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ther Side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失去對他人溝通時的耐心，興許是工作上的無效溝通佔了極大多數，又或者是南部高溫悶熱的氣候令人心浮氣燥，總而言之，我離當初給自己的期望越來越遠。

「立若沉淵氣似海。」這句話是偶然間看《霹靂布袋戲》其中一部劇集時聽到的，當時應該是描述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門角色，形容他氣態沉穩，臨危不亂的氣質；這句口白不知怎地，深刻的印在我的腦海裏頭，並讓我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雖然試著朝著這樣的目標生活，但越強迫自己處理好日常瑣碎的爛事，就越難處理這些負面事情帶給情緒上的負擔，一如房間中腐臭的垃圾處理完後所留下的難聞氣味，總是需要付出額外的時間和精神處理。

「也許這樣的生活方式並不適合你？」
「社會化的過程就是這麼一回事喔。」
「總之我覺得你社會化不完全啦，還需要更多磨練。」

自我批判、懷疑、失望、憤怒、無力、萎靡。

數不清的複雜情緒纏綿交織，腦海想像中的孤島外頭圍著的那一層層迷霧障壁，層層疊疊，放眼望去盡是盼不見頭的五里迷障；倘若這道題是過程，那便是無人能解，亦無法可解。

就連提筆記錄心情的現在，腦中亦是一片空白，字彙似乎失去往日的意義，突然之間，我失去了與這個世界聯繫的唯一手段，如同巴別塔倒塌之時，轉瞬之間失去溝通能力的上古黎民們那般。

動輒得咎大概是我近期最深的體悟，只要一開口就容易招致他人的誤解，已經搞不清楚是自己不再會說人話，還是莫名成為他人的出氣筒。

嘴上說著要討論事情，卻又不說出自己的想法，一旦追問就被反咬一口，被對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只能笑笑地對自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原來曾幾何時追尋高效率的溝通模式是一種罪過，原來情緒被挑動之後的爆發，也可以被說成是一種情緒不穩定。該說是身為後輩的原罪嗎？也許是吧，只要稍微直起身就會被壓回去。

歸根結柢，人總是喜歡自己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只要後輩說的不是你心中所想，那麼就儘管破口大罵吧，因為只有你認定的道路才是正途，其餘的都是邪魔歪道，別人怎麼想的並不重要，只有你想的才是重要。

你登上山峰所見識到的景色於你而言實在太過迷人，所以你想要分享給後輩，同時卻又不肯接受後輩用別的方式登上同一座山頭，所以你對著後輩指指點點，偏執的認為只有你走過的路才是正途。

其實我也並不理解所謂「前輩」這個身分到底有什麼值得驕傲之處，仗著自己活得比後輩久，見識稍微廣闊些，所以就有拐彎抹角說人閒話的權利了是嗎？活得這麼久難道沒有讀過《孟子·離婁章句上》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這話嗎？

我以為懂得越多就該越懂得謙卑，現在似乎並不流行這樣的論調了，新中國那套所謂狼性荼毒了不知道多少華語使用者；當然，前輩們也可以說後輩磨去了你們的耐心，所以才用這種相對激烈的方式溝通，但捫心自問，你如何證明你們走過的路才是所謂正途？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差異這事情難道你們不了解嗎？

回過頭來想，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對自己設下那樣的期望，每個人對自身情緒的處理能力本就不同，不切實際的想望，就如文生武唱，實為最難看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