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從何而來？——《日本恐怖電影方程式︰靈異、怪談、詛咒、眾祟，什麼才是真正的恐怖？》心得

左，簡體版；右，繁體版

本書為日本恐怖編劇小中千昭談論恐怖戲劇的作品。

小中千昭經手許多作品，較知名的有《毛骨悚然撞鬼經驗》、《玲音》（serial experiments lain）等作品，本書可說是他多年來的編劇經驗談。

本書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恐怖電影的魅力〉便是本書最原初的版本，另外兩個部分則是修訂版增加，整部作品寫作的時間跨度由2003年到2014年。

第一部分〈恐怖電影的魅力〉主要是在談論小中千昭心中所謂真正的恐怖，也就是基本教義式恐怖。

在此，小中千昭從經典的《七夜怪談》、《咒怨》以及他看過的經典西洋恐怖片談起分析作品的特色及成功之處，同時也算是他的觀影紀錄，並由此紀錄提出所謂的「小中理論」。

「小中理論」是作者本對於恐怖片設計的思考，他不是像《先讓英雄救貓咪》或一系列的好萊塢編劇法那樣有清楚的步驟跟階段，而是比較像「推理小說十誡」那樣，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樣的建議。

只是，小中千昭也承認，這套理論主要是用在「改編真人真事的恐怖電影」上，當然，如果你有看過《毛骨悚然撞鬼經驗》在閱讀時就會知道這套東西是如何運作。

整套小中理論中，最讓我注意的是「故事有原由就不恐怖了」，小中千昭給出的理由︰

在令我產生「恐怖感」的真人真事報告中，都不存在這樣的結尾（清楚解出故事來歷、鬼為什麼要嚇人等等）。真正恐怖的，是完全不懂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但卻對當事人及具攻擊性的故事。

這點，會讓人想到克里斯蒂娃的賤斥理論︰恐怖來自於輕蔑的事物。這些事物會使當事者有被冒犯的感覺，進而感受到恐怖感。

恐怖故事的無邏輯性更是會讓當事人感受到困惑。洛夫克萊夫特所謂「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緒，便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對未知的恐懼。」就是這麼一回事。這種恐怖也極具當代性，試想，今天路上有一個陌生人一邊怪叫一邊拿著刀對你跑過來，難道不恐怖嗎？

因此小中千昭會刪去投稿故事中關於鬼怪來歷的部分，使閱讀者不會產生「原來如此」這種真相大白的感覺。

第二部分〈祟咒考〉主要在分析怪談類型，尤其是網路怪談。

這類型的怪談其實我們應該也看了不少，像是〈牛頭〉、〈如月車站〉、〈扭來扭去〉等等，小中千昭在這部分梳理了一些他寫作當下常見的怪談類型，並且以「後果自負類型」作為其中代表。

「後果自負類型」的怪談特色就是會有明確的地點或施行方法，接下來就會有好事者直播施行這些方法，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就只能請當事人自求多福了。

但其實這種類型在前網路時代也很常見，別的不說，台灣過去靈異節目盛行時有很多跑到靈異地點試膽的橋段，其實也很接近這個模式︰某地發生靈異事件，某人跑去驗證。當然，《七夜怪談》和《咒怨》其實也是這種類型的恐怖，不論是看了詛咒錄影帶，還是觸動咒怨都是一種參與。《咒怨》則又往前進了一步，因為觸動咒怨的機關是會蔓延的。

這裡，其實就會回到對事件當事者極具攻擊性的恐怖了。

另外，這個部分搭配《發生在近畿某處的那些事》一起看的話還挺有趣的。放在一起的話《日本恐怖電影方程式》第二部分是關於網路怪談形式的理論，《發生在近畿某處的那些事》則是各種網路怪談的變體實作。

第三部分〈恐怖片即異世界〉則是第一部分小中理論的更新版。

其實這裡讓我比較有興趣的是小中千昭在《玲音》改編成動畫版時，將網路空間作為陰間隱喻這點，並且將《玲音》動畫版當成恐怖故事在寫。雖然他自承後面的集數重點就沒有繼續放在這個隱喻上，不過本書看下來反而會讓人再重溫一次《玲音》。

整體而言本書是很有趣的作品，即使所謂小中理論的運用重點是在於改編真人實事的怪談上，但是可以窺看作者對於日式恐怖片的思考，對於喜歡日式恐怖的人來說應該會收穫良多。此外，書中各處也散落著《玲音》相關的製作思考，對於該動畫的粉絲而言也是不錯的資料來源。

不過，本書是簡轉繁的書籍，書中有些中國用語沒有修，而《ほんとにあった怖い話》也不是台灣使用的《毛骨悚然撞鬼經驗》而是《毛骨悚然撞鬼經》，閱讀的時候還會感到疑惑《毛骨悚然撞鬼經》究竟是不是那個《毛骨悚然撞鬼經驗》？

雖然翻譯方面有點瑕疵，不過仍不減本書的有趣就是了。

小中千昭著，謝鷹譯《日本恐怖電影方程式︰靈異、怪談、詛咒、眾祟，什麼才是真正的恐怖？》（新北︰原點，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