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30|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浮光掠影‧小巷雜文---離‧別

活在人世間,儘管不樂意,要想離群索居其實並不容易,然而對於人際關係,不管我們多麼努力經營、不論我們多麼眷戀,最終總是會停在生離或死別。
雖然我無法掌握一段關係時間的長短,但我可以做到的是放手之後,存菁去蕪,只把溫暖、感激留在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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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二十五分鐘的車程有一座山,偶爾心血來潮時,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去走走。雖然一些愛爬山的朋友,始終對於這座「山」很不以為然,覺得它的水平只能算是個有坡度的大公園,但對於我這種體力不佳又膽小的人,我覺得這座山真是個好山。

我特別偏愛它的柏油路,因為走在這種平整的道路上,腳下的安全讓我可以放心地賞花、看樹、仰頭看雲,順便想想往事。



我第一個想起的人是我的同事--A。

她在兒子一歲半時發現自己得了癌症,之後長達十六年的時間裡,她的人生就是在腫瘤的復發與滅除中循環,而支撐她度過一次又一次化療痛苦的力量是因為想陪伴兒子長大,但化療的副作用使她毛髮盡脫,所以她常常要戴著頭巾。

當她兒子上國中時,不知道是否開始了叛逆期,他常常會在公開場合故意扯下他媽媽的頭巾,使A非常的尷尬。有一天,她邀請兒子一起來這座山走走,然後她終於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罹癌多年的事實,沒想到,兒子聽完,完全顧不得旁人,就開始嚎啕大哭,母子二人就這樣哭上山再哭下山,一路無語。

A為兒子心疼不已,輾轉一夜思索著要如何安慰他才好,結果第二天打開房門時,發現兒子正在專心又開心地玩電動。事後她跟我說:「我當下不知道應該要為兒子開心,還是要為自己傷心。」後來她一直撐到兒子進大學考場的那一刻,才終於卸下了她辛苦的重擔。

第二個想起的人依然是同事--B。

母親過世的第二年,西醫診斷我得了非常嚴重的心律不整,迫使我不得不跟任職的單位請假一個月。當時待在家,什麼事都做不了的我,在百無聊賴中就打電話給B,因為她學的是護理,而且很早就離開了職場、回歸家庭做全職的家庭主婦。

為了幫助我,B就約我一起去來這座山走走,在那一段時間,我們幾乎天天風雨無阻而且無話不談,有時還會一起吃午餐,親密無間到使我覺得「一友如此,人生無憾!」當時的我深信我們的友誼會這麼一直持續下去。

沒想到隨著我回到工作裡,忙碌的生活浪潮終究還是把我們沖散了,還記得分開前,她摟摟我、囑咐我要好好保重身體,我們也彼此承諾要保持聯繫,結果一別竟然二十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退休之後,我曾致電她家,但無人接聽;我想或許我們的緣分就真的盡了。

還好我已經老到不是凡事都需要朋友陪伴的年紀,有時自己一個人走走逛逛倒也隨興自在,只是偶爾想起一些往事,心中難免悵然!只希望當時我有好好地向她們致謝,謝謝她們曾經在我的生命裡陪我走過一段路,謝謝她們留給我溫暖、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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