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5|閱讀時間 ‧ 約 42 分鐘

Y字路口的靈界辦事處 #08 抓捕器官大盜貓妖姊妹

    「小妹妹,妳掉東西了。」圍著披風的老婆婆喊住果仁。

    「咦?」接過老婆婆遞來的鈕扣,果仁納悶它怎麼從外套上掉了?「謝謝妳!」

    「要不要給妳畫張『樣變相』?看妳想變怎樣,我都能幫妳畫。」老婆婆話講得慢,臉被斗篷遮去大半。

    「老婆婆,謝謝妳的好意,但我趕著去上班。」睡過頭的果仁抄小徑趕路。「而且我沒打算要申請樣變。」

    到職快半年,辦事處這座山頭有哪些靈妖居住果仁大致清楚,怎麼沒印象有見過這位老婆婆?

    雖然覺得奇怪,但果仁沒時間深究,想著對方大概只是路過的靈妖。

    禮貌回拒後,果仁繼續趕路。

    望著果仁消失的背影,老婆婆語速變快,聲調也年輕不少:「可惜,虧眼睛挺好看的。」

     

     

    「這是最新流行的《鼻樣冊》,整整收錄兩百幅鼻樣,從靈到妖各式各款都有,賣你五錠還嫌貴?」

    「你這本跟三年前那本還有六年前那本有什麼不一樣?」

    不只《鼻樣冊》,旁邊的《眼款冊》、《足形書》……全跟之前沒兩樣,每次都拿同一本在賣。

    「哪裡沒不一樣?」被看穿的老爺裝沒事地把書冊收回架上。「差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算了,不賣你了。」

    「是有不一樣,封面。」辛丑說了句老實話:「年份改了。」

    「還說是最新流行?」辦事處裡等待的靈妖們笑著吐槽,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我又沒說是今年的最新流行。」老爺小聲嘟嚷,走回後方躺椅打算繼續打盹。「不識貨,三十年前這些可都是最新流行。」

    要怪他當初貨進得太多,賣了三十年還賣不到一半。

    絕大部分初到靈界的靈妖不知道自己有權決定外形,所以普遍維持先前的最後模樣,幸好,靈界每三年開放「樣變」申請,夏季中期是靈部受理「樣變」的時間,並會在夏末前審核完畢,過審的靈妖們在秋天便能換成嶄新樣貌。

    有些靈妖是偶爾換一次,有些是每三年必換一次,有些則是從不換,辛丑便屬於從不換的類型。

    收過窯妖的「樣變相」,確認符合規定後,辛丑正式收件。

    「小哥你這臉我看幾十年了,不換張新的嗎?」像他就覺得自己背上的六個窯洞還不夠,要不是受限每次只能更動百分之四十的比例規定,他肯定一次就把窯數加滿到二十。

    「別換!他就是要那副死魚臉才是他,換了我不習慣。」排在後頭的靈加入對話。

    能夠變換外形讓大家都異常興奮,你一言、我一句,討論得非常熱烈。

    「戊戌你不換嗎?」果仁問著擠在臨時桌上的戊戌。

    今年申請「樣變」的靈妖數量比過去多上兩三倍,老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讓辦事處賺飽規費的好時機,以年終翻倍為承諾,戊戌同意這幾天到靈界幫忙。

    「我這麼美,為什麼要換?」大眼翹鼻五官立體,四肢修長,身材凹凸有致,還有一頭烏黑的長直髮,戊戌對自己很滿意。

    「是滿美的。」果仁發自內心讚嘆。

    「真要說的話,就是想弄個捲髮。」不急!就等三年後再說好了!反正她怎樣都美。

    「咱看門外告示牌寫這裡有在畫『樣變相』,畫師在哪啊?」魯猁一進辦事處就扯著嗓喊。

    加鼬跟在後,身邊還跟著幾隻小毛頭蹦上跳下,其中一隻還差點爬上門。

    「我們這裡是辦事處,只受理樣變申請,沒有畫師的。」果仁坐在位置上,隔著長長的排隊隊伍向站在門口的魯猁解釋。

    「妳這小女孩真可愛,叫什麼名字?」

    「果仁。」

    「考不考慮也來當咱家孩子呀?」魯猁走向果仁,邊走邊打量,接著回頭對加鼬說:「正好,咱還沒有靈孩子。」

    「畫師就在這!」老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了畫架坐在門後角落。

    「老爺?」比起辛丑和戊戌的淡定,果仁顯得激動。

    「是誰要畫?想畫怎樣?」

    「『咱們』要畫。」魯猁口中的「咱們」指的是她、先生加鼬,以及一、二、三、四、五、六、七,共七個孩子。「都要畫。」

    「咱忘了今年要申請就整家跑去旅行,是咱好運路上遇到妖友提醒,一問這附近就只有你們這間辦事處,就趕緊來了。」

    除了靈部,辦事處是唯一能申請樣變的官方機構。

    「這些孩子都你們的?」

    「都是!」魯猁將孩子一個個拉上前,興致高昂地介紹:「這是老大,五年前在路上遇到他一個孤伶伶,咱就帶走他。老二,受傷掉在坑裡,救起來後就成了咱家孩子。老三,看他餓暈倒在地上,咱給他餵飽後,他自己就跟著咱走……。」

    魯猁和加鼬都是妖。魯猁一根筋通到底,稍嫌粗心,對誰都自來熟,加鼬做事謹慎話不多,常因為思慮太多而過分膽小,他倆原先只是性格互補的妖友,結伴旅行要把靈界走遍,哪知道沿途走沿途「撿」孩子,看到需要幫助的弱小妖就帶著上路,把他們當自己孩子顧,久而久之就成了「九口之家」。

    「這些孩子都是咱的寶貝孩子!」魯猁的表情就像是為自己孩子感到驕傲的媽媽。

    「九個都要畫……。」很好!畫九個那收入可不少!「想畫成怎樣?」

    「怎樣都行,就是得把咱弄得像一家。」

    來自四面八方的孩子們長相各不相同,總有靈妖在背後閒言閒語,他們是不在意,但就怕孩子自卑,所以想透過樣變讓大家看上去就像真正的「一家子」。

    老爺走上前,對魯猁、加鼬和七個孩子仔細打量。

    七個孩子中,一個塵妖、一個薯金妖、一個蚊妖、一個香蚓妖、三個鬍鵝妖,加上魯猁跟加鼬,嘖嘖!要畫出共通點可不容易啊!

    「樣變相」如同人類的證件照,是申請樣變的必備資料,必須清楚畫出靈妖想變成的最終樣態,靈部將會據此審核並歸檔。

    要注意的是,並非想怎樣變就能變怎樣,其中有幾項大原則務必得遵守:

    –樣變比例不得超過現狀的百分之四十;

    –靈的樣變必須遵守僅一頭原則;

    –妖的樣變必須保有可辨識原物種屬性的特質。

    「真的怎樣都行?」

    「行!」

    「等等,我的尖耳要保留。」

    「我要鬍鬚!」

    「我要頭上會亮亮的!」

    看來,不是真的怎樣都行。

    等魯猁一家表達完需求並站定位後,看似漫不經心的老爺飛快下筆,簡單幾筆勾勒圖就畫了出來。

    擔心的果仁上前查看……。

    「老爺!你!」

    在果仁瞠目結舌的詫異中,老爺把畫交給魯猁,身後圍著湊熱鬧的現場其他靈妖。

    「畫得太好!」魯猁相當滿意!

    魯猁一家圍著畫討論,七嘴八舌非常欣喜。

    「老爺!你居然真的會畫!」

    「什麼叫『真的會畫』?」老爺用筆敲果仁頭。「是『畫得可好』!」

    畫中,維妙維肖的魯猁一家彼此手相握,下筆毫不不含糊。不只畫工好,老爺精妙地在頭上加獨角,在四肢做標記,再根據增加的變化去微調各自身體細節,一致辨識度讓差異極大的九口真的變一家,同時保留彼此原有的妖屬性。

    「大畫師重出江湖!」

    「老爺你還是適合當畫師。」

    「別做處長了,反正你整天打混摸魚,不如回去當畫師!」

    在場靈妖像是早知道老爺畫技好,不但不吃驚,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呸!呸!呸!做處長每個月領固定薪幣多好,傻子才不做。」做畫師有一餐沒一餐的可累了。

    「想不到吧!」戊戌從背後搭上果仁的肩。「老爺在當上辦事處處長前,聽說當過靈司、畫師、植靈師、滅靈官、獵妖輔佐、屍運員……。」

    果仁是真沒想到,原來老爺不是個只會泡茶的老頭!

    向魯猁伸出手,老爺準備討錢:「畫九個二十七錠,算妳二十五錠就好。」

    魯猁看向加鼬,加鼬摸了摸錢囊,再回看魯猁。

    「沒了。」

    「什麼沒了?」

    「被扒了。」

    「什麼被扒了?」

    「錢。」

    「什麼!」魯猁與老爺同時大叫。

    「《靈資冊》裡的也都用光了。」

    「沒錢咱要怎麼吃飯呀!」

    「這錢你必須付啊!」視錢如命的老爺是不會放走二十五錠的大魚。

    「那是,是該付,現在得先想辦法賺錢才行,畢竟咱還要吃飯。」老爺急得如熱鍋螞蟻,樂天的魯猁卻更在乎吃不吃得上飯。

    「報——啾!《緝捕令》!啾!」來匆匆的僧帽鳩揹著信袋從牆壁撞進來,從袋中撒下整疊最新的《緝捕令》後,又去匆匆地從牆壁撞出去,再次在牆面留下洞。

    《緝捕令》上刊登的都是靈部懸賞逮捕的靈妖,只要向靈部提供可靠線索就有小賞,能幫靈部抓捕歸案就有大賞。

    草草翻閱《緝捕令》,果仁指著其中一幅圖,驚呼:「我今天早上有看到她!」

    「麥珈,疑似貓妖,常以斗篷樣貌現身。以繪製樣變相為名,在繪製結束後強行奪走對方身上的器官作為畫償,偏好眼睛與耳朵,受害靈妖多為年輕女性。」

    「妳在哪裡看到的?」

    「就在後面那條小路。」指著外套上的鈕扣,果仁說:「早上她撿到我的鈕扣,還說要幫我畫樣變相。」還好沒答應她!

    「她摸過妳的鈕扣?」

    果仁點頭。

    魯猁與加鼬互看一眼,然後對老爺說:「咱現在沒錢,等咱抓到她就有錢付了。」餐費跟盤纏問題也全解決。

    「妳們?要抓她?」

    「嗯哼!」魯猁胸有成竹,舉起孩子們的手,自信地說:「孩子們,是時候給你們見識爸媽的厲害!」

    「哇啊!」孩子們大聲歡呼!

     

     

    沿路不斷繞道,回頭確認後方沒跟蹤後,麥珈蹲在大樹前用兩手挖土直到露出根部,接著撕下黏在樹根上的偽裝皮,找出藏在樹根中的小小麻布袋。

    小小麻布袋不到手掌大,麥珈拉開繫在袋口的趨避繩,將自己縮小後走了進去。

    袋中是另一個世界。袋口向下第一層的左半部是麥珈的畫室,右半邊是麥珈的房間,第二層是食儲室和廚房,第三層是尼派的房間。

    兩格當一階跳下樓,麥珈趴著輕敲食儲室的地板。

    「叩。叩叩叩——叩。」敲地聲有特定節奏,這是她與尼派的通關密語。

    「快下來!」從地板下傳出粗啞的吼叫聲。

    打開地板門,麥珈一個翻身安靜落地來到尼派房間。

    「東西呢?快給我!」

    從滿是鏡子的房間深處衝出一團黑影。

    「在這!」沒等麥珈交給她,尼派直接出爪從麥珈手中將隱跡盒搶過來。

    麥珈胡亂抹去被尼派抓傷的手上血漬,熱情上前想跟尼派介紹今天收穫:「今天有一雙銀珠色的眼睛……。」

    「哈!」撥開麥珈的手,尼派露出尖齒對麥珈哈氣,然後抱著隱跡盒跑回最角落的立鏡前。

    沒耐心開隱跡盒的鎖,尼派直接將盒子重砸,「乓!」一聲盒裂,裝裡頭的器官應聲掉出:一對銀色眼珠、一顆淺粉色眼珠、一隻尖廓型的右耳以及一條右胳膊。

    大力扯掉自己的右手臂,尼派將地上的新右胳膊裝上自己身體,然後在立鏡前來回轉身。

    還算平靜的尼派在發現這條新胳膊的指甲是扁形的後,氣得狂吼:「我要尖的!我要那種細細尖尖的指甲!我不要這種!醜死了!」

    立鏡因她的刺耳喊叫聲而震碎成塊。

    尼派的房間雖然放滿鏡子,卻沒有一面鏡子是完整的,鏡面全是滿滿裂痕。

    「好!不生氣!」麥珈衝上前抱住尼派,安撫:「我們換這個!妳看!妳之前一直想要的銀色眼珠,我們裝上去看看,一定很漂亮!」

    「吼!」不斷低鳴的尼派不帶憐惜地將自己眼精挖出,然後裝上銀色眼珠。

    盡可能貼近那只剩一小塊可照區域的殘鏡前,尼派相當滿意,居然在鏡前拉著裙襬轉圈,嘴上還哼著曲。

    「啦啦啦啦!我是最耀眼的小公主!」

    「對!妳是全天下最耀眼的小公主!」

    尼派一反剛才的凶惡狠勁,拉起麥珈的手放自己頭上,來回磨蹭溫馴地撒嬌:「姊姊!我還想要好看的耳朵!」

    「沒問題!我去找給妳!」

    尼派繼續轉圈,一腳右一腳左地來回踩踏,那一地她看不上眼的器官就這麼給踩成塊成渣再成泥……。

    趁著尼派不注意,麥珈偷偷撿起滾到她鞋邊的眼珠子,然後慌張地塞進衣袋。雖然這些都是她搶來的,如果可以,如果哪一天能再遇上這些器官的原主,她想將這些還給他們,即便已經太晚太遲更彌補不了她所做過的事,但至少這樣幻想著未來,可以讓她內心少些愧疚……。

     

     

    人死後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稱為「成靈」,而非人的存在物則是「成妖」。都說「成妖」是因為生前帶有強烈的情緒,好比說:極度的怨恨或悲傷,被遺棄的寵物跟被傷害的物品都是常見例子。

    事實並非如此。

    所有的動物、植物、礦物和其它無生命物體,在要消失前,都會有個聲音問他們兩個問題。

    第一題:「你喜歡你這一生嗎?」

    如果答喜歡,就會問第二題:「讓你再來一次你願意嗎?」

    假設願意,就會以同樣的存在物再重新一次生命;不願意的話便會徹底消失,也就是人類口中的「死亡」,靈認知中的「消亡」。

    如果答不喜歡自己這一生,那麼,第二個問題便會改問:「讓你徹底消失你願意嗎?」

    假設願意,就會立即消失;不願意的話便會直接「成妖」。

    成妖,如同字面意思,之前是椅子,死後就成椅妖,之前是鳥,死後就是鳥妖。

    麥珈和尼派是貓妖。

    生前,她們的媽媽是漂亮種貓,那一胎總共生了七隻,就麥珈和尼派是母貓。

    某天,一對情侶來了,說想各挑一隻,男的說想養一公一母,女的卻說要兩個小女生,最後他們將麥珈跟尼派帶了回家。

    剛到家那陣子兩人整天圍著她們,誇她們可愛、誇她們聰明、誇她們乖,不管她們做什麼他們都在笑,然後拿著手機拍,只是沒過多久他們就不再看她們,也不再呼喚她們。直到一次,她們亂抓東西將家裡搞得混亂,這時他們又拿手機拍她們,但不再看著她們誇可愛,而是盯著螢幕起勁地說:「這超多讚耶!」

    既然他們開心,那她們就盡力搗蛋,鬧得越亂,他們情緒越高漲就越會拍她們,因為只有拍的時候他們才會再看向她們。

    「死貓!居然把我模型摔成這樣!」那天,暴怒的男人拿起東西就要砸在麥珈身上。

    尼派衝了出去咬了男人一口。

    麥珈趁機躲了起來,但尼派來不及閃開。

    從那之後,尼派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最開始是沒了聲帶。

    再後來是沒了指甲跟牙齒。

    再再後來是兩隻耳朵被剪掉,只是那剪刀不夠利,所以分好幾刀。

    最後是一顆眼珠凹進眼窩裡去。

    「妳喜歡妳這一生嗎?」

    「我好恨,我恨透我這一生!」

    「讓妳徹底消失妳願意嗎?」

    「我不要!憑什麼是我消失?要消失也是人類消失!」

    於是尼派成了妖。

    那麥珈呢?

    在尼派離開的幾個月後,在情侶大吵一架後,男人和女人也各自離開了,麥珈在那沒拉起窗簾的無光小屋子裡,飢餓地過完她雖短卻比尼派稍長的貓生。

    「妳喜歡妳這一生嗎?」

    「不喜歡。但我喜歡我妹妹。」

    「讓妳徹底消失妳願意嗎?」

    「如果徹底消失就再也遇不到我妹妹的話,那我不願意。」

    於是麥珈也成了妖。

    先後成妖的姊妹倆再次碰頭,麥珈是貓妖偏人形,尼派卻是貓形,而且是承襲著生前那有所殘缺的貓形,無論是眼睛、耳朵、牙齒、手、腳……沒一處是完整無疤的。

    「姊姊,如果當初我沒衝出去保護妳,是不是我就會是妳現在的樣子?」再次相遇時,尼派沒有感到高興,她只是以問句方式說著肯定句,語氣跟眼神都是責備。

    「沒事,這次姊姊會保護妳,我會讓妳漂漂亮亮的。」歉疚的麥珈不斷對尼派這麼說著。

    這是她們成妖前的故事。

    麥珈與尼派——專搶靈妖器官的緝捕對象。

     

     

    圍在辦事處後方的空地上,大家等著看魯猁和加鼬如何「抓」麥珈。

    「不要小看『火』。」將鈕扣放入木柴堆中,寡言的加鼬開口:「每個人身上有火,彰顯生命能量的『活火』跟由罪惡積累出的『罪火』,只要有與對方接觸過的物品,我們就能透過火找到對方。」

    「你講太複雜了,反正就是這裡火一點,看哪裡也跟著冒火,咱要找的妖就在那。」

    「這麼厲害?」

    「用火就能找到?靈警隊直接撤,靈部以後想抓誰找你們就好啊!」

    面對圍觀靈妖的質疑,魯猁跟加鼬不為所動,倒是老爺出面將他們全趕了回去:「不是要申請樣變嗎?都回辦事處去!別在這礙事!」

    「回去!我們回去!」果仁催促著大家回走,現場只留下老爺跟戊戌,孩子們則等在辦事處。

    「說好了,抓到的話賞金三成歸我。」戊戌再次跟魯猁確認。

    「當然!咱說話沒反悔的。」

    魯猁計劃在找到麥珈後,透過誘餌讓她鬆懈,等她下手奪器官時趁其不備反抓她。既然麥珈偏好年輕女性,那誘餌不是果仁就是戊戌,考慮果仁早上才跟她見過面,魯猁最後和戊戌達成協議,只要她願意協助,事成後便能共分賞金。

    加鼬舉著火把,以逆時鐘方向繞行柴堆,口中念念有詞。

    老爺站在魯猁身旁,看著加鼬的動作,說:「聽說火神的徒弟還活著,沒想到就是你們。」

    「你知道咱師傅?」

    「豈止知道,還一起泡過茶。」

    「火神」本為火妖,之所以被冠以「神」字,是因為靈界沒有誰使火的功力比得上他。火是能量傳遞的重要介質,能自由操縱火就能調度世上所有資源,只是傳奇火神最後以自焚結束生命,火神的幾名徒弟則沒人知道去了哪裡。

    加鼬點燃柴火堆,喊:「火供天,請以張牙舞爪的焰火揭露罪者惡行!」

    鈕扣熔於火光中,猖狂火勢猛烈直上,隨後在不遠處的天空出現兩道火光——一靛一藍。

    「兇手不只一個。」

    「靛火代表主罪,應該就是麥珈。」至於藍火是誰?加鼬就不得而知。

    「咱去追靛火,你搞定藍火後就來會合。」魯猁四肢化為著地的獸足,載戊戌在背上先加鼬一步衝出。

    跳上樹頭,加鼬抓著枝葉躍進前行,老爺在後頭追趕。

     

     

    由戊戌假扮的誘餌獨自緩步在林中。根據罪火的指引,麥珈就在這附近。

    「小姐姐,妳掉東西了。」圍著披風的麥珈從後方喊住戊戌。

    臉一樣被斗篷遮去大半,只是這次麥珈扮演的是小女孩,聲音明顯稚嫩多了。

    接過掉落的耳環,戊戌刻意撥開頭髮在麥珈面前別上。

    「小姐姐妳好漂亮,要不要我幫妳畫張樣變相?」生怕戊戌拒絕,麥珈強調:「我很會畫畫,肯定把妳畫得美美的。」

    「好是好,但在這樹林裡怎麼畫?」

    「我的畫室就在前面,可以去那裡畫。」

    麥珈帶著戊戌穿過樹叢走出林道,路旁這時多了間小木屋。

    打開小木屋,麥珈倒了杯水給戊戌。「小姐姐坐這等我,我去準備畫具。」

    指著壁爐,戊戌要求:「裡頭好冷,生個火吧。」

    「好。」為了能得到戊戌的耳朵,麥珈什麼都願意配合。

    生好火,立好畫架,麥珈拿著筆,問:「小姐姐想樣變成什麼模樣呢?」

    戊戌沒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好。「就想弄個捲髮。」

    「就這樣?」

    「就這樣。」

    麥珈走向戊戌,手指貼著戊戌的耳廓比劃。「不然……耳朵再大一點?」

    「我耳朵這麼漂亮,為什麼還要變大?」

    「呃……。」

    壁爐中的柴堆突然燒出「劈啪」的聲音。

    「好,聽妳意見,就大耳朵。」戊戌改口同意。

    麥珈回到畫架前開始提筆。

    「妳自己住這?」小木屋布置得溫馨,裡頭什麼東西都兩套。

    「還有個妹妹,她不想住這。」雖然這房子現在是用來拐騙靈妖的畫屋,但她原先是真抱有要和尼派共同居住的想法。

    「妳妹妹為什麼不想住?」

    「她說她不夠漂亮。」

    「住不住關漂亮什麼事?」

    「漂亮的房子裡得住漂亮的妖,不然房子會被笑的。」麥珈一字不差轉述尼派說過的話。「如果她有小姐姐妳那麼漂亮就好了。」

    「我是滿漂亮的。」

    「好了!畫好了!小姐姐來看吧!」

    「我看看。」

    在戊戌上前拿起畫板時,木屋跟麥珈同時消失,只剩聲音迴盪:「對不起,用畫換妳的耳朵,謝謝小姐姐。」

    「妳逃不掉的!」魯猁出現,拿著大網朝空中揮,麥珈隨即出現在網中,像隻套網的蝴蝶被壓蓋在地上。

    戊戌要求麥珈在屋內生火,就是為了讓魯猁能透過火追蹤位置,即便麥珈最後連著木屋消失也逃不過追捕。

    「怎麼會這樣?」驚恐的麥珈扯著網。

    麥珈成妖後執著於學習從靈妖身上奪走器官的靈術,其它的一概不會,所以只要對網稍加施術她便難以掙脫。

    不單被網困住,連她以為已經搶到手的戊戌耳朵也變成兩張薄紙。「怎麼會這樣?耳朵呢?把我的耳朵還我!」

    「是我的耳朵!」戊戌從自己耳朵上撕下偽裝皮。「妳以為在我耳朵上貼這個就能騙過我?」

    麥珈會找理由觸摸她想奪取的部位,藉機在上面覆蓋隱形畫皮,畫皮連著畫布,麥珈透過作畫過程中的一筆一畫將器官實體刮入畫裡,最後收入隱跡盒中納為己有,因為顏料中含有麻醉藥所以受害靈妖不會覺得疼,等察覺時,麥珈早帶著他們的器官逃遠。

    「藍火來了。」加鼬與老爺接著出現,將逮到的麻布袋甩到麥加身旁。

    尼派單手從袋中爬出,臉上沒有耳朵跟鼻子,眼睛只剩一顆,雙腿也不見蹤影,模樣十分悽慘。

    「姊姊!姊姊!」尼派奮力往麥珈爬。「妳快救我!」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麥珈扯著網近乎崩潰。

    「應該要問妳們自己做了什麼?」裝在泥派身上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全給加鼬拆了回來。

    「姊姊!我不要變醜!我不要!」

    「妳不醜,妳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就在麥珈隔著網想擁抱尼派時,尼派出爪往麥珈臉上抓,將麥珈的右眼狠狠挖出。

    「啊!」麥珈痛徹心肺地慘叫。

    尼派將麥珈的右眼塞進自己臉。

    「妳沒保護好我,是妳的錯!妳要賠我!」

    「對不起!是我的錯!」麥珈摀住自己的右眼,血水混著淚水從指間流出。

    「耳朵……馬上把耳朵給我!」手搆不到的尼派失心瘋地喊著。

    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耳朵,麥珈一咬牙,硬生生扯下自己雙耳交給尼派。

    看著尼派將麥珈的耳朵胡亂裝到自己臉上,連活了大把歲數的老爺都覺得可怕。

    「我還要腳!腳!妳的腳是我的!都是妳欠我的!」尼派單手大力捶地。

    魯猁出手制止了麥珈還想自斷雙腿的行為。

    「什麼欠不欠?就沒見過妳這麼惡劣的妹妹。」

    「妳的腿也行,給我!」尼派改往魯猁爬去。

    場面就要失控之際,接獲老爺通報的靈警隊抵達現場。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

    被盯哨蔓綑綁住的尼派憤恨不平,齜牙想咬靠近的靈警:「跟我無關!是她幹的,都是她,要抓就抓她!」

    「搶來的東西都在裝妳身上,妳脫不了關係。」

    被拉起身的尼派趁著靠近麥珈時,咬掉她肩上一塊肉。「都是因為妳!」

    直到被靈警隊帶走前,麥珈都只是哭著不停道歉。

    「真是鬧劇。」魯猁喊著加鼬:「咱回辦事處吧!帶孩子回家吃晚餐。」

    「這下咱不欠你倆了。」

    「是不欠了。」收下二十五錠,老爺很滿意。

    「你們處裡的果仁乾脆給咱當孩子?」

    「妳得自己問她。」

    「這不行!果仁是我們辦事處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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