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心」第五章,女俠饒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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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啊啊啊啊!」史卡特從地上跳起,直直撞上旁邊的樹幹,轟的一聲,痛得他蹲了下來。

「史卡特先生,你沒事吧?」阿秋士擔憂地說。

史卡特冷靜下來打量四周,藉著清晨深藍的霧色,能隱約看到阿秋士坐在另一邊的樹根上揮筆書寫。

原來剛剛是惡夢一場。

是四年前的往事重演。

難怪阿速卡在裡面的一舉一動他無比熟悉,卻毫無應對之力。

「沒、沒事!」史卡特猶有餘悸地坐下,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囊猛喝。

「你做惡夢了?」阿秋士關心地問。

「沒有,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因為史卡特先生你剛剛在地上左翻右搖、身體扭來扭去、四腳朝天划來划去,最後還很痛苦地大喊了一句話。」阿秋士微笑。

「什麼!我才沒有喊什麼話。」

「嘖,史卡特先生,承認自己面臨什麼問題並不丟人啊。」阿秋士邊寫筆記本邊碎碎念。

他到底怎麼在這麼暗的地方寫字?史卡特腦袋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我只是⋯⋯夢到了第一次跟阿速卡相遇的事。」

「真有趣,你與她第一次見面說的話真讓我充滿好奇心。」

「我什麼都沒說!」

「史卡特與紅隼第一次相遇的第一句話——是傭兵黑話的『女俠饒命!』」阿秋士完全忽略史卡特的辯解,自顧自邊寫邊念:「你知道嗎,我當初為了學傭兵黑話,還特別用史卡拉貝通用語發明了一個記載傭兵黑話的書寫法,例如啊,那個『女俠』這個詞,我就用——」

阿秋士似乎察覺了史卡特散發的兇狠氣息,眼光從筆記本挪開,尷尬看著他,微笑道:

「史卡特先生,你似乎對語言學不感興趣。」

「沒興趣。而且,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你一定聽錯了。」

「好吧⋯⋯可是破布,你要替我作證,你不是也有聽到,你還笑出來了!」

「你他媽的別把我扯進來。」破布裹著毛毯,縮著身子頭也不露地囁嚅道:「我在睡覺,我什麼都沒聽到,你們兩位繼續。」

「破布,你可是我傭兵職涯的第一批同伴,」阿秋士抗議:「有點同儕精神吧!」

「好、好、好,」破布氣惱地坐起,掀開毛毯高聲說:「我豈止聽到,我還知道他當時被紅隼五花大綁踩在地上。因為我也被五花大綁,跟塊鹹肉乾一樣躺在他旁邊,而且喊『女俠饒命』時比他還大聲。這樣有沒有夠同儕精神?

「嘿嘿,」阿秋士尷尬地笑了一聲,說:「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看來大家都睡飽了,有精力聊天,那應該也有精力馬上出發。」史卡特截斷話題,將行囊、食物袋與大砍刀背起,猛然起身,交代道:「新來的,把你的東西卸下馬匹,我去打包屍體,等下讓破布帶回驛站,懂了嗎?」

「知道了。」阿秋士心不甘情不願地收起筆記,起身拉過馬匹,慢條斯理地整理馬鞍袋的物件。破布也收起毛毯、一跛一跛地過來幫忙。

史卡特接過破布扔給他的細麻繩,用屍體身披的斗篷當裹屍布,一圈一圈地打包。

他的狼耳抖動,聽到破布與阿秋士交接時的低聲細語。

「所以,之後你們怎麼脫困的?」

「史卡特都不想多談的事,你可別來問我。」

「別這樣啊,史卡特先生比較害羞,可是老實說,你覺得紅隼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

「我被公會委託紀錄跟調查案情,我希望多搜集一些資訊。」

「這跟她是什麼人有什麼關係?」破布問。

「我覺得她不是個壞人,我想在檔案裡描述她的不同面向。」阿秋士從馬鞍側袋裡掏出短弓與箭袋,揹在背上。

她是個聽不懂人話的傻蛋。

「什麼?」

破布偷偷瞄了史卡特一眼,確認他毫無反應後壓低聲音回答:「我跟史卡特被她綁到下個驛站,奪了我們倆的名牌給公會確認,之後就扔了幾枚銀幣要我們滾回公會分站療傷了。」

「喔,難怪史卡特先生不想多講。」

「不止這樣,後面的才精彩。」破布聲音壓得更低,說:「神光破霧的商隊最後成功到達史卡拉貝,任務圓滿完成,紅隼拿到佣金,加上活逮我們倆的額外獎賞。」

「喔,聽起來很好啊。」

「不,她可把她的雇主害慘了。」

「咦?」阿秋士眼睛一睜。

「我現在講的你姑且聽聽,別跟其他人說。後來我聽到其他分區的謠言,說當初僱我們去燒貨物的,就是神光破霧的代理人。他們本來就是要讓貨物被燒光。

兩人一時間鴉雀無聲,阿秋士驚訝得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因為貨車上載的都是次級品跟垃圾!」破布解釋:「聽說他們原本想要讓藥材燒光,然後在城內散佈消息,這樣藥材在城內的價格就會狂漲一波,神光破霧再趁機把他們去年秘密屯起來的貨倒出來賣,狗賺一筆!」

「喔!」

「更誇張的是,聽說他們還買了一些叫什麼『選擇權』的鬼玩意,我也不懂。不過聽說這個玩意跟賭博似的,只要藥材價格大漲,就可以賺到一大票。可是紅隼護衛的商隊平安抵達,反而讓藥材的價格跌得跟屎一樣。我朋友跟我說神光破霧賠了上萬銀幣在這玩意上,夠誇張吧!」

「哇⋯⋯」

「所以說,那時我們兩邊都在演戲,大家都有默契,就只有紅隼這傻蛋認真了。這下可好,任務大成功,雇主大賠錢。神光破霧放話出來,她被各大商會軟性抵制,之後什麼重要任務都沒她的份。」

「喔⋯⋯」阿秋士將所有必需物品整理好,放在背包裡,再將背包甩到背上。

「所以說本事好也沒啥用,」破布說:「最重要的是要讀懂雇主的心啊。你問我紅隼怎麼樣,我覺得她人還不錯,但是當朋友就有點太嚴肅了,更沒有人想跟她合夥,除了那個腦袋有點怪怪的狼頭人史卡特。不過追殺令應該發出去了吧?你做這些筆記我看是用不上了。」

「她會被我們帶回去面對法律的。」史卡特扛著黑幫幫眾的屍首走過來,穩穩放在馬背上。

破布尷尬地乾笑一聲,在史卡特的攙扶下登上馬匹,此時破曉的金光透過樹梢漸漸灑進林中,照亮了來時路。

「收屍隊跟醫療小組應該在半路上了。」史卡特說:「你騎到半途就能跟他們會合了,下次見。」

「下次見!希望還能與活跳跳的紅隼跟你一起在分部碰面。」破布說完,瞟了一眼阿秋士揹著的短弓與箭袋,說:「我說阿秋士啊,我記得我上次跟你一起跑任務時,你說你專精箭術?」

「是呀!」

「你有學成『流星箭』嗎?」史卡特擔憂地問。

「這個嘛,我會二重箭。」

「我在問你流星箭。」史卡特追問。

「這個嘛,幾乎學會了,就差個臨門一腳。」

「那就是不會。」史卡特皺著眉頭說:「我得先警告你——」

史卡特與破布異口同聲:「別、對、她、用、箭。

「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阿秋士一臉疑惑。

「因為她身上披的是逆箭斗篷,那是什麼玩意你也該知道吧?她還能抓箭回甩,半吊子的箭術對她一點用也沒有。」史卡特解釋完,轉身面向西北方,指著前路說:「他們的氣味朝那方向去,我們出發吧!」

騎乘馬匹的破布揮手向他們道別,史卡特邁開步伐,跟隨阿速卡依舊滯留的體香走入老林。

「我們追得上嗎?」阿秋士艱難跟上史卡特的腳步。

「可以。」史卡特信心滿滿。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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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腳踩在史卡特鼻子上,昂著下巴、睥睨評論:「呵,真沒想到,這麼大一隻,卻這麼弱。」 史卡特鼻子吃痛,在捆嘴繩子的約束下開口咒罵,句子糊成一團:「細不細嗯嗯再來一次,跟喔公平噹一回,包整噹得呢滿地找啊!(信不信再來一次,跟我公平打一回,保證打得妳滿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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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畢,他在一旁找了個柔軟的泥土地,用大砍刀鏟起地來。 「史卡特先生,這是?」阿秋士站在旁邊不解地問。 「挖墳。」 「已經入夜了⋯⋯」 「不是只有你們人類的命是命。」狼頭人史卡特頭也不回地回答。
阿速卡手指滑過,沾起一些綠泥嗅聞檢查。 泥巴散發出綠樹小精靈血液特有的淡淡樹液味。 那才不是什麼綠泥巴。 「她不是剛剛受傷的。」阿蓮娜小聲地說:「她前天被很多壞人弄傷。」
「所以史卡特先生,你剛剛這些話,意思就是『她一不小心就故意踩了我的尾巴』?你要不要聽聽你剛剛說了什麼?」 史卡特露出獠牙、低吼。 阿秋士舉起雙手退了一步,無辜道:「喔喔喔,史卡特先生您別激動啊,我只好奇問些假設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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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嗎?就是她。」趴在史卡特左側的傭兵隊長小心翼翼指著那女人,說:「史卡特,你這次的任務就是跟她一對一,拖住她,掩護其他人放火燒貨,事成馬上撤退。」 「你開玩笑的吧?」史卡特啞然失笑,接著說:「我一個人跟她打?我一個狼頭人只專心對付這個女人?我都懷疑她有沒有我一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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