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9|閱讀時間 ‧ 約 28 分鐘

小說集《人與類人的n種狀態》Story 13《恣意而生:金庸世界的現代平行宇宙》第2章 兩個男人的約會

1.

經過了新工作新崗位的三天魔鬼式集訓,週五下班回到家的周顛,幾乎進門就“立撲”了,躺在床上裝死屍。

 

女朋友怎麼踢他都不起來,道:“哎,難道你要人餵飯不成?”

周顛道:“好。”

“我只拌了點涼麵,麵條不好喂。一會兒自己起來吃,乖。”

她說完捧著個西瓜,拿著勺子,電腦往床前的椅子上一放,從Season 1 Episode 1開始,線上看一個劇。

 

周顛看了一眼分類:懸疑 / 驚悚 / 犯罪。

視頻播著,進度條移動,劇情慢慢展開。周顛躺在床上看劇,發現主角是第一集第二十分鐘出場的一位博士,彬彬有禮,略顯陰鬱,隨手殺人,如切白菜,而且還切起來張弛有度,沒完沒了。

 

周顛在旁邊看完一集半,捂著眼睛開始呻吟:“老婆,你應該知道我進遊戲公司,上班已經用眼過度了!”

抬頭就看見女友大人明眸一轉:“我讓你看了麼?!”既明媚又兇狠的眼神,外加一勺子紅豔豔的西瓜。於是周顛悶聲不響把西瓜吃了,然後決定就此閉嘴。

 

忽然周顛的手機開始叫了:“明日提醒!”

“明天是誰的生日麼?早跟你說了這個提示音好難聽,還不換掉。”

“不是。有應酬。”

“和誰呀?”她又是招牌性的一瞥,蜂蜜、辣椒油、雪水的完美調和物,看得周顛醍醐灌頂。

“就是親愛的,你喜歡的那張插圖的畫手。我出馬的事情,豈有不手到擒來、馬到功成的?”

“嗯,獎勵一下。啵~”

於是周顛同學的臉上,印上了好幾個西瓜汁的唇印。

 

2.

週六中午12點半,天山公園商圈,椒香居。

這個店的位置有點偏,雖然在週末的中午,還空了三分之一的座。

 

周顛,在進門處不遠的一張餐桌邊坐著,左等不見伊人,右等不見鴻影,幾乎望穿秋水。他看了好幾次時間,同時強烈懷疑對方的性別。

若是個雄性,哪會遲到這麼久?難不成是個漂亮姑娘?那倒是件好事。

不過,他心頭轉眼掠過自己親愛的女友大人,勾魂攝魄威脅性的一瞥,立刻清醒三分。周顛念叨:“那傢伙說話也不像個女的啊?!!”

這時候,他就懊悔沒有向那傢伙要手機號碼,可是人家本來也沒給他機會。

 

周顛的肚子叫第三次的時候,他終於腦子開竅了,招手叫侍者:“請問,這裡還有在等人的單身客人嗎?”

侍者問:“您是問男客人呢?還是女客人?”

周顛回答:“……男的……吧?”

侍者道:“樓上有一位, 12點左右的時候到的。”

 

周顛上樓去。

靠窗的那桌,只有一個客人,俯身桌面,趴著似乎在睡覺,根本看不到臉。周顛正在猶豫要不要一記拍在肩膀上把人叫醒,就看見那個人手臂下面壓著一張白紙,露出一角,上面隱約的墨蹟。

也許是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突然停在面前,那個人忽然直起身,抬眼看了周顛一眼,隨即轉過頭看向窗外。

 

眼前這廝,臉色不怎麼好,整個人瘦瘦的,神情有點陰鬱,帶點譏誚,頭髮比一般男性要長,長度過耳。

周顛昨天晚上“因故”看了一晚上的犯罪驚悚劇,腦子裡一團漿糊,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也不像好人……

雖然他長得,跟別人其實完全不像。

 

3.

那個人掃了一眼窗外,回過頭來,視線掠過牆上的掛鐘,然後定格在周顛臉上,道:“獨孤九劍?”

嚴格來說,眼前這位的言行,並沒有任何失禮,然而口氣中不多不少、不濃不淡的揶揄卻恰好讓周顛一秒鐘之後回過味來,幾欲拔出老拳。

但是,這也太失風度了。那麼最好不過以牙還牙,他那又是什麼鬼名字?

 

“F……”周顛剛發了一個輔音突然噎住,剩下的音節統統吞進肚子裡。

事實就是他接觸這個作者兩年,從來沒有查過他筆名是什麼意思、怎麼發音。

周顛讀大學時,英語發音就夠嗆,上英語課被叫到朗讀課文,跟受難一樣。

當一個人公然炫耀自己的外語時如果讀錯音,丟臉是巨大的,恥辱是永久的。而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在他英明神武的周顛身上!

 

周顛一邊恨恨然拉開椅子坐下,一邊道:“我最討厭假洋鬼子了。好好的本國字不用,取什麼外國名!”

那人眼皮也不抬地道:“韋一笑。這個,應該好說好記吧?”

周顛道:“這是你本名麼?”

那人點點頭,面無表情。

於是周顛還之以禮:“周顛。”

這回這廝倒有了表情,微笑道:“本名比筆名好。”然而立刻又加上一句,“你遲到了!”

 

有的人似乎就有這樣的本事,稱讚的話,也能說得叫人渾身不舒服,更何況後面再加一句遲到的指責。

周顛不爽到極點:“喂!老子早就到了,好不好?在樓下坐了半個小時!這怪誰?你又不是啥絕代佳人,手機號碼用得著那麼寶貝,藏著掖著嗎?”反正以後不用跟他約稿,放任點也不怕什麼了,沒有裝孫子的必要。

“手機嗎?謝謝。我不用手機。”

 

不過還沒等周顛再爆任何驚詫、質疑、不爽的話,韋一笑已經隨手把剛才鋪在桌上的那張紙推了過來:“你要的東西。”

和周顛以前所見,他畫的絢麗CG圖片不同,這個應該是毛筆劃的水墨稿,畫的是一片大湖。遠處湖邊山腳下,一舟泊岸,一人欲渡。紙僅一尺,人僅一豎,湖面上沒有一道水紋,然而淼淼浩瀚的水勢,如在眼前。只是如此抽象簡約的畫風,實在和以前的,相差十萬八千里,只有右腳下鉛筆寫的Fledermaus簽名如舊。

周顛:“……”

 

“我昨天晚上畫的,” 韋一笑說話間揚起眉,“有什麼問題嗎。”

“同一個人,使用不同的工具,畫風會差如此之遠,我以前還沒有見過。”

“那你今天見過了。”

 

話不投機到這個份上,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了,周顛氣鼓鼓地打開了菜單,開始點過去:“這個你吃不吃?”

意外的是韋一笑的口味和周顛相差無幾,而且對椒香居的菜式很熟。

 

“你以前是常來這裡,還是怎麼的?” 周顛問。

韋一笑道:“我喜歡吃辣,去過他們分店。”

周顛翻著菜單忍不住道:“他媽的我為什麼看見你,就會想起那個誰呢?”他說了昨晚他看的那個劇裡,那個角色的名字。

韋一笑大概是看過這劇的,因為他沒問周顛那是誰,只是看了他一眼:“你腦子裡有屎嗎?”

好了,這下徹底不像了。至少別人博士,殺人歸殺人,氣質要端住,肯定是不會這樣說話的。

 

之後一個小時無非吃吃喝喝,兩個人幹掉了4瓶啤酒。韋一笑本來一直臉有倦色,喝了酒倒更精神了些。

周顛向來兩瓶酒下肚,跟誰都變成哥們,只管拍著人家肩膀問:“老兄!大白天的你一臉死相幹什麼?誰欠你一百萬呢?你畫一張圖就不少錢了,又沒有老闆,又不要看人臉色,你要都不爽了,別人不該都去跳樓?”

 

韋一笑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我通常下午2點起床。”

周顛約他中午吃飯,他這起碼比平常早起了3個多小時。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但是周顛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只是道:“他奶奶的!老子將來有錢也要睡到下午2點,老子的夢想——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韋一笑壓根就沒理會他這句話。

 

結帳的時候,周顛伸手去拿帳單,竟然給韋一笑快了一步。

周顛不悅道:“不是說我請嗎?”

韋一笑道:“不是說我的日子過得比你爽嗎?”

“靠!下次你請好了。”周顛道。

韋一笑道:“你確定——有下一次?”周顛一怔。

就在他這一怔之間,韋一笑就把帳付了,侍者收了錢去找零,周顛對著韋一笑大瞪其眼,奈何他視而不見。

過一會兒侍者結好帳,韋一笑說:“走吧。”

 

4.

臨出門,周顛隨口問了一句:“你最近忙什麼?”

韋一笑道:“找房子搬家。”

“怎麼了?房子到期,房東不續了?”

“和我合租的那個女生,最近老喜歡週末招一堆人回家開party,週末白天我根本不能睡覺,真是受夠了。”

“你和人合租?”

“城區房租太貴,合租便宜。怎麼,有問題嗎?”

 

周顛聳聳肩,忽然想起一件事:“呃,我一個同學租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就在離F大老校區前門不遠,公車一站路的距離。他原來的合租人搬走了,最近在找合租人來著。或許你可以問問?”

“F大?”韋一笑沉吟了片刻,“你朋友什麼職業?”

“醫生,自己開了個小診所。”

“人呢?”

“居家男一隻,喜歡做飯、養花養魚、聽聽音樂、看看電視什麼的。”

“行。把名字和電話號碼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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