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0|閱讀時間 ‧ 約 26 分鐘

第十八章 冰釋



  承洋不自覺鬆開手。

  蕙蘭卻回身,因感受到兒子的冰冷。她雖惱承洋薄情,但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兩個孩子起衝突。

  蕙蘭開口:「雲貞......」

  卻見他步出家門,斂起寒如刀劍的冰霜之色,淡淡向承洋說:「楊家不歡迎你。若你是來找苡清,我不會阻止,但也僅此而已。」

  說罷,便挽著蕙蘭離去。

  承洋急了,不顧後果拉住雲貞:「我知道你恨我薄情寡義,但,我這次回來是想告訴你和嬸嬸真相......」

  雲貞手腕一扭,掙脫承洋:「真相?什麼真相?你臥病在床十幾年?」

  他滿眼譏嘲,擺明不想聽任何解釋。

  承洋情急,脫口而出:「我......我寫的信,不完全是真的,雲貞,請你聽我說好嗎?」

  蕙蘭此時頓了頓,抬眼看向兒子,隱隱有聽聽承洋解釋的意思。雲貞凝望母親,不願拂逆蕙蘭,只能僵著身子,不發一語。


  承洋垂下眼,淡淡從自己隨尹氏夫婦移居後的事說起。


  雲貞起時絲毫不為所動,但逐漸地,聽見好友為了活得像個「正常人」努力付出與掙扎,他柔和了表情而不自知。在聽到承洋得知父親病情後,夜火之夢重新襲捲而來時,忍不住握緊拳頭。原本,三人在門口對峙似的,慢慢移入了楊家門內。

  承洋猶自沉浸在過往的傷痛,沒發現嬸嬸不知何時已沏上茶,悲憫的望著自己。直到講述苡清以古老的童謠漸漸拉出滅頂的他時,蕙蘭已是頻頻拭淚。


  雲貞閉眼,雙手緊捏膝頭微微顫抖。

  這......是承洋那滿紙歡言背後的真相嗎?

  自己和母親究竟有多不了解他的孤寂和疼痛?

  父親......是否察覺?

  雲貞睜開濕潤的眼,看著自小長大的兄弟,心,柔軟了。


  茶香氤氲中,承洋坦承了所有除苡清,再無人知曉的秘密,低著頭侷促不安的捏緊茶杯,不敢抬眼看嬸嬸和好友。

  許久後,蕙蘭長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什麼不好跟咱們說,非要逞強!去!給你叔叔上柱香,告訴祂,你回來了。」

  承洋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只見嬸嬸雙眼蘊淚,而好友雖不發一語,卻用眼神鼓勵他去給自己父親上香。承洋一個繃不住,淚水忍不住落下,他們,終於諒解自己了嗎?

  雲貞見他這般模樣,也是有些哽咽,嘴上卻不饒人:「沒當過兵的男人眼淚果然不值錢,你想被爸笑嗎!?」

  承洋至此才知好友已真正原諒了自己,忍不住一把抱住雲貞,卻惹得他直呼噁心,但手卻忍不住仍是拍著他的背,任承洋淚灑滿肩。

  蕙蘭雖是淚眼朦朧,卻笑意滿面:「嬸嬸作幾樣拿手菜,今天我們家四口好好聚聚。」說罷,她挽著籃子出門,留兒子與好友說些私秘話修補感情。


  承洋先恭敬地焚香,喃喃向親愛的叔叔訴說自己已鼓起勇氣,告訴嬸嬸和雲貞這些年來的經歷,末了,他誠心磕了三個響頭,為自己的遲來,鄭重道歉。

  冥冥中,承洋似乎感到楊青雲正溫暖的對他笑,彷彿在告訴自己,叔叔從未怪罪過如半子的他。

  承洋拭去淚水後,雲貞邊打趣好友,邊問起他的小公司營業項目、收入等問題。

  他將自尹桐處學來的經營技巧、任人之類的事鉅細靡遺,毫不藏私的寫下給自家兄弟。

  蕙蘭這時也挽了滿滿的菜回家,三人邊說笑邊處理食材,彷彿要將斷了連繫的時間都補起,聊至苡清進門仍未停。

  苡清目瞪口呆,看著兩個哥哥說話打鬧,嬸嬸眼角含笑,還以為走錯家門。


  她訥訥:「......你們......?」便不知如何說下去。

  雲貞招了妹妹過來,拍拍她腦袋:「怎麼就沒聽起過妳講承洋的事?該打!」

  苡清這才知道承洋和楊家誤會已冰釋,忍不住抱著兩個哥哥大聲歡呼。

  這夜的團圓飯如過年般熱鬧,而實質上,更代表了承洋真正的重生。

  雲貞和承洋都有些微醺,席間倆人興起喝了不少,苡清無奈,只能趁哥哥還未醉時趕他回家,承洋心情大好,只呵呵傻笑,囑妹妹多照顧自家兄弟才上車離去。

  雲貞興緻未減,抓過妹妹又斟起酒來,苡清翻翻白眼,正要勸他休息,雲貞卻開口:「我想跟尹叔叔也學點東西。」

  苡清怔愣一瞬,不完全明白哥哥的意思。


  雲貞此時又開口:「我拜託承洋替我引見尹叔叔,我......也想試試自己的能力。」


  苡清這時才明白雲貞的野心。


  她囁囁開口:「......可,你才回來沒多久,嬸嬸......」

  雲貞溫和截斷苡清的話:「我看媽也想出去走走,若尹叔叔不嫌棄我,我會和媽商量,一起過去。」


  苡清呆了呆,實不知今天倆人究竟談些什麼,只能心下琢磨,嬸嬸會願意長居他鄉嗎?她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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