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用餐時間到了。」
亞芮推開寢宮的門。
伊莎貝拉被關在之前囚禁娜娜和亞芮的地牢裏,為了保密,其他侍女一律不准接近她,她的日常起居只好由亞芮處理。
才過了一夜,王后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她散亂的黑髮中多了許多白髮,臉上唯一有顏色的地方是發紅的雙眼。
當亞芮放下餐盤,她立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原本冷靜銳利的雙眼露出飢渴的光芒,猶如陷阱裏的野獸。
「亞芮小姐,我求求妳,給我一面鏡子,好不好?不用太大,只要小小的一面就好。我之前對妳不錯,是不是?拜託妳幫幫忙好嗎?妳不是我的乖女兒嗎?妳比樓上那個怪物更像我的孩子,拜託妳幫我吧!」
亞芮非常為難。
尤里爾的本體雖然被毀,沒人能保證他的靈體不會附在別的鏡子上繼續作怪。現在整個城堡都在菲莉媞夫人的掌控之下,夫人下令把城堡裏所有的鏡子都銷毀,每一面牆壁、地面都必須設下結界。
至於伊莎貝拉,不要說鏡子,任何會反光的東西都不能交到她手上,所以她的餐具全部都是木製的。
看著堂堂一國的王后被一面鏡子逼到這副慘狀,亞芮不由得心生憐憫。
「那個……陛下您現在很美,不需要照鏡子。要梳頭的話,我幫您梳就夠了……」
「不是那樣!沒有鏡子我睡不著啊!要是沒有鏡子幫我念安眠咒,我的腦袋就像要裂開一樣!」
安眠咒?
亞芮立刻想起她試圖逃跑那晚,鏡子裏傳出的穿腦魔音。
「陛下,那絕對不是安眠咒,是尤里爾用來迷惑您的咒語。我認識尤里爾,他一直不安好心,您千萬不能相信他。要是再繼續依賴他的咒語,恐怕……」
一個木頭杯子朝她砸來,她飛快閃避。
「我不用妳一個小丫頭來教訓我!」
伊莎貝拉氣呼呼地又朝她丟了一碗熱湯,同樣沒打中。
「妳跟他們都是一夥的!假仁假義的虛偽小人!」
「我……」
亞芮連忙後退,跟走進門的菲莉媞夫人撞個正著。
伊莎貝拉手上原本拿著麵包盤要砸,一見到夫人立刻垂下手,盤子掉到地上。
「亞芮小姐,這裏由我處理,妳可以下去了。」
「是。」
亞芮臨走前朝房裏看了一眼,只見伊莎貝拉撲進菲莉媞懷裏放聲大哭。
※
「殿下,請恕我打擾。」
娜娜正坐在花園的陽台上刺繡,陽光照在她身上,顯得無比溫暖安祥。背景是後方美因茲山頂萬年不化的積雪,將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襯著那超凡脫俗的美貌,簡直就像一副仙境的圖畫。
娜娜親切地向她招呼。
「啊,亞芮小姐,請坐。」
「不敢當。有件事想請殿下幫個忙,雖然很冒昧,但是只有您能幫我。而且,必須請您幫我保密。」
娜娜笑了笑,她的笑容讓花園裏所有的花朵黯然失色。
「亞芮小姐,崔斯坦跟我說過,當他被關在軍艦上的時候,只有妳認真聽他說話,他很感謝;加上阿齊尼也說妳很可愛,所以我一直把妳當成好朋友。有什麼事妳就說吧,我能力所及一定幫。」
聽到「阿齊尼」,亞芮打了個冷顫。
她在米斯塔克讀了一本書,明白了阿齊尼的真實身分。他既不是矮人也不是怨靈更不是魔物,而是更可怕的角色。
她有點想把阿齊尼的真面目告訴娜娜,但想到阿齊尼現在一定還跟在娜娜身邊,多嘴只會觸怒他,還是保密的好。
況且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可否請您給我幾滴您的眼淚呢?我現在要調製一劑非常重要的魔藥,只剩最後一種材料,就是『最美麗女人的眼淚』,我只能求您幫幫我了。」
「抱歉,辦不到。」
亞芮沒想到娜娜會一口回絕,慌忙解釋。
「您別誤會,我絕對不會拿魔藥來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跟重要的人見面。而且這魔藥本身就是無害的,只是用來……」
「亞芮小姐,妳誤會了。」
娜娜打斷她。
「我並不是懷疑妳。之所以辦不到,是因為我不會哭。從小到大,我不管碰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流眼淚,妳再怎麼拜託我也沒用。」
亞芮想起伊莎貝拉對娜娜的指摘:「不會叫父王也不會叫母后,什麼都不會做只會坐在床上發呆,連哭都不會!」
而當娜娜必須跟一心取她性命的母親對質的時候,表情雖然楚楚可憐,仍是一滴眼淚都沒有。
亞芮眼前發黑。
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是個沒有眼淚的女人……
她定了定神,沒必要洩氣,眼淚本來就不是可以說來就來的東西。
她想到變通的作法,「其實書上只說要眼淚,不一定要悲傷的眼淚不可。」
「原來如此。但是我快樂的時候也不會流淚。」娜娜遺憾地說。
這點亞芮其實也料到了,幸好她還準備了最後的手段。
「沒關係。只是我必須請求殿下恕我無禮,因為我要用法寶了。」
娜娜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好奇。
「什麼法寶?」
-----
教主云:這就是亞芮必須留在王宮的理由,她要向娜娜討眼淚。不過也幸好菲莉媞現在沒心情對付她,不然早被滅口了。總之她現在是個「長得有點像未升級版公主」的小宮女,跟精靈貴族關係不錯,加上王宮被精靈控制,沒什麼人會去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