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玥邀請我到一旁寬敞的沙發上坐著,林宛惠也陪同坐在一旁。
不知為何,看到如此豪華的辦公室,我的思緒卻不經回到了過往⋯⋯
從我出生有印象開始,我就住在一個洞窟打造的套房裡。屋內微弱的燈光有時會一閃一閃,彷彿快熄滅。
然而,這盞燈成了我幼小時期入睡時的助眠工具。
我不覺得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人,尤其聽到家人述說著人類從文明時代直至因戰爭而衰退,我為自己身為人而感到羞愧。
我望著那一成不變、閃爍的日光燈。我總認為,人類躲在地底只不過是在苟且偷生,滅亡仍舊是遲早的事。
看著每日配發的食物,糊的像個泥。
基本上,這種吃得飽,倒胃口的食物,只要挨不住的,沒兩頭就會有人想不開,自縊在套房裡頭,可說是屢見不鮮。
所幸,我的父母在套房底下偷偷挖了一處地窖。
要說是地窖,好像哪裡怪怪的,但,那確實是一處很簡陋的地下室。
他們利用自身所學,在這地窖內搞了一個植物園。
還用得有聲有色。
我相信這時肯定有很多人抱持與我相同的疑問,我的父母是怎麼取得種子的。
說實話,到現在我也不清楚他們是透過何種管道獲得。畢竟,我的父母下了封口令,不准我對外張揚,我也就沒法去問其他人。
等等⋯⋯我好像曾經透露過給周敏峰的樣子。
只不過在我還不知道這個地區時,透過歷史老師的講述,我了解到自己所身處的地下都市資源可說是相當匱乏。
如今,我已經搞不清楚歷史的真相是如何了⋯⋯
至少我身處的地方確實不如這裡發達。
從我們就讀國中開始,就必須服從政府的指派,前往指定地點協助大人進行工作。身體健壯的我們通常要協助開墾岩壁,尋找資源。
我們必須學會判斷岩石中所涵蓋的是何種礦物,對於地下都市而言,最主要的資源是煤礦。
煤礦提供我們所需要的電力和氧氣,維持人類的命脈。
位在這些坑道的中心,有一處名為「機電工程系統整合設備中心」,那裡是一般平民無法靠近的地方。
門口有重兵守候,地下居民們稱此處為「聖殿」。
在他們之間有句諺語:「聖殿崩塌,末日臨來。」
我們會將收集到的資源搬到礦車上,隨後會有軍人來運走,將這些資源拉到聖殿裡頭去,這一部分全部都由人工完成,沒有借助任何器械。
電力在地底下可說是相當珍貴,包含水資源在內。
挖鑿中最大的風險就是碰到石油與地下水。
與我共事的大哥就對我說:「假如這是在地面上,可就發財了。可惜,生活在這地底下,可真的是一毛不值啊!」
我滿臉疑惑地問他:「為何在地面上會這麼值錢?」
大哥指著右手邊被貼上滿是封條的洞窟,向我解釋道:「你看看那裡,我沒記錯的話裡頭大概死了二十幾個人,他們全都是被地下水給活活淹死的。」
他接著繼續說:「你覺得,這水能用嗎?」
聽他說完後,我有些膽戰心驚的指著後方那兩個守門人,問道:「所以⋯⋯那兩人主要目的是?」
「預防挖掘過程裡的事故,好將這裡封閉,預防任何危害物質侵入地下城。」
我這才明白為何大哥都要用一根長長如同铆丁般的金屬棒先做前置探查。為的就是預防挖掘到液體或是有害氣體,好讓大夥緊急撤退。
地下世界的生活可說是相當艱難。
就連醫療都處於相當落後的情況。就老師們講述的地面生活,高樓林立醫療發達,目前地下都市所用的醫療設備都是當時從地面運送至地底。
如今面臨最大的問題是醫療設備的損壞,導致有許多器材已經不敷使用。畢竟資源與空間有限,就連研發與維護都顯得困難。
可,政府為了提高人類存活機率,又要人類提高生育率,在這種極端情況下,異端分子也逐漸在這地下都市裡崛起。
他們已將「道德」棄置一旁,恣意妄為。
搶錢、搶糧、搶娘們,沒一處事情他們不幹盡的。
所幸,他們不夠團結,沒對地下都市的秩序造成太大的困擾,但是,從電視新聞中還是常有耳聞他們的消息。
我至今倒也沒遇見過他們,或許,我的穿著上也沒好到哪去,反被當成同類了吧⋯⋯齁齁
明明我的認知中,生活是這麼的艱苦,可,現在我眼前的景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地方彷彿是把上頭的都市完整地搬到地底下,我隱約還可以看見類似錯綜複雜的交通網,我不懂,我那水深火熱的日子算什麼?那些努力拼命生活在那裡的人又算什麼?
我不等杜玥開口,先反問她:「為什麼⋯⋯妳不拯救我們那邊的人民呢?」
杜玥見我這麼一問,臉一沉,向我解釋道:「不是我們不願拯救,而是無法拯救。」
「什麼意思?」
杜玥無奈表示,「我們是敵對關係,目前我們彼此間還正處於緊張的關係。能這麼順利把你引渡過來這裡,也是出乎我們預料之外。我反倒還想問問你,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杜玥和周遭環境,「明明生活條件已經這麼糟糕了,為何征戰仍舊沒有停止呢?」
杜玥低著頭,難以啟齒地說:「人,就是這麼貪婪的生物,為了利益與權力,依舊不願面對困境,非得在這艱難中拚個你死我活,就為了那一丁丁可悲的『尊嚴』」。
此時,杜玥突然握起我的手,用著誠懇的語氣對我說:「現在!我們終於把你找回來了。我相信,這場征戰一定可以停止的。」
「我不懂,我也不過是個凡人,我能為這世界做什麼?甚至我還以身為人為恥,憑什麼有能力去拯救現在的狀況!」
杜玥站起身,語出驚人地對我說:「因為你是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