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5|閱讀時間 ‧ 約 26 分鐘

家庭期望下的迷失與尋找—壓力年後才爆發，以為不回家過年就沒事了嗎？！

「回國機票不好買」、「正值法國學校的期末考」、「在家新坡還有工作面試」、「跟朋友約環島旅行」...每年都有人在這陰暗地下水道與北極熊一起度過農曆年，他們並非無家可歸，只是因為種種壓力而選擇不回家。每個人都揣著壓力等待春節過去，此時外頭熱鬧的鞭炮聲響起。

既然要面對壓力，索性不回家過年....

一名女孩向北極熊說著，長大後不喜歡過年，因為必須應對親戚們的各種關心。例如：休學或退學的人被問及「在唸什麼學校？」、「未來的出路是？」；畢業、延畢或在求職路上遇到困難的人被問及「找到工作了嗎？」；30歲左右仍在愛情中遊走的人被問及「有對象了嗎？」「何時結婚？」；再過幾年有了伴侶，還會被問及「何時要生小孩？」；40歲左右有小孩的人，再繼續被問及「小孩未來唸什麼學校？」以及「將來的出路」。過年團聚是華人過年習俗，對許多20到40歲的年輕人而言，過年團聚已成為心理負擔的來源。

壓力不是無法接受自己，而是不被家人接受

女孩因患上憂鬱症而從美國學校休學，過年前兩週就開始焦慮不安，一想到親戚們「關心」的樣子，就氣的臉紅脖子粗。「他們根本就不是真的關心我」女孩氣憤的說道，他們只是想要八卦，想要印證我因為一點事情就憂鬱，想證明是爸爸過度寵溺我才不勘一擊。當親戚們七嘴八舌時，爸爸只會認為我丟了他的臉...。

「既然這樣，今年我就不一起過年了，避免給我爸爸丟臉，也不用跟親戚吵架，只要說我『出國』就可以了」，女孩想了一個三全其美的辦法，媽媽深怕女孩憂鬱情況加重，於是允許女兒今年跟朋友到外縣市度假。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做不成自己，也成為不了父母期望的樣子

過了除夕、初一、初二...一天天過去，女孩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年後女孩打電話給爸爸媽媽，媽媽聽到女孩開朗的聲音感到欣慰，但沒想到爸爸拉垮著臉開始找碴，從身體不舒服說到過年習俗等等。女孩最終聽明白，爸爸是因為今年沒一起過年而生氣。女孩和爸爸大吵一架，女孩說道「跟親戚一起過年讓我不開心，若我拒絕一起過年會使你不開心，我已經不開心太多年了，這次我不想再讓自己不開心，如果我們兩個中有一個人必須不開心，那就是你吧！」爸爸聽後只搖頭說了一句「你讓我太心寒了」，從此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

女孩沮喪地坐在地下水道跟北極熊說到，「當我26歲時，爸爸認為我的學歷不夠好，無法進入好公司，要求我辭職出國念碩士，連科系都是他決定的。後來因為患上憂鬱症回國休養，他們怕我尋死不讓我搬出去住，我受不了他們的掌控和干涉，即使是交男朋友，他們也不滿意。他們只想要我變回原來那個『聽話的女兒』，但是我永遠都做不到他們的期望。每次完成一個期待，就有另一個在等著我」。那天我悲憤地告訴爸爸「我就是一個廢物，不要再對我有任何期待，因為我達不到你要的期待』。女孩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悲傷地說道「其實我很羨慕身旁的朋友，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做什麼，我卻什麼都不知道，當我照著鏡子，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我聽話太久了，我做不成我自己，也無法成為父母期望的樣子。」

女孩說完這段話後就離開了下水道，她抱抱北極熊謝謝它的陪伴，她要去找尋自己。

我們都這麼努力，卻得不到彼此的認同

外頭還是很熱鬧，人們熙熙攘攘地在街上走著，此時有個人進入地下道，他跟一般失落的人不同，他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就是這裡！」男人看著手機裡的照片比對環境後說。

男人直直走向北極熊並自我介紹「我是女孩的爸爸」，北極熊還沒有回過神，男人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從IG上看到女孩在這裡打卡，我想著若能找到這裡，或許我能更理解她。」北極熊愣了愣，因為這個地下水道只有失落的人才會看見入口，這是第一次有人因為尋人進來。

「本來我是想來問她到底怎麼了....」男人接著說「但不知道為何，我突然好想說說話」。男人坐下來，跟昨晚女孩坐的位子一樣，但北極熊沒有說出口。

「去年我的父母相繼過世，母親臨終前叮囑我照顧弟弟妹妹兩家人，從此他們就是我的責任，我相信唯有如此，離世的父母親才能安心。」男人肩上的重擔顯而易見。「購屋、資助學費、家庭旅遊等...只要能幫忙我都盡量，愛是一種責任，我很努力地做到最好...」男人垂下了肩膀，像極了昨晚女孩面對生活的無力。男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但今年投資失敗，感覺無法像以前那樣幫忙，但我還是盡力供應，像是女兒若想出國唸書我一定供應，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我們一溝通就吵架，我們已經很久沒說話了，今年我的心裡好像空了一塊...」男人看似堅強，但眼中流露出失落，北極熊明白男人為何能找到地下水道的路口了。

北極熊從男人的臉上看到女孩的影子，女孩拼命地完成父母的期待，努力成為一名「好女兒」，同樣地，男人也拼命達成父母的期待，成為稱職的「長子如父、好爸爸」，他們都努力地達成他人期待，從讓他人肯定的方式認同自己，卻也因此受困於自己畫限夠好的「角色框架」中。最令人悲傷的是，即便他們如此努力，卻無法獲得彼此肯定而感到壓力與失落...。

男人拍了拍北極熊的肩膀後離開了，也許他回到家後會繼續扮演長子的角色和責任。北極熊看著這兩個背影相似的人，離開地下水道後卻選擇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