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29|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重夢

    我漫步在夕陽漸沉的森林裡,樹蔭下的黑藏有夜色的氣息,斜射透進的金黃眩光阻礙它的進逼,朦朧耀眼,令我分不清身處現實還是夢境。腳下鬆軟的沙土輕輕一踩便深深陷進,像要挽留每個行經此處的過客,卻僅有隨風而逝的印記駐足停留,靜謐往復,徒增寂寞。走著走著,腳上的登山鞋捎帶了一些不速之客。停下步伐,鞋帶繫放,讓它們回歸該去的地方,為了避免之後的不當流放,接下來在這沙地的每一步,我都要緩緩抬起,再徐徐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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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密林傳來 Red-tailed Black Cockatoo 的叫聲。

    似遠又近,模糊不清,卻又能依稀辨認。那是我來到這塊南半球大陸,第一個記起的鳥鳴。試著尋找接近,卻發現音調起伏漸漸變化,原先的沙啞嗓音似乎摻和著柔雅的高音,時而纖細,時而銳利,在樹梢間縈繞周旋,透亮分明。

    我抬頭仰望枝葉縫隙,試著在夜色氣息中尋覓一雙雙眼睛。轉向四方,就算細查所有視線所及,依然未能發現任何蹤跡,彷彿那些黝黑羽翼皆棲於林蔭,藏於葉影,隱沒於夢境。不知不覺,這林中迴盪的激昂漸漸別於記憶,帶著一絲陌生的熟悉,我開始懷疑那到底是不是 Red-tailed Black Cockatoo 的聲影。聲色記憶無法依靠,只能在這光線漸失的森林中,寄望感官中僅存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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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漫步在殘霞失色的森林裡,步履下的影充滿夜色的氣息,逐漸西沉的柔暖夕暮遙望它的來臨,緩緩深陷,令我分不清身處現實還是夢境。似遠又近的鳴聲仍舊依稀,我正抉擇是否繼續前進,又或者就此止步,轉身歸去。一聲乍響,那鳥鳴忽然迸現於耳際,別向此處,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分不清方位,尋不著邊際,迷失在突如其來的高鳴裡,慌亂至極。閉上雙眼嘗試理清,殊不知就此失足墜下,遺落於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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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睜開眼睛,揭開疲憊,靜謐的白牆映入眼簾,那是三個月來已經看慣了的狹小天花板。微微天明自窗邊照進,高音鳴聲從外頭傳來,此刻已不再模糊依稀,腦海中有了切實的形體,並非初來乍到時的老朋友 Red-tailed Black Cockatoo,而是一直想見見的、牠們瀕臨絕種的表親。看了眼時間,清晨五點半。對難得的假日來說,此刻自然醒的時候尚早,但聽聞了院子裡的激昂樂曲,又怎能再次倒頭睡去,而不去會會那夢裡追尋的歌聲主人?


    掀開棉被,從床上坐起,打開背包,將鏡頭拿起,裝好遮光罩,打開電源,走出房間。

     

    我漫步在黎明靜寂的房屋裡,眼中的光滿溢破曉時的寧靜,朦朦微曦的慵懶氛圍守望它的無際,亙古不變,令我慶幸如此的現實恍若夢境。

    先前的場景,究竟是幻想或是夢裡,此時此刻不再重要,我不再四處追求尋覓,因為我們早已相遇,那朝思暮想的 Carnaby。

    Carnaby’s Black-Cocka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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