意外,平時不這樣……」

    祁硯聞言好像有些生氣,消毒的動作都重了重。

    我疼得「嘶」了一聲,他沒說話,但手勁兒卻輕了幾分。

    過了好久,他纔再次開口:

    「什麼時候回北京的?」

    「三年前……」

    祁硯的動作頓了頓,再抬頭時,眼底都是黑沉。

    很明顯,他生氣了。

    他語氣很冷:「周淺淺,如果沒有學校遇到,你這輩子是不是都不會找我?」

    我咬着脣半天沒說出來一個字。

    當年,他爸公司破產,有我爸的推波助瀾。

    我分手時不告而別,幾年後帶回了一個兒子。

    就這些事,我怎麼敢找他?

    見我不說話,祁硯冷笑了一聲。

    創可貼貼好後就直接去了廚房。

    一頓飯兩個孩子喫得熱熱鬧鬧的。

    我和祁硯卻一句話都不說。

    祁童好像有點怕他這個叔叔。

    但不知道是不是血脈原因。

    兒子卻一點都不怕:

    「叔叔,快點來喫飯,好香好香!」

    祁硯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睨我一眼。

    「氣飽了。」

    好大兒一臉懵逼,我忙把他的腦袋轉過來。

    「崽,食不言寢不語。」

    15

    「祁硯的態度都已經這麼軟了,你怎麼不抓住機會呢!」

    「多好的機會啊!你們兩個人重歸於好,你秒變富婆,以後都不用喫苦受累了!!!」

    我弟大有怒其不爭的意思。

    我聽着沒忍住笑了笑:

    「周慕,我怎麼抓住機會?

    「我們談戀愛一年了,我才知道,他小時候家裏破產,害他爸一蹶不振,直到他成年後,家境才逐漸恢復。這一切,都是咱爸動的手。

    「要是他知道……小時候喫了那麼多苦,都是因爲咱爸後,不把我當死敵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跟我和好?」

    我弟猶豫:「但老頭做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跟咱媽離婚後,都二十多年沒聯繫了,你不能……」

    我把頭埋進膝蓋裏,悶聲道:「我這麼想,但祁硯知道真相後,不一定這麼想啊……」

    我弟這次沉默了很久:「但別人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樣子,你不羨慕嗎……然然不羨慕嗎?即便……老頭對不起他們家,你也喫盡了苦頭養大了他的種,還不夠償還嗎?」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

    怎麼可能不羨慕呢。

    我啞着嗓子說:「可祁硯的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

    我弟:「我覺得他爲了你,沙漠都能容得下,周淺淺,給自己個機會,試試吧!」

    晚上哄兒子睡覺的時候,他還眨着大眼睛問我:

    「媽咪,明天還可以讓祁童和叔叔來嗎?」

    我摸着兒子的腦袋反問:「你喜歡他們,也喜歡那個叔叔?」

    周然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那個叔叔說了,他沒有欺負媽媽,還會保護媽媽的。」

    我關掉燈,把溼潤的眼眶藏在了夜裏。

    祁硯,真的還願意?

    16

    我帶了一週的頸託,祁硯這一週每天晚上都跑過來做飯。

    就是每次來時,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直到我摘掉頸託的那天開始,祁硯就不帶着他小侄子來了。

    我崽有點難過:「媽咪,我想找祁童玩……」我哄着:「到了學校就找他玩呀,晚上了人家要休息的。」

    崽崽撓撓頭:「那叔叔呢?」

    「叔叔更忙。」

    崽崽失落極了:「但我們拉勾勾了啊……」

    好不容易哄睡着後,我纔回了自己的臥室。

    那天祁硯蹲在牀邊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我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的第六年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覺得家裏這麼冷冷清清的。

    祁硯一連幾天都沒再出現。

    就連接小侄子放學的人都換了。

    「阿姨,爲什麼之前接祁童的叔叔不來了呀?」

    我這社牛的兒子還不死心地追問。

    祁童的媽媽笑了笑看向我:

    「他之前來接都是忙裏偷閒的,那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來學校接他侄子比誰都準時。

    「現在他回公司處理事情去了。」

    我強擠出笑,沒說話。

    祁硯……

    中間好幾次我想給他發信息,但編寫完後,還是不敢發出去。

    就這麼一天天拖着。

    我這崽怏怏了幾天也就習慣了。

    眼看着生活要重新步入正軌的時候,祁硯忽然發了條消息。

    「車修好了,記得去取。」

    「好的。」

    激動之餘我有些小失落,嗅到鼻尖的那一股煳味我才猛然回過神來。

    還好……

    煎餃煳點也沒事。

    喫完飯,我正準備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問地址,祁硯的消息就又發了過來。

    「記得在哪麼?」

    我抿脣猶豫片刻後終於回了個:「不記得了…」

    祁硯那邊顯示了半天的對方正在輸入。

    良久後才回過來了一句:「明天上午我帶你去。

    「好人做到底。」

    17

    第二天早上,祁硯準時出現在了我家樓下。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深呼吸一口,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和祁硯,或許真的應該好好談談了。

    祁硯看到我的時候明顯挑了挑眉,隨即嘴角就揚起了一抹帶着嘲諷之意的弧度。

    「取完車去相親?」

    我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纔拿出來當年追他的厚臉皮勁頭:

    「你送我去相親行不行?」

    祁硯捏着方向盤的指尖泛了白,額角上的青筋也輕輕跳動着:

    「周淺淺,你別欺人太甚。」

    祁硯側目瞪着我,眸底綻出來的是我從未見過的寒意。

    見他怒了,我心裏倒是有了些底。

    眼睛輕眨,本來是想逗他笑的。

    可眨着眨着,眼睛裏就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

    祁硯怔住了,一腳急剎車後,第一次有些慌亂地給我擦着,後面車喇叭嘀嘀響,他也絲毫不管。

    他低沉着聲音,眼眶也跟着發紅:

    「周淺淺,你總不能讓老子送你去相親吧。」

    正好一滴眼淚落下,我帶着鼻音反問他:「對啊,但我已經相着了,祁先生。」

    祁硯剛剛還給我擦淚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他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我、我?」

    只一個「我」字,我就徹底崩不住眼淚了。

    我像我家崽一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這幾天爲什麼不來了?」

    「我以爲你不願意見我……」

    祁硯傾身把我摟進懷裏,同時還不忘了追問我剛纔的話。

    「你的意思是,現在還願意和我……」

    我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先紅着眼開口:「你就不想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有然然的爸爸……」

    祁硯愣了片刻。

    先點點頭,最後又搖了搖腦袋。

    眉眼間的掙扎之意明顯。

    「不聽了,以後好好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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