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舞之魅影 三、影子 15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淑娟從浴室跑出來接：「蓁蓁？怎樣？」 

「我可不可以去住妳家？」 

「妳要回來囉？什麼時候？」她用毛巾輕搓濕漉漉的頭髮。 

「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吧。」 

「一個小時？太突然了吧！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妳為什麼不直接回家？」 

「就是因為太突然啦，這個時間點回家，我媽她一定會緊張兮兮，問東問西的。」想到媽媽嚴肅的臭臉，我的心就一沉。傍晚離開珍妮家，搭公車到臺北車站，坐上往南的區間車，衝動過後，我才回神，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只能回家。 

一路上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猶豫是否真的該回去。 

媽媽對我的期待很大，雖然她一直沒有明說，但我就是能感受得出來，尤其在教我跳舞的當下，她的眼神總帶有責備的意味，她希望我能跳得更好。如果讓她知道，我沒告知珍妮一聲便擅自跑回來，她肯定會大發雷霆。而且，我真的不想要她對我失望。 

從小一起長大的淑娟坳不過我，收留我一晚，隔天早上我還是回家了。 

推開那扇熟悉的玻璃門，門鈴隨即叮噹響起，跟預期的一樣，舞蹈教室沒有人，我聽見天花板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了來了。」是媽媽的聲音，一切都跟我離開前一樣，她聽見門鈴聲後，便會快速地從閣樓上跑下來迎接客人。 

我走到以前練習時最愛站的窗邊，那兒的木地板有一處小小的凹陷，小時候我塞了一顆彈珠進去，被媽媽罵到臭頭。 

窗外的天空，依舊是如此的藍。我抬頭向外望。 

「啊？回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媽媽看見我，她似乎有些驚訝。 

「突然想回來……」沒想到，看見媽媽，其實挺高興的。 

「吃飯沒？」 

我搖頭。 

「我煮了粥，上來吃吧。」 

一上樓，妹妹看到我便驚喜地大叫：「姊姊！」衝過來抱住我，她長高了許多。 

「臺北好不好玩？」 

「我又不是去玩的，那邊滿滿的高樓大廈，車子、摩托車都超多的。」 

「那帥哥多不多？」 

「是挺多的，喂，妳才幾歲啊，問這種問題。」 

「交男朋友了沒？」 

「三八喔妳！」 

妹妹朝我吐舌頭。 

邊吃邊跟妹妹聊天，媽媽在一旁餵弟弟吃粥，這樣的日常，就好像我不曾離開似的，突然，我覺得眼角有淚，喉頭些許哽咽，我趕緊假裝打了個大呵欠，「我去廁所。」藉著尿遁，我待在浴室裡偷偷哭了起來。 

原來我喜歡上小隆了。 

好難過喔。這感覺與喜歡銘風老師的等級完全不一樣，像根針刺到了骨子裡，全身都不自在。更糟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說這就是大人的世界，我是不是應該裝作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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