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23|閱讀時間 ‧ 約 33 分鐘

不願意回答膝蓋以上生物問題的超級解說員

     原本就像一般的慶祝晚會,有頒獎,有表演節目,大伙搞笑嬉鬧成一團,接著從播放一年活動的回顧投影片檔案,氣氛開始有點轉變了,之後,新竹分會長劉月梅老師上台感謝這一年來荒野新竹分會的志工們的努力,就在此時,會場入口處有一群人簇擁著進來了一對『神秘佳賓』。原來在大家毫不知情下,幾位幹部專程到關西鄉下,把月梅老師的父母親給請到周年慶的會場。

      我看除了月梅老師當場淚如雨下之外,全場的伙伴都紅了眼眶,因為我們實在很難表達對月梅老師的感謝與感動。正如台灣環境運動史上最資深的前輩黃文淵伙伴形容的:「只有親眼看見月梅她一手抱著小孩,一邊開車趕場,又要一邊翻筆記,脖子夾著電話處理會務,下車時再背個書包,加上奶瓶水罐,有時還扛一大鍋親手料理的豬腳麵線來慰勞大家,這時任誰都要佩服,她真正是個平凡中偉大的三頭六臂的女人。」

     

        以上這段話是多年前寫的一篇文章的開頭(整篇文章以及A寶曾訪問月梅老師,她說寫的另外一篇文章,這兩篇都會附在後面。)

        新竹三周年度時我在現場,在那個還沒有手機的年代,幸好我當年會隨身帶著單眼相機,記錄著荒野的活動,所以就能及時拍下這令人感動的瞬間畫面。

        之所以會想起這個畫面,是在第十屆行動論壇結束,因為幾位多時不見的老夥伴都出席這個論壇,論壇召集人柯典一邀請大家結束後吃個飯聊天。

        也因為當年五個歷任理事長都在,但是也有比較年輕一點的志工,甚至還有十多歲的荒野的孩子,我想起在座每個老伙伴個個「對社會已付出遠遠超過,他們應盡的公民責任,甚至竭盡所能,犧牲自己的物質享樂,乃至賺更多錢的機會,在各個地方,流汗付出,不求名也沒有利,卻能持續奉獻」,於是以月梅老師這張老相片背後的故事分享給其他沒有趕上這個歷史畫面的伙伴聽,回家後,從檔案中找到這兩篇文章,有點長,但是很值得看,至少看完你就知道為什麼月梅這位超級自然解說員,當有人問她超過膝蓋以上的生物相關問題,她不回答的原因。


     

        三頭六臂的女人─ 劉月梅

      原本就像一般的慶祝晚會,有頒獎,有表演節目,大伙搞笑嬉鬧成一團,接著從播放一年活動的回顧投影片檔案,氣氛開始有點轉變了,之後,新竹分會長劉月梅老師上台感謝這一年來荒野新竹分會的志工們的努力,就在此時,會場入口處有一群人簇擁著進來了一對『神秘佳賓』。原來在大家毫不知情下,幾位幹部專程到關西鄉下,把月梅老師的父母親給請到周年慶的會場。

      我看除了月梅老師當場淚如雨下之外,全場的伙伴都紅了眼眶,因為我們實在很難表達對月梅老師的感謝與感動。正如台灣環境運動史上最資深的前輩黃文淵伙伴形容的:「只有親眼看見月梅她一手抱著小孩,一邊開車趕場,又要一邊翻筆記,脖子夾著電話處理會務,下車時再背個書包,加上奶瓶水罐,有時還扛一大鍋親手料理的豬腳麵線來慰勞大家,這時任誰都要佩服,她真正是個平凡中偉大的三頭六臂的女人。」

         身兼三職總是身先士卒

       荒野保護協會新竹分會成立時,月梅老師剛生第三個小孩,身為客家媳婦,雖然也是新竹女中紅牌的生物老師,但是家事還是得親自操勞,新竹分會剛成立,事情也多得難以想像,她除了必須一人獨立培訓出第一批的志工之外,還有繁瑣的行政會務,複雜的地方環境議題得處理,經常她得帶著襁褓中的孩子與伙伴們一起開會,一起上山下海作訓練與調查。

      如今孩子也上小學了,許多老伙伴看到都會逗他說:「小時候你曾把我的衣服尿濕了!」的確,我親眼看到好多次,當月梅老師在主持會議或雙手忙著教學示範時,她那剛出生的小BABY就由伙伴們大家輪流抱,她的孩子可以說是在大家的懷抱中長大的。

      因為我們都知道月梅老師身兼三職的辛苦,雖然她從來沒有抱怨過,永遠都是身先士卒,以無窮盡的熱情來感召著伙伴一起做志工,但是大伙也都知道一個客家媳婦在工作之餘的假日幾乎都在荒野當志工,一定必須面對家庭及長輩的壓力,這也是利用新竹分會周年慶時,大家把月梅的長輩請到會場,讓大家代表台灣及台灣未來的孩子們對他們全家的感謝之意。

                                             每個孩子都是資優生

       月梅老師在新竹女中任教,經常帶領資優班的學生,她指導學生參加的全國科學展覽比賽也屢屢得獎。今年有一位伙伴的女兒也考進新竹女中,很訝異地跟媽媽說:「想不到月梅老師在學校是那麼受到學生們的愛戴與崇拜!」哈,或許這個小朋友從小跟著媽媽在月梅老師身邊打轉,太熟悉了,所以覺得很平常,一到學校才發現月梅老師這樣的熱忱與生動活潑的教學方式,是非常難得與稀罕的。

      我曾看到她在跟荒野的自然解說志工示範時,一下子表演沙坑中的蟻獅如何捕捉螞蟻,一下子又飾演暴龍在抓獵物時的爆發力,上她的課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每堂課她似乎沒有塞一大堆資料給你,但是無形中你就會有所領悟。她在學校上課時也不會給學生壓力,她總是想盡辦法讓學生試著自己思考,激發學生求知的慾望。對於一般人眼中的標準答案,她也會鼓勵學生以不同角度不同觀點來重新描述,因此,她的生物課已經不只是生物課,簡直可以說是人生哲學了!

      我羨慕的對月梅老師說:「你能教到資優班,所謂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樂也!」想不到月梅老師卻這麼回答:「我覺得每個學生都是資優生,只要我們有耐心好好帶領他們,啟發她們的潛能,激起他們求知的慾望,人人都可以是資優生!」

         保護罕見的食蟲植物

       也是因為月梅老師指導學生做的某次專題研究,開啟了她與荒野的因緣。

      民國75年她帶著學生調查食蟲植物,進而發現在竹北的一處山谷還有極少量台灣本土特有的食蟲植物『長葉茅膏菜』,因為關心這瀕臨絕種的植物,所以荒野保護協會在民國84年成立後她立刻就加入荒野,並且在民國86年成立新竹分會担任分會長至今。

      我們所想像的植物,大都是綠色植物,可以行光合作用,通常扮演生產者,也就是被其他生物吃的角色,但是世界真是奇妙,食蟲植物就是有特殊構造可以誘捕,消化昆蟲,也就是吃葷的,通常長在土壤養份比較貧療的酸性沙質土壤或濕地裏。

      新竹分會成立後,我們就正式接受竹北市政府的委託,長期管理這片瀕臨絕種的本土食蟲植物的原生棲息地,這九年來,每個星期都有荒野的志工們去挖土,人手一棵棵摘除強勢的外來植物,並且作標記與記錄研究。

      記得有一年,我帶著電子媒體的記者去拍攝這個棲地,看著十來位伙伴幾近趴在地上的在烈日下工作,這其中有好多位是在科學園區或工研院上班的博士。記者在回程路上很好奇地問我:「這麼枯燥單調的工作,如何能讓這麼多志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奉獻呢?」

              不求名利只求自我實現

       其實這些年來,我在各種不同場合也不斷被詢問到這個問題。在荒野裏,像月梅老師這樣的人,對社會已付出遠遠超過他們該盡的公民責任,甚至竭盡所能,犠牲自己的物質享樂,乃至賺更多錢的機會,在各個地方,流汗付出,不求名也沒有利,卻能持續奉獻,我想,這除了是個人生命價值生命意義的自我實現之外,還有的就是那一份對於萬物生命的同情與悲憫,以及期盼未來世代仍能享有好環境的一種分享之心。

      當然,伙伴之間彼此温暖的互相鼓舞打氣,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吧?!

      我常會覺得,我們個人的力量或許微弱,就像一支燭火的光量很有限,但是一棒接一棒,一支點燃一支,我們相信這種温柔的力量會綿延下去滙聚成洪流。

      或許,我們在其他人眼中是個傻瓜,但是我們雖然傻,卻活得興高采烈!

     

    答應後,就全力以赴  (A寶採訪記錄)

    「在做自然觀察時,若問我低於膝蓋以下的生物,我一定會仔細回答你;但是若問我凡膝蓋以上的生物,我會說我不知道。」說這句話的是荒野新竹分會會長劉月梅,而聽這句話的我們一愣一愣地,滿臉問號猜測著兩者的差別。「你會問到膝蓋以下,代表你已經用心蹲低去仔細觀察。」答案揭曉,原來自然觀察需要專注與耐心傾聽,若是隨口一會問右邊的筆筒樹,一會指左邊的椿象,是無法專注在自然裡。成立之初就加入荒野、接著成立新竹分會的劉月梅同時是新竹女中的生物老師,除了口條好,常常在自然解說把生物演得活靈活現的她有個超能力:堅持力,凡是答應過的事情,全力以赴,溫柔又堅定。

    帶學生逃出教室的生物老師:我不看學生的成績,我看他們的腦袋

    因為覺得當老師很有威嚴,國中開始便想當老師,師專沒考上,考上了新竹女中,之後進入師大生物系。唸了一年,發現生物系跟自己想像的有落差,認為生物應該趣味化,而不是死背。想清楚自己不想考研究所,這麼一轉念,開始「駭客」自己的學習:將枯燥的生物融入生活、趣味化。大二開始每星期假日坐著早上6:00的公車,到動物園當志工、協助舉辦兒童營。

    畢業後因緣際會分發到新竹女中,月梅老師就在新竹女中待了30幾年,從來沒有離開過。到了新竹女中,第一年弄懂課程與校務、第二年弄熟,到了第三年想來點不一樣的,於是成立一直持續到今的生物研習社,把教室擴展到校外、到野外。在高中課程設計裡,高ㄧ上生物、高二上物理化學、高三為了聯考學生一年前上的生物早忘掉了,往往得重新上一遍生物。「高一教完,高二沒有生物,高三又要重新教一遍,又何必呢?」不想浪費學生寶貴的青春,也不想浪費自己的生命在無謂的教材上,只是一直重複地背誦、教導,月梅老師改變上課方式,重新準備教材。以往的教材不會跟你說為什麼要這麼編,也不會說為什麼會有這個科目,只要求學生盲目地背誦、把理論定理消化完畢。月梅老師重新編寫教材,引發學生的好奇,讓學生們清楚知道自己在學什麼、能如何運用這些道理。

    「我不看學生的成績,我看學生的腦袋。」月梅老師跟學生說:「如果兩年三年後,你還記得我上課的某些片段,那就是我的能力。我希望生物對你的生命是有影響,是有啟發的。」一開始學生們不太習慣,月梅老師就提醒他們:那你要不要適應一下我的教法?」,學生也慢慢接受,並發現其意義。

    月梅老師就像是「魔法校車」系列繪本中那有著大波浪金頭髮的卷髮佛老師,除了把教材變得有趣,也帶領學生坐上魔法校車,探索這美麗的大千世界,欣賞大自然的奧祕,或者看到自然的需要。 

    月梅老師經常帶學生去野外採集,民國75年在竹北發現一大片本土食蟲植物,持續追蹤,而這片土地隨著開路、蓋停車場、使用殺蟲劑等行為,本草植物瀕臨絕種。為了保護那片土地,月梅老師不停地向外求援。請了大學教授、研究員…嘗試了各種方法,但都無效,一直到9年後民國84年月梅老師透過當年成立的環保團體荒野保護協會取得地籍資料,並與竹北市公所溝通獲得共識,保留該地不再開發的承諾。也因此開啟與荒野的故事。

    荒野的故事

    因為保護本土食蟲植物而與荒野接洽,在民國85年荒野各分會籌備會時接下成立新竹分會的重任,當時她才剛坐完月子呢,月梅老師常帶著小孩參加活動、開會,期間小孩子被抱來抱去,因此小孩多了很多荒野爸媽。

    就像是當初承諾要保護被破壞的本土食蟲植物棲地,並堅持不懈九年多,月梅老師凡是答應、下定決心後,就會全力以赴。「事前會做仔細的規劃,之後就比較容易上手,志工們也會有個比較清楚的方向,能自動補位。」

    擔任新竹分會長初期,先認識夥伴,與夥伴當朋友,接著規劃解說員課程,再把解說員帶到實地現場。比如第一次的解說員活動「保護大山背螢火蟲」,讓解說員上戰場,體會所有可能碰到的問題。之後辦了更多活動,推動生態保護觀念。月梅老師內心有個明確的主軸,知道自己要帶領團隊往哪裡去,並把主軸明確地告訴夥伴,荒野新竹分會的文化越來越鮮明,會員也從最初的10多人成長到現今近千人。

    這位卷髮佛老師,除了把課堂跨到荒野,也讓更多人認識「自然教室」。「以往我在老師這個框框裡很單純,到荒野後,發現原來世界這麼多元。」月梅老師的人生更加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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