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27發佈於 2023/10/28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麵包術，假如榮格67

沒時間進去上美景宮，沒見到 Klimt 真跡QQ

「不對呀，卡爾，很多事情的關連性非常明顯，譬如提到孩子，就容易和他的家庭、他的遊戲、他的玩伴連在一起；談到樹木，自然而然會想到森林、大自然，以及生命；說到愛情，通常就是男人女人，甚至是 Klimt 的＜吻＞*…」

「呀～羅丹也有件作品命名為＜吻＞，只不過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和 Klimt 的呈現方式不同。」

「卡爾，你果然是想像力自由奔放的最佳範例，立刻跑到另一個＜吻＞了；我是說，想像力是關不住的，不是嗎？」

Kiss, Gustav Klimt。現存於維也納上美景宮

「抱歉，朵拉。我認為你這樣子說，對，也不對。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般自在聯想，更別說是找到不同事物間的相似之處了。還是，你以為把自己想到的東西說出來是件容易的事呢？」

「怎麼說呢？」

「你看這是什麼？」榮格揚起手上的煙斗，問朵拉。

「這是煙斗。有什麼困難嗎？」

「你看這又是什麼？」榮格拿起茶几上、剛被朵拉拿過來的鋼筆。

「嘿，卡爾，你也太誇張了吧，This is a pen。你當我沒讀過國中嗎？」

「嗯，這些很簡單，對吧。如果我問你，看到血的反應，你會怎麼回答呢？」

「當然很噁心呀～」

「看到大街上一位年輕的金髮帥哥和一位頭髮花白的女士在擁吻，你會怎麼說呢？如果性別對調，你又會怎麼說呢？」

「呃…」

「變得不容易回答，是吧。單純描述外在事物或現象，的確很容易，但如果要回答的事情涵蓋了個人價值觀，回答的難度會相對提高；如果要回答的事情超過我們的理解或是未曾想過的事情，譬如16世紀的人只想得到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認為說太陽才是宇宙中心的人都瘋了，又或者，整個王國裡都相信國王穿的是新衣服，沒有人敢發言國王其實沒有穿衣服，那在這情況下，你還會認為把自己看到或想到的事情說出來是容易的事嗎？」

「嗯…是這樣說沒錯…」朵拉進入沈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撇除我們完全不理解、無法想像的事物，還有一些和情感有關的判斷或價值觀，在影響著我們表達出來的事情；或者說，是不知不覺在影響著我們？」

榮格點點頭。

「…而這些非常個人化的東西，可能在某個時間點，就像是被釣上來的鯨魚出現在海面，或者是說，當內在世界的東西找到外在世界和它相似之處，才有機會被看見？

「我記得彼得4歲的時候，有次他坐在地板上，身旁都是積木和小玩偶，他拿起其中一塊積木，對著玩偶揮舞，嘴巴還發出『答答答』的聲音，我問他在玩什麼，他就只是對我說『玩偶壞壞』，就算我追問，他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事情來，現在想想，當時正是我和前夫婚姻觸礁的時候…彼得大概是心裡在氣憤什麼，或者是對什麼不滿，也可能是認為我或者是他爸爸有什麼地方不對吧。」

「等等，你是說，在你和前夫婚姻出現狀況時，彼德玩遊戲的方式也改變了，是這樣子嗎？」榮格本來靠著椅背的坐姿，突然坐挺傾向朵拉，整個人似乎在那片刻感受到什麼重要的事物。

「朵拉，你的慧眼，似乎比我想得還要銳利。」榮格在朵拉點頭後，緩緩說出這句話。

上美景宮

「答！」

離烤箱最近的吳爾芙聽到這聲音，趕緊問澳福，「烤箱發出聲音，是預熱好了嗎？」

「誒，趕快動起來。」澳福打開發酵箱，拿出烤盤，一邊招呼吳爾芙，「打開烤箱蓋，형，你也來拿烤盤，推進烤箱裡。」

這三個人雖然此前三天一起揉麵團、製作麵包，烘烤過程都是由澳福操作。然而頭一遭製作肉桂捲，過程中，異國香料散發出來的強烈熱情魅惑，以及厚薄不一的深淺棕色抹醬在擀平白色麵團皮上形成的高低起伏凹凸有致枯山水，令吳爾芙和榮格非常興奮而著迷，想要完全參與整個過程的熱切，先是體現於塗抹肉桂醬的專注，以及當前放大的瞳孔及傾前的身軀。然後，

吳爾芙拉烤箱門，榮格、澳福放烤盤，拉放放、拉放放…三個人的動作形成流暢的三拍子節奏，拉放放、拉放放…一時間，工作區形成一股節奏，彷彿哪個宮廷樂師在彈奏 Bach 的小步舞曲，踏點點、踏點點…不知情的人如果見到這番情景，恐怕也會跟著這團莫名的氛圍踩起腳步，融入這股甜而不膩、樂而不響的棕色肉桂糖霜裡。

「耶！」澳福見發酵箱裡已沒有放著麵包的烤盤時，先是歡呼了一聲，緊接著吩咐吳爾芙，「同樣的溫度，20分鐘！」

「收到！」吳爾芙俐落回應。

「형，你怎麼了？」澳福閤上發酵箱門時，瞥見一旁的榮格左手拿下金屬眼鏡，右手掏出口袋裡的手帕拭著眼睛，「哪裡不舒服嗎？」

榮格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話沒說完，繼續搖著頭…

「是燙到手了嗎？」在烤箱旁拉著烤箱門、幾乎要被出閘熱氣燙到捲起青絲的吳爾芙見狀，也湊上前去問了榮格，「還是被濺出來的火星噴到眼睛呢？」吳爾芙剛剛看到烤箱鉸鏈因為摩擦而噴出零星碎屑，懷疑是這個原因。

榮格繼續搖頭。

問這個也搖，問那個也搖？！

「卡爾，你是服用了 Merck 最近出產的搖頭丸*嗎？」吳爾芙好奇，「看你一直在搖，很嗨噢？」

「형，你在＜假如榮格58＞中了三笑逍遙散，到現還沒好嗎？沒有服用敏肝寧*嗎？身子不好齁！」

吳爾芙見榮格揚起拿著眼鏡的左手，比出像是施無畏印、又像是拈花指、又像是無力阻擋馬車車輪碾壓而來的螳螂前肢，對著空氣輕輕推了兩下；「沃夫，我們停下來，等他自己好了再說。」

對著空氣推了又推的榮格，聽到吳爾芙的話，緩緩放下左手，身軀也直了些，又慢慢放下拿著手帕輕壓著眼的右手，露出明顯可見血絲的雙眼。

「血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