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短篇】樓梯下的空間（下）

　　很快的，一片漆黑的一樓就出現在我們面前。

　　小華率先走在前頭，我則慢吞吞跟在後面，打算等他先把一樓的鐵門打開再過去。

　　但小華這次竟不按牌理出牌，縱使他已經走到樓梯底部，也沒有立即開啟鐵門，反倒站在地面仰頭看我。

　　他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雙眼直勾勾地凝視著我，雙腿卻一步一步緩慢往使我懼怕的空間靠近，彷彿有股未知的力量正在誘使他前進。

　　「小華你在幹嘛？你幹嘛一直往那裡走？你、你不要鬧喔！你開這種玩笑我真的會生氣喔！」

　　我下意識緊張到緊捉鄰近的樓梯扶手，像隻神經質的吉娃娃在發抖中不停叫喊，就是沒有勇氣跳下階梯制止小華。

　　小華沒有回話，依舊持續往那詭異的空間接近，最後整個人隱沒在我的視野無法觀測到的地方。

　　那一刻，我整個人宛若發瘋似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夠退化成原始猴類在原地又叫又跳。

　　直到我瘋狂的尖叫幾乎都要吵到公寓的住戶，白目的小華才終於肯探頭出來，說著毫無誠意的抱歉回到我的目光可及之處。

　　「看啊，什麼事情都沒有，沒有什麼好怕的。」他一副我的反應是在大驚小怪的模樣，我很感激他至少沒有指著我的鼻子哈哈大笑。

　　他走到牆邊按下電燈開關，從來沒見過被點亮的一樓大燈，就隨著小華的動作「啪」的一聲帶來光亮。

　　「我媽前幾天有說，房東修門發現電燈不亮就順便修了，所以你以後會怕可以自己開就好。」他一邊和我說著，一邊抬頭往亮到不可思議的新電燈看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羞恥還是賭氣，我也默默不肯出聲回應，甚至視線還是低頭盯著階梯走下樓的。

　　「好啦好啦，我最膽小、你最厲害，厲害第一名可以吧。」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在賭氣，有什麼辦法？我那時也才小六而已，幼稚是正常的。

　　可是小華面對我的酸言酸語，既沒有回嗆也沒有道歉，搞得鬧脾氣的我更加難堪。

　　既然小華沒有理我，我也不打算理他，打算直接伸手開門走人。

　　結果小華忽然抓住我的手臂，一改先前的稀鬆平常的語調，說話的方式神秘又怪異。

　　「欸欸、你看，最裡面居然有個門耶，剛剛太黑我都沒發現。」他興奮地扯了扯我的袖子，非要我往他另一隻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有門就有門，我們快走，不要管門啦。」

　　老實說我還是有點怕，但我怕袖子被小華拉壞，想著應付應付瞄一眼，就趕快離開回家。

　　小華家的樓梯公設比較大，相對的樓梯底下的空間也比較深。而在最裡頭的地方，果真有一扇鏽跡斑斑的紅色小鐵門。

　　那扇鐵門的高度，距離樓梯上方轉角平台的底部還差了一截，即便像我們這樣的孩子目測要通過也需要低下頭，如果是成年人應該更加艱難。

　　究竟是誰在那裡設置小鐵門？鐵門的用途又是什麼？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我去偷偷看一下。」小華這時總算鬆開揪住我的手，但壞消息是，他一溜煙就鑽到小鐵門前方。

　　也許是心理作用作祟，或者是第六感生效，不知為何就是感覺那扇門散發著不祥的氣場。

　　「不要啦，小華你不要亂看，我們快點走了啦！」

　　「又沒有關係，我就看一眼就好。」他說。

　　那扇門的門把是圓圓的喇叭鎖，小華小小的手不聽勸告握了上去，小心翼翼嘗試轉動。

　　我的呼吸跟著小華緩慢的動作趨近屏息，腦中飛快思考著，要是真的有東西跑出來應該要怎麼辦。

　　喀噔、喀噔。                                                                                                  

　　幸好那扇門似乎是上鎖了，小華轉了幾下都無法開啟。

　　「走吧，打不開。」他悻悻然轉過身，神情看來還有幾分可惜。

　　小華的放棄讓我鬆了好大一口氣，我一隻手都已經按在大門鎖的開關上，另一隻則緊緊握住門把以防突發狀況，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真是太好了。

　　「你去學校不可以亂說話喔，你要是跟其他人說我是膽小鬼，我會跟你絕交喔！」反正都是要出去的，我索性在小華走來前將大門打開。

　　「不會啦，我要是說出去的話，我就請你喝奶茶。」小華的臉上帶著賊賊的笑，無從判斷他是否真會保守秘密。

　　「你如果真講出去，我除了奶茶還要加市場旁邊那攤雞排，不然我就告訴老師你都偷帶違禁品。」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直接轉身走出敞開的大門。

　　「不會講出去啦，我跟你保證，說謊的是小狗。」跟在我後頭的小華口氣依舊嘻嘻哈哈，態度還是沒能讓人信服。

　　我懶得理他，站在門外等他關上門沒有先走，就已經是出於最大的尊重了。

　　不過在小華關上鐵門的前一秒，我總感覺隱隱約約有聽到，門內再度傳出「喀噔」的聲響。

　　……應該只是我神經兮兮的，所以才產生奇怪的錯覺吧？

　　只是，在那個晚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小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