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閱記 (4)

四、五光十色

一行人走下一段狹窄陰暗的樓梯，周圍一片昏暗，他們扶著把手、彎著腰、往下摸索著前進，孰料，拐了個彎，還有一段更狹窄的樓梯要走，底部的入口處、則被紫黑底色、厚重的緞面刺繡遮住，上面刺了金色的龍鳳。

一推開遮幕，絢麗幻彩的燈光、和如潮湧般、此起彼落的哄笑聲、馬上就淹沒了他們。

才剛踏進pub 沒幾步，尹籟就已經想回家了⋯

「嗨～好久不見欸！」

「欸！你也在這裡？哈哈！」

「⋯換你喝了啦！不乾不給面子吧？！」

「加一下好友啊～保證算你便宜啦！」

過度興奮的每個人、似乎都沈浸在這個詭誕的地方、酒酣耳熱地嬉鬧著。

不干痛癢、瞎起哄、炒熱氣氛⋯ 諸如此類的對話吞噬了這間地窖般的pub，說起來諷刺，這裡原本是刑場，理應充斥著審問的嘶吼、和嚴刑拷打的哀號才是。

終於走到了聚會的座位，赴約而來的好幾個人都已經坐定，但尹籟一個都不記得是誰，反正也不重要，因為聚會的本身只是為了「合群」。

「大家！讓我們歡迎姍姍來遲的顏風和尹籟！通常越重要的人物，越是要壓軸出現啊～哈哈哈⋯」董司一如往常、掌握著全場的氣氛、高調地調侃著。

「欸～我們才沒有董司厲害呢！剛剛，主要是因為要逃離主管魔爪的糾纏，才耽擱來遲了～～我先自罰兩杯啦！來來！先乾為敬～～尹籟的份嘛，我就幫他一併乾了，明天他還有報告，而且他喝醉比我還麻煩，哈哈哈！」風自然地應對這種應酬場合，長袖善舞、神態自若地隨興應之。

聚會中，話題如何、餐點如何、氣氛如何，尹籟一點都不在意；他的座位在正中間，左邊的話題、跑到右耳，右邊的話題、跑到左耳，他就像是一個避雷針，話題在他這裡直接避開～～

奇怪的是，大家只顧著裝熱絡、攀交情，不想顯露出自己原來只是在應酬，來裝腔做事、虛應事故地敷衍一番，兼可打聽一下八卦消息、再拿去下一個應酬場合當話題用⋯ 沒有人發覺他不合群。

「欸！顏風！你的工作好像混得不錯嘛？聽說你現在是什麼經理？」司突然把話題轉到了風這邊。

終究是躲不過聚會的例行公事：「回報近況，發揚光大」。

「喔！對呀，唉呀！那沒什麼啦，只是個頭銜而已，但也沒加薪，卻忙死人了，下個月還要去洋國出差呢～」風邊吃、邊泰然自若地回答。

「喔？真的？不簡單、不簡單⋯ 那⋯ 尹籟，你呢？」司突如其來的提問，瞬間把尹籟拉回聚會中。

「我啊！普普通通，沒有風厲害啦！還是個小職員，明天還有報告要交呢～」尹籟勉強擠出微笑回答。

天色漸晚，在地窖上方、循著彎折的陰暗樓梯而出的地殼表皮處，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正綻放著光芒：靛綠黃橙紫、紫靛緋赭藍、藍青縹橙赤、赤絳殷黃綠，綠裡化作黑、黑裡透著紅、紅裡透著花⋯ 這時，灰黑霧濛濛的天空裡，一點一點的紫雨開始落下⋯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