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2/11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觀塘雜憶一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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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街的一條「長樓梯」,每一階都是回憶。

這一條,是連接月華待與觀塘地鐵站的「長樓梯」。兒時,每逢有玩伴到訪我家,若從地 鐵站來,必然比賽誰最先爬到終點,像長洲搶包山一樣,自然是我這個自小訓練有素的「原住民」獲勝。小時候,我曾一步一步地,現在雖不記得確切數目,但這條長樓梯也大約有百來階,每十階一頓。那時,短短的腿和幼嫩的肌肉,就是這樣一階一階地苦撐着,一階一階地爬,從地鐵站爬上月華街。

自小學五年級開始,我會每早上由月華街往「長樓梯」下方走,在樓梯終點的巴士站乘車上學。那時,祖父總風雨不改地,在早上來我家,看着我吃過早餐和梳洗,便送我到「長樓梯」口。由於他的膝蓋有舊患,下不了這麼多樓梯,於是只站在樓梯頂目送我。「長樓梯」並不是整條一直線從上到下,而是中間有一個微微的轉彎。來到轉彎處,我會回頭向依然站在樓梯頂的祖父揮手作别,因為再走下去,祖父便無看見我了。後來,祖父剛離世的日子,我偶爾也會在長樓梯的同一個位置悄悄回頭,望向樓梯頂,想再一見祖父慈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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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樓梯」的轉彎處立有一個小亭,它不是中式建築的那種亭子,而是像公共汽車站的那些頂部彎彎拱起、呈半圓的避雨亭。一次,我與爸媽從地鐵站回家,本來下着微雨,忽地雨水傾盤而至。因為雨下得太大,我們在小亭中暫避片刻。年幼時無知,聽過耶穌釘十架的故事,小小的腦袋一探頭,看見「長樓梯」旁、教堂屋頂的木十字架,天真地問父親:「耶穌是在上面釘十字架的嗎?」答案當然不是。只記得那天「長樓梯」兩旁成了小河,雨水嘩啦嘩啦也奔跑⋯⋯

不久以前,「長樓梯」附近開始興建升降機,免得人們爬樓梯爬得太辛苦。因此,轉彎處的小亭拆掉了,「長樓梯」也因為工程而改得面目全非,連教堂的古舊橙色鐵門也得讓路。由混凝土建成的舊階梯被拆掉,工程結束後又重建新的階梯,新階梯雖然也是混凝土,但它是一種陌生的灰白色,踏上去彷彿感受到階梯表面的凹凸不平,沒有從前舊階梯那經歷過幾十年風霜陰晴的滄桑,被踏磨得平整的、熟悉的階梯。

「長樓梯」現時面貌,升降機已經啟用

現在偶爾扶着母親爬上「長樓梯」,剩二三十階才走完,母親已微微氣喘,略現疲態。母親雖不及半百,但爬長樓梯確為一份苦差事。「唉!將來升降機落成,老人家便不用艱難也爬樓梯了!」我聽著母親的歎息,似乎婉惜自己老得太快。我心中卻慶幸升降機快將落成,不必再讓老人家吃苦了,也許這些的改變和拆毁還是值得的。


寫於2015.2.28,2024.6.11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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