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的救贖（上）

我很少追長劇，因為沒有什麼耐性。只是在疫情期間，偶然在YouTube 看到一齣名叫「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的舊劇，自小已喜歡宋朝楊家將的故事，而且這是歷史和武俠混合的玄幻劇，不會太沈悶，所以破例看完這六十集的長劇（第一部三十二集，第二部廿八集）。

劇中最吸引我的角色不是男女主角，而是男二女二（耶律皓南和楊排風），網民簡稱「南風」，連編劇們也意想不到這段感情綫竟然會成為經典。他們的愛情很含蓄，不浪漫，甜蜜一起的時光很短，因為立場的敵對，上集第一部是相愛相殺的結局。

「耶律」是契丹姓氏，耶律皓南在穆劇裡是大反派，本姓劉，是五代十國北漢的後人，因為他的雄才偉略，武功高強，很受遼國狼主重用，並賜姓耶律，封為遼國國師。遼王意圖滅宋，稱霸中原，而耶律皓南則是亡國王孫，希望借助遼人之力滅宋復北漢，是彼此利用的關係。

雖然歷史上沒有耶律皓南這個人物，但編劇應該是根據五代十國期間，遼國漢臣韓德讓的背景而塑做出來的角色。韓德讓年青能幹，才三十多歲便為南院樞密使，後來更位高權重，集遼、漢大權於一身，而他和蕭太后的曖昧關係也毫不諱忌，不過在穆劇，耶律國師和蕭綽只是君臣的關係，他只癡情一女子，卻偏偏是宋國楊家的燒火丫頭楊排風。

民間戲曲故事裡的楊排風，性情活潑，勇敢有主見，性格像男孩，愛弄刀玩槍，燒火棍是她的專用武器，宋仁宗曾封楊排風為「火帥」出征，她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大敗遼軍。不過在這齣穆劇裡的楊排風，比較嬌小，有點潑辣但也有溫柔的一面，武力被編劇削弱不少，但不要緊，她這次不是憑武力降服敵人，而是憑她堅定的信念和愛，去化解對方的仇恨。

「南風戀」是穆劇的最大亮點，女主角穆桂英和男主角楊宗保的愛情比較平淡，不像男二和女二的令觀眾唏噓。愛而不得的故事，永遠令人婉惜，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他們的情敵，不是第三者，而是家仇國恨，彼此背景的對立，最終多數是悲劇收場。可能編劇偏愛耶律皓南這個大反派，沒有讓他在自己的天門陣中灰飛煙滅，反而有重生的機會，下集第二部是他救贖的故事。這個心狠手辣的大魔王，他的救贖不是來自師父希夷老祖，也不是五台山的悟空大師，而是楊排風的真愛。

穆劇中的大反派耶律皓南跟其他的很不一樣，除了文武雙全外，還會論道談禪，最難能可貴的是在他心底深處，埋藏著一顆善良的心。有評論說這個人物設定是仿效「天龍八部」的慕容復，都是一心以復國為目標的反派角色，但兩者比較，耶律皓南更優秀。

慕容復被包不同指責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這些都不適用於耶律皓南，反之他是個孝順的兒子，恨惡不忠不義的人，師父希夷老祖和師妹穆桂英最常駡他的，是貪圖富貴，手段卑鄙，卻沒有真正了解這個落難王孫，是什麼原因造成他的仇恨和殘忍？

耶律皓南對於師父和師妹指控他賣國求榮，雖然忿怒，但沒有粗暴的反應，只是有條有理的反駁，他和陳希夷的兩次對話都十分精采。耶律皓南得華山派師祖授傳奇門遁甲，紫微斗數，並且青出於藍，盡取戾氣，用於行軍佈陣，自創天門陣。劇本當然是天馬行空的創作，不可認真當歷史，只可以當作武俠劇看。

「明哲保身輕富貴，英雄退步即神仙。」這是希夷老祖對徒弟的勸告，但耶律皓南跟師父辯論一番後，只是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憤然離去。最後的一次跟師父對話，因為當時徘徊於正邪之間，得不到適當的勸喻，師父反而站在道德高地一味的指責，弄巧成拙，刺激了耶律皓南的魔性，殺師後徹底黑化，陳希夷是個很失敗的心理輔導員。

穆劇廿集後「南風戀」序幕拉開，楊排風和耶律皓南意外一起掉崖，在地下石城的幾日，由敵對發展成互相暗戀，看來有點不可思議，因為之前倆人都是一見面就打起來，究竟在短短的三天時間，發生什麼事呢？

耶律皓南和楊排風同是孤兒，都是戰爭中的受害人，但前者痛失的除了父母和國家外，還有他本來純真可愛的童心。「那個好好的孩子已經死了。」他首次向別人說出自己的心聲，而那個人竟是敵人宋國女將楊排風。

在地下石城裡，楊排風無意看到小皓南七歲時在石板上的日記，原來這個在世人眼中的大魔王，曾經是個「好好的孩子」。七歲國破家亡，被宋兵追殺掉落地下石城，在變態的大伯父的毒打虐待下，渡過「連豬狗都不如」的童年，原來善良的心被冰封了，從此他心裡只有「仇恨」，讓他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一個，就是「復國」。

當楊排風一邊看著小皓南的日記之時，耶律皓南也靜悄悄地看著她在流淚，同情的淚水滴在石板上，也滴進了他的心，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流眼淚。大魔王被感動嗎？但他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別人知道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他憤怒把石刻日記打碎，但並沒有即時抗拒楊排風的關懷，這是倆人互相認知的開始。

楊排風靜靜聆聽這個敵人的傾訴，比起希夷老祖的囉嗦責訓更勝一籌，加上她也是孤兒，她的同理心和憐憫落淚，應該是倆人關係改變的轉戾點。雖然耶律皓南仍是嘴硬，好像對楊排風的關心毫不領情，排斥她的善意，卻不知不覺，被這個善良的女孩吸引著，她就是自己一生中從未經歷過的溫暖，就像晨曦中的陽光照亮他黑暗的過去。

可惜這個唯一能夠給耶律皓南真愛的女孩是楊家的人，楊排風忠於楊家，對立的背景，彼此不能愛，只能恨，在愛恨之間倆人都堅持原則和立塲，絕情一劍後，最終兵戎相見，遼宋大戰，因為楊文廣的出生，天門陣被破滅，世人眼中的大魔王耶律皓南在爆炸中失蹤，復國未竟，卻得以重生。（待續）

下面的連結，若有興趣的可以一看，沒有國語配音，但有字幕。廿五年前的舊劇，也不太熱門，間中 BGM 刪減，所以不要期望太高。

https://youtu.be/1H3F_aJjdww?si=NceBNIFBqbd1NoZW

另外下面是官方的 MV，特地為「南風」編寫的插曲：緣來是註定

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https://zh.wikipedia.org/zh-hant/%E9%9F%A9%E5%BE%B7%E8%AE%A9

https://www.jendow.com.tw/wiki/%E6%A5%8A%E6%8E%92%E9%A2%A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