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裡的冒失DNA

旁人看來

我一直是一個謹慎而穩重的人

或許是成長過程告訴我必須這麼做

不做臨時起意的事

只做有把握的事

但是不說誰也不知道

我骨子裡的冒失DNA

仍時常殺的我措手不及

4歲那年

跟幾個表哥們玩投籃

環顧四周 用我4歲的腦袋進行了簡單的分析

認為在籃框下最能接到球

匆匆跑到籃框下 舉高雙手等球掉落

結果連球都還沒摸到 也還沒看到

就先被我的腦袋瓜給接到了

嘣~

籃球從籃框中間不偏不倚落在我的頭頂

讓我歪了一下脖子

接著籃球就以完美的拋物線拋出

表哥們早已笑倒在地

4歲的我懂了

想要接到球

不能只是呆呆伸出手

還要懂得跟隨著它的動向 追著跑

5歲那年

我這個在都市生活的孩子

跟媽媽久違的回到鄉下外婆家

拜訪了外公的田

跟表哥表姊們在池子裡一起抓魚

在我5年的人生歲月裡

只看過砧板上的 餐桌上的 碗裡的

不會動的魚

頂多在公園裡遠遠的觀賞過優游的魚

最近距離接觸也就是灑灑魚飼料

僅此而已

那天我褲管捲的高高的

雙腿泡在冰涼的池水裡

第一次感受到魚兒在我雙腿邊游過

很是陌生卻又興奮

我緊盯眼前的魚兒

然後迅速的伸手 馬步奮力一蹲

唰—

魚還沒抓到 但我那奮力一蹲

直接泡濕了屁股

我那早已捲的高到不能再高的褲管倒是還乾著

5歲的我懂了

抓魚不是用想像的就可以抓到

身體跟不上心裡所想

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6歲那年

跟著爸爸去大賣場採購生活用品

還算是活潑好動的我

每次到了賣場都興奮的蹦蹦跳跳

還很喜歡扳著推車爬上爬下

每隔幾分鐘就蹬上推車的踏板

探頭看看推車裡爸爸買了什麼

那天我一如往常在爸爸身邊蹦蹦跳跳

還加上了轉圈圈 再蹬上推車

玩的不亦樂乎

看到爸爸有買我喜歡的點心

讓我更心花怒放

然後又再次跳下推車 再轉圈圈 蹬上推車一看

奇怪 剛剛看到的點心瞬間不見了

成長了6年的腦袋

正努力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下個瞬間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正推著車的人

一個年約70的老先生 對我笑一笑

再看看旁邊老太太 也對我笑一笑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那5秒鐘像是過了5分鐘

匆匆跳下踏板 三步併兩步溜回爸爸身邊

6歲的我懂了

很能自得其樂的我

雖然能將全世界作為我的遊樂場

但如果太莽撞

也是會被遊樂場給玩弄的

10歲那年

在進入青春期的前夕

慢慢開始對異性感到好奇的年紀

也仍然正值下課10分鐘就是一輩子的年紀

一如往常 那天徹底在操場野了一番

直到上課鐘響才甘願回教室

意猶未盡的在樓梯間和同學繼續你追我跑

一個踉蹌 一伸手 慌亂地想抓住些甚麼

一瞬間 睜開眼我望著地 發現自己沒有跌倒

抓 是抓到甚麼了

但慌忙間抓的是正前方緩步上樓

隔壁班同學的褲子

瞄了一眼 褲子大約已經在大腿一半的位子

頭也不敢抬一下

匆匆道歉後

飛快地消失在尷尬的空氣中

10歲的我懂了

是時候該陪自己長大了

該穩住步伐向前走

否則沒抓到想抓住的

還可能弄得一身傷

後來升上了國中 然後高中 到大學

每個階段的生長痛都一再告訴我

要成為一個穩重的人

我也逐漸成為那樣的人

然而 一直到現在

即使是謹慎的我 做擅長的事

骨子裡的冒失

還是常常殺的我措手不及

彷彿我的謹慎穩重都是裝出來的

不曉得是第幾次煮泡麵吃

為了在吃完麵條以後

不想剩下太多湯汁感到可惜

擅自把水量減半

成功減去了過多湯汁

但明明煮的是湯麵

完成的卻變成了炒麵

有陣子很流行卡士達醬

興奮著手嘗試

想早點看到成品的急切心理

不小心壓過了鍋中平靜的蛋液

忍不住動了動兩根手指頭 微調火力

醬汁裡卻開始出現食譜上沒有提到的東西

在微稠的蛋液漩渦中

我看到持續緩緩飄出的成塊蛋花

明明煮的是滑順柔軟的卡士達醬

這才了解在這僅僅調升的一絲絲火力之下

原來我煮的是蛋花湯啊

慢慢發現

有太多太多這樣充滿矛盾的自己

而那些被遺忘的最初的自己

終究還是在那裡

形塑著現在的我

不時冒出的冒失DNA

也確確實實 為我平淡的日子

妝點了一些令人莞爾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