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工地臨時多了一堆工程進場,忙到七點多才下班,一回到家直接倒在客廳沙發上,老舊吊扇微弱的低鳴,現在氣溫六度,我身上穿的四件外套都還沒脫掉,疲累已經完全癱瘓我全身的運動神經。
她今天過得好嗎?忙了一整天都沒見到她,爬起身看一下手機,果然沒有她的訊息,那次冷戰合好後到現在,她再也沒有傳訊息給我,我們的聊天室只剩下工作。
其他人倒是很準時的回覆訊息,我放下手機走進廚房,中餐忙到沒吃,現在又餓又累,來做個簡單的青菜炒肉絲,再配上泡麵,正當我從冰箱要拿出牛肉時,放在客廳的手機突然響起通知鈴聲,會是她嗎?我走回客廳查看。
『阿公已將您加入好友。』手機螢幕跳出的那行字,彷彿將我的時間打亂,掉入時空的亂流,不停、不停往前,回到過去。
「哇,這是阿公做的嗎?」那是剛升上小學一年級的暑假,我看著最好的朋友阿毓的腳踏車,不停吵著自己也要一台。某天和阿毓玩耍回家,看到一台全新的腳踏車就放在庭院,興奮地大叫。
「是啊,安阿不是想要一台嗎?比阿毓的厲害哦,是阿公親手做的!」阿公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搧著扇子,慈眉善目的笑著,如春天的太陽,暖暖的撒滿我的童年。
「謝謝阿公!哥哥你看!這是阿公做給我的哦!」那陣子,我每天都騎腳踏車去上學,向身邊的同學、老師炫耀,假日也和阿公騎腳踏車到處串門子,阿公總是慈祥的摸摸我的頭,滿足的點點頭。
意料之外的是,後來我竟然喜歡上騎腳踏車,國中之後加入專業車隊的行列,換了一台專業的越野腳踏車。那天牽新車回家時,阿公一樣坐在藤椅上搧著扇子,他那台腳踏車就放在旁邊的車庫,他慈祥地笑著說,萬一我之後騎出名號來,他那台腳踏車就會被放到博物館展示。
一直到大學,我都在車隊裡。大二那年,我跟著車隊剛從屏東潮州騎回家,發現那台車倒在車庫,太疲累的我沒多想什麼,把車扶起來後就進家門準備休息,但是家裡卻空無一人。
「明天慶功宴是七點,剛剛幫你確認過了。」她的訊息把我從時空亂流中拉回,我回過神才發現,原來是阿公之前使用的手機門號,現在被別人註冊了。
我走回廚房,準備開始做晚餐。阿公在我大二那年肺癌過世,我趕到醫院時,他用他人生最後的力氣,緊緊握住我的手,臉上仍然慈祥的笑著。
「安阿,阿公先走了。」
「你一定很難過。」她眼神閃爍著不捨,低沉的安慰,哽咽的語氣彷彿自己也經歷過一樣的事情。我迎上她的雙眸,有道陽光暖暖的照進,讓人安心、又似曾相識。
「我知道了。」吃完晚餐,我回覆她的訊息。
大二那年,阿公離開了,現在,換她要離開了,她和公司提離職,準備到海外攻讀研究所,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吃飽了,仍然是六度的氣溫,但我該脫掉外套,明天還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