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疑霜腹黑得很,把自己都算計進去。
自從他知曉馬文才的『蝶錦坊』是情報站之後,便想方設法要把蝶錦坊佔為己有,深入官夫人和宮闈裡頭探消息。只可惜馬文才死不肯讓外人入股,一時也無縫可鑽。他動用以前「存的人情」,讓那些販賣棉紗絲線的店家抬高價格,或是不賣,想藉此讓馬文才動搖,不得不讓他的商莊入股。只是,馬文才似乎財力雄厚,一時半會兒動搖不了。
於是,他想到了那日在百饈齋, 看見了馬文才和梁山伯,心裡便來了個主意。
都說馬老闆有位能幹的梁總管;梁總管還是位先生,穿梭在達官貴人裡頭教書,蝶錦坊的情報起碼一半是他的功勞。假若能拿下這位梁公子,事半功倍。加上那日梅少的觀察,兩人之間勝過兄弟,情似夫妻。
離間了他們,把這位桃李先生變成一位雙面諜,更好。
當梅少得意於自己之謀,商莊總管老秦問:「 要怎麼離間呢?」
「若是夫妻或夫夫,從情下手。」梅疑霜摸摸下巴道。
老秦面色小小尷尬了一下,問:「勾引?色誘?我聽說馬老闆是位坐懷不亂的君子。」
「我說過要從馬老闆下手嘛?」梅少一笑,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
「你要從梁總管下手?」老秦大吃一驚。「誰去?」
「我去。我就不信摘不下這朵嬌花。」
等到梁山伯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捧一碗梅香撲鼻的好酒,就口而飲。身旁坐著梅疑霜,微笑地看著他。這都坐在哪兒呢?竟是榻上。
「這梅花釀嚐起來如何?」梅疑霜笑問,俊魅加邪美,再加上那一笑,梁山伯覺得自己早就招架不住;暈乎乎地,分不清是酒醉還是心醉。
「好酒。」他答,臉上感到一陣燒紅,心跳怦怦快到喉嚨口。
「好酒就要配點好的下酒菜。這裡有些桂花糕、菊花餅,你用一些,壓一壓酒。」梅疑霜客氣地從桌上拿來一小碟子,上面擺放著精緻的糕點。
梁山伯拿起一塊菊花餅啃了起來,梅疑霜絲毫不掩飾盯著他看,看得他臉上越發燒紅。「梁公子看是醉酒了,臉上紅腮勝桃,看來賞花不用往外去,在這裡賞花,就夠了。」梅少調笑。
梅少的笑語,讓梁山伯心頭兒一顫,忙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菊花餅;未料他才放下那塊菊花餅,梅少立刻伸手接過,就著他啃過的邊,斯文地啃起來,還瞅著他笑。梁山伯頓時覺得自己像被他扒光一樣困窘。
「多謝梅少京中招待。我看時光不早了,就先告辭回去了。」梁山伯心知自己再不走,可真得要淪陷,那就太對不起自己的馬郎君了。
「不用著急。梁公子不是不知道我也住在二京,等一會兒我讓人備車,送你一起回去。」梅少笑著把啃殘了的菊花餅放到碟子上,盯著梁山伯的臉,再道:「梁公子嘴上有餅屑。」
梁山伯聽說,忙要用衣襟去擦,但梅少只是笑。「梁公子醉得不輕,怎麼拂都沒碰到。讓我來。」梅少湊近梁山伯的臉,卻沒有伸手,而是用嘴將那餅屑舔去,順勢親了上去。
「!」梁山伯嚇得可不輕,急忙要推開;卻因為梅花釀的酒勁太厲害,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白白地被梅疑霜索去好幾個深吻,被推倒在榻上。
無論梁山伯怎麼推搡都沒用,梅疑霜的力氣出奇得大。「梁兄不必害怕,我會對你好的。」梅疑霜柔聲說,讓梁山伯更覺此人有邪祟附身,怎會如此勾人火。
「別這樣,放開我。」梁山伯哀求,卻不怎麼管用;兩隻手被梅疑霜一手釘在上方,身上衣服被層層解開,幾乎一覽無疑,包括胸上兩朵玫瑰蓓蕾。
他努力掙扎,寸寸肌膚傳來陌生的撫觸;驚懼之餘,他卻忍不住暗暗沈浸其中的幾摸,尤勝馬郎君。
梅疑霜不禁讚嘆眼前人兒乃天下尤物,「梁公子,你真是艷冠絕倫。你若棄了馬老闆,從了我,我鐵定對你千萬分的好。」
「憑什麼?」梁山伯又羞又憤。
「梁生絕色,天下第一。」梅疑霜讚道,忽然皺起眉頭:「你怎麼哭了?」
梁山伯淚眼汪汪,腮上艷紅,當真如桃花沾露,梨花帶雨;看得讓梅疑霜心生罪惡感,實在下不了手。
梅少最看不得眼淚。他嘆了口氣,只好作罷,卻瞥見梁山伯腰間貼身繫得一條新紅汗巾子。他伸手解了那條紅汗巾子,驚得梁山伯全身一震,以為自己要完了;卻不料,梅少也解下自己腰間的綠汗巾子,繫上了梁山伯的腰間。
「你要幹嘛?」梁山伯邊哭邊問。
「能幹嘛?」梅疑霜小小壞笑,「我們這都是什麼交情了,交換一下信物不好嗎?以後好見面。」
梅疑霜送梁山伯回馬府後,一臉晦氣在街上走著。看見有處賣烤串的攤子,便隨性坐下,吩咐上酒和三串羊肉。
偏偏老闆說串子都沒了,要等。
他隨便轉頭瞧瞧,卻發現他的右邊有一座烤串小山牆。「誰這麼貪嘴?叫了那麽多烤串?」他心中嘀咕,越過「山」一看,卻是祝英台。
祝英台一臉晦氣趴在桌子上,雙目帶火,怒啃羊肉串。
見祝英台這模樣,梅少的心情卻好了一大半。
「祝九爺?祝小弟!」梅疑霜笑喚道:「你還真貪,把所有的串兒都買了,我沒得吃了。」才說完,冷不防一根大肉串出現在鼻子下;祝英台頭也不回,伸手遞過一根羊肉串。
「怎麽一臉晦氣?」梅少接過肉串。
「你也一臉晦氣。」祝英台沒好氣說。
梅少哈哈一笑,「我晦氣,是因為我想折一枝花沒折成。你呢?」
「我的香香坊賣了。不得已啊。」
梅少一聽,不禁一笑;笑裡的「我早知也」卻沒被祝英台看見。香香坊與梅少脫不了干係。
「我知道香王盧大爺早打我的香香坊主意了。我才不會如他的意。」祝英台狠狠咬了一口肉串。
「哦?」梅少心中微微一抖。他在盧大爺背後指點,為了得到香香坊的秘方和工藝絕活,好自己也靠調香走入宮闈。
「我把我秘方中的關鍵和特殊工藝全帶走了。就算他火急趕來點收,也落不到他手中。你說,我聰明吧?」祝英台嘿嘿一笑。
「聰明。」梅少說,臉上晦氣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