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心」第四章，泰洛斯語如此之美（二）

史卡特站在身穿浮華之塔深黃長袍的無頭屍體前。

到處都是人類與綠樹小精靈的氣味，眾多逃奴的氣味混著阿速卡的可可味沿著山坡一路向上，隱入更深的山林中，其中一條氣味還混著人類精液的腥臭與毫不相稱的玫瑰幽香。

左方不遠處趴著一具雌性綠樹小精靈屍體，長矛從她的背後直貫而入，一抹櫻花殘香從她身上飄出。

深夜時分，戰鬥現場依舊瀰漫濃濃血腥味，還有阿速卡飛奔疾行和砍殺留下的氣味。

氣味中滿滿憤怒與銳利殺氣。

阿秋士牽著馬匹的韁繩，站在史卡特身旁，嘆道：「這有點慘啊。」

「你絕對想不到紅隼那時候有多生氣。」遠處一個聲音聊道：「我們幾個人原本圍著紅隼，不知道該攻還是守，那個不長眼的白痴居然先一矛丟出去扎死還沒跑遠的逃奴。這下可好，紅隼直接抓狂了，她丟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法術，打得我們東倒西歪，然後飛過去一刀砍了那老兄的頭，還把它踢到樹上，血噴得跟下雨似的。」

一段話講完，他還意猶未盡地補充：「虧我跟紅隼一起跑過這麼多次任務，她居然一樣給我大腿一刀，真不顧交情。」

史卡特懶洋洋地回：「破布（Probe），如果不是這種程度的交情，你才不會只被砍一刀。」

史卡特向上一瞄，看清卡在樹枝上的人頭位置，再解下背在背上的狼頭人大砍刀，向上一甩，大砍刀脫手迴旋而上，將樹枝劈斷。

人頭呼的一聲隨著斷裂的樹枝掉下，妥妥落在史卡特掌上。大砍刀跟著落下，直直插在一旁的泥地上。

「你嚇到我的馬了，史卡特先生！」阿秋士拉緊韁繩安撫受驚嚇的馬匹，責備道：「下次動手前可以先知會一下嗎？」

「我說破布啊，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小忙？」史卡特不理會阿秋士的抱怨，轉頭問坐在遠處、名叫破布的受傷傭兵：「我現在把這具屍體裹好，明天一早你就用阿秋士租的馬帶屍體回驛站，如何？」

「史卡特先生！」

阿秋士想要抗議，卻被史卡特堵了回去：「反正明天開始我們走的路都不適合馬匹同行，倒不如幫浮華之塔一個忙，賣他們一個人情。」

「我們的確很需要讓他們欠我們一些人情，接下來要死的人可多了。」破布回應完後站起身來，一拐一拐地走了過來。

「你腿傷成這樣還能走啊？」阿秋士關心道。

「紅隼她只砍我一刀，還刻意避開筋骨，其他人可慘多了。」破布走到史卡特身邊，支撐體重的那隻腳踩在枯枝上，啪的一聲踩斷細枝，嚇得旁邊好奇張望的松鼠一溜煙跑了。

「那些潰逃的同事跟浮華之塔的人，你們過來的路上也看見了吧？」破布問。

「除了還能走之外，他們的狀況的確很糟，大概都得養上一陣子的傷了。」阿秋士回答。

「所以啊，『黑色追殺令』一發佈，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混這行這麼多年第一次遇上。」破布好奇問史卡特。

「⋯⋯綠樹區域的浮華之塔會動員起來追殺阿速卡。」史卡特憂心地回答：「連其他在附近的黑幫也會派人出來支援。」

「你的意思是，」破布反問：「連『惡臭之子』跟『黑旗幫』都會？」

「恐怕是這樣，」阿秋士邊卸下馬鞍中的物品，若有所思地說：「黑幫之間一直都有衝突，但是他們也有共通的江湖規矩。紅隼女士身為契約傭兵卻無故殺死幫眾——」

「她沒有『無故』。」史卡特抗議。

「越貨殺人，那是江湖公罪。」阿秋士用非常生硬的傭兵黑話回答。他轉頭看著史卡特說：「很抱歉，史卡特先生，逃跑奴隸就是貨物，為了貨物劫殺幫眾，妥妥符合啟動條件。」

史卡特默默拿起掉落在黑幫屍體旁的淺灰色斗篷，將頭顱包起來。

「紅隼女士唯一的生機，就是在黑幫逮住她之前，我們先行一步將她帶回分站。」阿秋士解釋：「或者公會的監察小隊將她逮住，扭送回分站。在史卡拉貝傭兵公會的勢力範圍裡，他們也不能悍然殺人。」

史卡特將包裹好的頭顱放在屍體的左側，接著提起大砍刀，走到綠樹小精靈的屍首旁，一把拔出釘在她身上的長矛，將她翻過身來檢查。

「一矛貫穿心臟，當場死亡。」史卡特藉著阿秋士手上魔水晶提燈的微弱光芒和自己的嗅覺檢查屍體：「翅膀尖端破損，胸腹陳舊瘀青，下腹部⋯⋯嗯⋯⋯，古德溫實在太過分了。」

檢查完畢，他在一旁找了個柔軟的泥土地，用大砍刀鏟起地來。

「史卡特先生，這是？」阿秋士站在旁邊不解地問。

「挖墳。」

「已經入夜了⋯⋯」

「不是只有你們人類的命是命。」狼頭人史卡特頭也不回地回答。

「不是只有你們人類的命是命。」狼頭人史卡特頭也不回地回答。

阿秋士聽了，久久沒有反應。

史卡特專心挖洞，厚重大砍刀一鋤一鋤把土砍開。

最終，阿秋士嘆了一口氣，將提燈塞給破布，在附近找起枯枝落葉。

沒過多久史卡特就挖出了一個淺坑，阿秋士將搜集起來的枯枝鋪在坑底，史卡特一把抱起綠樹小精靈的屍體放入坑中，再鋪上一層枯枝，最後回填濕土造了個簡陋墳墓。

當這一切忙完，已經是一個禮拜鐘之後了。

三人圍坐成一圈，分食史卡特從背袋裡掏出的肉乾。吃完後疲憊的一夥人話也不多說，關掉提燈，倒頭就睡。

「睡吧，我們黎明時趕路。」史卡特在墜入夢鄉之前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