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02|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最後的督導」

    圖片來源:pi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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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前部門最後一天,正當我還在收拾雜物,將座位清空時。同仁接到電話,服務對象死了。

    突然死了,只是感冒。

    而她生前一段時間遭遇丈夫過世,幾名繼女因為財產問題曾對她暴力相向。

    社工無法接受如此噩耗。


    「好啦,你們誰安慰安慰她。」社工的現任督導喊著。

    社工過來,走來前督導,我身旁。

    「可說嗎?」

    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我永遠可以。


    會談室堆滿雜物,來不及清出空間,我也趕著要去新部門報到,所以不得不留在辦公室會談。我們始終用著你我才聽得到的音量,也或許夾雜著她的哭泣聲,周邊寂靜,但彷彿我與她周圍有一個不可侵犯的圓圈。


    我先是開玩笑,說如果個案再撐一下,服務量就可以算到明年去了。

    她笑說怎麼可以講這個不正經的。

    當然,這是我慣常先講幹話的起手式。


    講完概況後,她提出第一個「疑問」,而我想對她而言,這一定很重要。

    「她兒子邀請我去她的告別式。」

    「妳想去嗎?」

    「想。」

    「我也覺得妳應該去。」

    或許致意,說說話,跟她說,我們就陪妳到這裡了。謝謝妳也對不起,我可能做的不夠好,但是我盡力了。謝謝妳,我會帶著妳給我的養分繼續往下走。我會記得我沒做好的地方,以後,我會做得更好的。



    我邀請社工寫一張結案滿意度,去想像,如果服務對象還活著,她會給自己幾分?

    一邊寫的時候,一邊跟個案對話,去提醒自己哪裡做的很好,而哪裡還可以更好。然後,把檔案轉成PDF,留在電子檔本中。

    「這個過程會很痛苦,妳會一邊哭著一邊做完。可是妳跟她之間一定要做個結束。不然妳永遠都會懷疑自己哪裡沒做好。」


    所有關係的結束,一直比過程或開始還要重要。

    我是這麼認為的。



    面對個案的死亡,你必須在自己心中做個結束,否則會成為你揮之不去的未竟事宜。人生沒有這麼多如果——「如果那時候我這麼做或那麼做,他就不會死了。」

    別傻了,你沒有這麼重要。每一個人的命運的關鍵還是「自己」,服務對象「決定」或「無法決定」,使自己不得不走向人生的盡頭。

    你也應該決定放手、放過自己。


    有些人,終究會離開,你要告訴自己的是——送走他、送走你心中的他,因為你總是得繼續。



    最後,我笑著對她說。

    「跟我談完。妳有好一點嗎?」

    她點點頭。



    希望,妳未來,也可以好好的。

    因為我也沒有那麼重要,我自己也很清楚。

    套句我書裡面的話,社工或許只是個案生命中的過客,但我們也可能是他們極其重要的旅伴,因為我們陪伴度過他們人生最黑暗的時光,當然,身為督導的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對社工而言,我們督導能做的,就是陪你走過你最孤立無援的那些時刻。

    希望我離開以後,妳能夠帶著我曾提供給妳的養分,讓妳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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