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人物｜下一代巨星席位的強勁挑戰者──千黛亞

千黛亞／GQ

打開千黛亞的履歷，你可能會以為這位女星在收集某種演藝界十項全能的認證。27 歲的她，IG 追蹤數是非常驚人的 1.8 億、是艾美獎史上最年輕的劇情類最佳女主角（而且兩年後再得一次）、曾在 2013 年出過唱片（後來也持續配合影視作品推出單曲）、於 2023 年的科切拉（Coachella）音樂節表演過、曾參加真人秀才藝節目《與星共舞》並獲得當季第二名、2020 年被《時代雜誌》選為「全球百大影響力人物」之一、是時尚資優生也是多家精品名牌的品牌大使、還是 2024 年大都會博物館慈善晚會（Met Gala）的共同主席之一。

也許因為千黛亞獲得全球知名度的速度太快，走紅的路上不斷有人質疑：「她在紅什麼？」不過一步步地，千黛亞越走越穩、方向益發明確，被她收服的影迷及粉絲也與日俱增。觀察她的言行與選擇，會發現這個年輕女孩絕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即使碰上天時地利配合，她的成功背後也有穩健的實力及努力。

1996 年出生的千黛亞，恰巧處於千禧世代與 Z 世代的交界，她在美國加州奧克蘭長大，父親是非裔美國人、白人母親則有德國與蘇格蘭血統，兩位都是老師。由於母親曾在加州莎士比亞劇院工作，千黛亞從小就受表演藝術的薰陶與啟發，再加上父母讓她參加表演課程來克服害羞性格，令千黛亞更加確定要走演藝之路。

千黛亞 13 歲開始工作，父親陪她搬到洛杉磯發展、母親則留在奧克蘭做兩份工來扛家計。她先從一些模特兒工作做起，2010 年獲得在迪士尼頻道演出影集《舞動青春》（Shake It Up）的機會，播出後頗受歡迎，在當時是迪士尼頻道 27 年歷史以來影集首播收視人口的第一名，超越之前的冠軍《孟漢娜》。

即使千黛亞出道時很年輕，但她並沒有任這個產業擺布，早早就有自己的想法與堅持，例如因為不希望初吻發生在電視上而拒絕《舞動青春》裡的吻戲，或是在與迪士尼洽談下一部電視作品《K.C. Undercover》時主動提出條件，包括她要擔任製片、改掉劇名和主角名、堅持多元選角、以及她飾演的主角要會武術，她認為兒童頻道裡能出現堅強勇敢的黑人女性角色很重要。

而讓千黛亞的國際知名度迅速躍升的，是她在大銀幕的初登場──《蜘蛛人：返校日》裡的 MJ（後來成為彼得帕克女友）。導演 Jon Watts 在尋找 MJ 人選時，心中參考形象是《早餐俱樂部》裡 Ally Sheedy 飾演的那位總是躲在角落、不愛說話的怪咖，Watts 表示千黛亞的表現很快就從一堆試演影片中脫穎而出，不過即使導演看過她的迪士尼影集，卻沒從試演影片認出她來，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製片艾米帕斯卡則坦承：自己與漫威電影宇宙掌舵者凱文費吉原本都不知道千黛亞是誰，初次見面時看著眼前這位穿著平凡的素顏少女，很快就認定她相當適合 MJ 這角色，後來才發現千黛亞在美國年輕族群心中已經頗為知名。千黛亞在《蜘蛛人：返校日》的戲份雖少，但替 MJ 一角帶來新世代的活力與智慧，角色受歡迎的程度也隨兩部續集的推出而大幅增加。

同年，千黛亞在《大娛樂家》飾演空中飛人，展現精湛的歌舞功力，尤其與柴克艾弗隆的一場歌舞戲，兩人對唱抒情歌曲〈Rewrite The Stars〉，並拉著繩索在空中滑翔擺盪，這不僅是舞蹈、也是一場高難度的特技表演。

HBO 的影集《高校十八禁》，是千黛亞另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業轉捩點。這齣以美國高中生為主角的劇，內容包含藥物濫用、校園霸凌、暴力、性別認同、外表身材迷思、網路社群壓力等等，引起美國 Z 世代的廣泛共鳴，在推特（現已改名為 X）上的討論相當熱烈，是近十年來最多推文的劇集，在第二季播出時共有三千萬則相關推文。

很多人將《高校十八禁》視為第一部忠實呈現 Z 世代處境的影集。他們是跟著網路長大的「網路原生世代」，社交方式與壓力形式已經大幅改變，能輕易在網路上獲得不適宜、適齡的資訊，甚至還有私密照外流、網路匿名恐嚇、交友軟體風險等等，讓這個世代比之前任何一代都早熟得多，不安全感也隨之增加。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 Jonathan Haidt 就認為，千禧年後的各種科技產品對兒少身心確實造成傷害，使得他們更容易抑鬱及焦慮。再加上美國近年處方止痛藥的浮濫使用造成「鴉片類藥物危機」（Opioid Crisis）、醫療費用高昂使得許多人自行尋找藥物來解決壓力與不適，藥物濫用在今日的美國是個廣泛而真實的議題。

於是，前一個世代的年輕人還能看著《花邊教主》或《歡樂合唱團》長大，Z 世代恐怕無法滿足於那麼輕盈浮誇的校園生活描繪。《高校十八禁》首集的主角開場白即點明宗旨：「我決定毫無目標地上下學，或坦白說......以後狗嘴吐得出象牙就夠了。我知道聽來也許悲哀，但你猜怎麼著？這體制不是我建立的，也不是我搞砸的。」一針見血地訴說這批焦慮世代的無力感。

《高校十八禁》劇本呈現的是寫實嚴肅的問題，在角色刻劃方面亦褪去青少年影集常有的老套分類法，看完《高校十八禁》不會想去唱歌或買漂亮衣服，而是讓人想起真實世界朋友的處境、或者感覺自己面臨的困境被理解了。而千黛亞主演《高校十八禁》並因此二度獲得艾美獎劇情類最佳女主角，更令她註定是新世代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過，目前千黛亞在電影方面的作品量確實比較單薄，而且她在星運大開、應該好好衝刺的時刻，恰巧碰上幾個外在因素，不得不減緩速度，例如疫情、編劇與演員罷工，以及電視影集拍攝等等，但她仍盡力追求更上一層樓。

例如由《高校十八禁》主創 Sam Levinson 編導的 Netflix 電影《首映夜》，由千黛亞及約翰大衛華盛頓主演，千黛亞並參與製作。這一步很明顯展現千黛亞的企圖心。在此之前，她在漫威的蜘蛛人系列電影、或是影集《高校十八禁》都是演青少女角色，而《首映夜》這部於疫情期間拍攝的小品電影，宛如 1966 年伊莉莎白泰勒主演的《靈慾春宵》現代版，千黛亞在片中飾演知名男性導演的演員女友，由於男友在首映夜的致詞中對她隻字未提，再也無法忍住過去隱藏的不滿與不平，兩人開始大吵特吵。《首映夜》的評價褒貶不一，但影評們對千黛亞的表現多半持正面看法，她詮釋的女主角表面上脆弱但內心蘊含力量，就算在沉默的時刻也教人目光離不開她，是很有張力的演出。

千黛亞也在科幻大作《沙丘》與《沙丘：第二部》裡面飾演男主角的情人荃妮，首集戲分不多，但在續集的重要度大增，荃妮在愛情與信念之間的掙扎相當動人，全片最後由她收尾，帶來的紛雜情緒餘韻不絕，令人難忘。

而在《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導演盧卡格達戈尼諾的新片《挑戰者》裡，千黛亞終於首度挑起大樑，正式成為商業電影女主角，飾演一位年紀輕輕就因傷被迫放下球拍的網球天才。先前沒打過網球的千黛亞，除了得練出專業網球選手的動作與體態，也要在片中從懷抱夢想又自信的 18 歲少女，蛻變成擺盪於野心與挫折之間、力求突破的輕熟女性，並細膩表現各種互相衝突的情感，在這部既是喜劇、又是戲劇、亦是運動電影的複雜作品中，她輕鬆平衡各種調性。千黛亞在片中的精采演出已經換來眾多好評，證明她有極高的可塑性，不受以往的青少女形象限制。

對於電影出品公司而言，千黛亞帶來的價值不只是演技，還有她 IG 上的 1.8 億粉絲，以及出席首映紅毯活動造勢的周邊效益，尤其近年來好萊塢電影首映會的「method dressing」大行其道，例如《蝙蝠俠》、《芭比》的首映紅毯都有搭配電影主題穿著的主角明星，增加電影討論度，千黛亞這位時尚資優生當然也不會錯過這趨勢，她與造型師 Law Roach 合作十餘年，兩人的創意與默契越來越精彩。

例如多年前在《大娛樂家》的宣傳期，她曾穿著帶有馬戲團領班風格的衣服；今年初與提摩西夏勒梅全球宣傳《沙丘：第二部》時，千黛亞穿過好幾套具有科幻風格、設計感十足的華服，她都能駕馭得很好，尤其一套 cyberpunk 風格的銀色機器人服裝更是引發熱議；最近在電影《挑戰者》宣傳行程中，她穿出各式各樣與網球主題相關的服飾，例如網球運動服風格的洋裝、印有網球及球拍樣式花紋的衣服、或是有網球造型鞋跟的高跟鞋等等，每一套被熱烈轉傳與討論的造型，都成為這部網球相關電影最好的宣傳。

千黛亞的作品名單雖然不算多，但幾個知名角色皆有相似的特質──無論外在環境多麼不利，都勇於表達想法、力求主導人生。真實世界的她亦是如此。例如她在 2015 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紅毯上，以白色 Vivienne Westwood 禮服搭配髒辮的造型亮相，然而《時尚警察》節目主持人 Giuliana Rancic 開了很不妥的玩笑，將髒辮髮型與骯髒、吸毒及低下階層等等相連結，千黛亞很快就在 IG 上嚴正駁斥，表示她的親友和社會上許多成功人士都有髒辮髮型，這與毒品毫無關係，她以髒辮髮型走紅毯，是為了用正面形象來提醒世人，有色人種的髮質與常見髮型沒有什麼不好的。後來美泰兒公司以她當天的奧斯卡紅毯造型推出一款芭比娃娃，支持她的理念。

多才多藝的千黛亞曾表示，目前最想認真耕耘的身分是演員，因為這份工作能讓她透過不同的角色來思考事情、整理對人生的想法，而且是純粹的私人經驗，她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未來她還想擔任導演，所以拍片時很留意各項執導工作的細節。為了對出演的電影有更多掌控權，千黛亞也成立製片公司，準備去觀賞《挑戰者》的影迷可以留意一下，片尾跑工作人員名單之前出現的那行「Why Are You Acting?」就是她的公司，這奇特的名稱是她拍攝《高校十八禁》時主創 Sam Levinson 問過她的問題，她當時一聽就明白自己嘗試得太用力，斧鑿痕跡太深，她應該要「相信自己能夠做到」，而非「假裝知道在做什麼」──不要想得太多，放手去演就好。

快速竄紅使得千黛亞成為必然的爭議人物，喜歡她的人認為她才華出眾、演技驚人、極富吸引力，討厭她的人覺得她紅得莫名其妙，只是當代政治氛圍的受益者，甚至認為她爆紅的主因是「身為湯姆霍蘭德的女友」。但是或許，真正的千黛亞介於兩者之間，她目前還不能算最頂尖的演員之一，名氣也有部分是機運推波助瀾，但千黛亞確實有獨到的魅力與實力，而且她也自知不足，努力尋找磨練演技的機會。千黛亞將來會走多遠，尚待時間證明，但從她最新作品《挑戰者》看來，千黛亞會是下一代巨星席位爭奪戰裡，實力極為堅強的挑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