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視之眼

那個夜晚，天黑得像靜默的海，星光閃爍，微弱如遠方的燈塔。部落的人聚集在火堆邊，烤著最後一頭獵回來的野獸。火焰跳躍，野獸的皮在火焰上爆裂，發出微弱的聲響，像是某種古老的預兆。沒有人說話。夜晚總是讓人寂靜，尤其是這樣的夜晚。

然後它出現了。

起初，我以為那只是流星，一道銀光掠過夜空，短暫而無害。但它停住了，就在我們頭頂，懸在高處。它不是星星，也不是月亮，那東西靜靜地浮著，像一隻眼睛。它看著我們。那光冷冷的，不閃爍，也不移動，只是懸浮在那裡，盯著大地，像狩獵的猛獸在等待。

我站起來，感覺全身的汗毛豎起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部落的人全都抬頭，仰望著那個東西。戰士們的長矛握在手裡，但沒有人敢投出去。他們的目光被那光鎖住了，像是被施了咒一樣。

「那是什麼？」塔卡沙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神靈的眼睛？」薩滿喃喃自語，他的骨飾在胸口顫動。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某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知道它來自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它不屬於這片大地，不屬於任何已知的生命。它的光芒像寒風穿過皮膚，直達骨髓，讓你感覺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像隻螞蟻，正被某種遠超你想像的力量審視著。

它不移動，也不說話。但你能感覺到它在看，它看穿了你的一切。你想躲起來，想藏進大地的裂縫裡，但你知道沒有用。那眼睛——那來自天外的眼睛——已經看見了你，知道了你的一切，知道你存在的每個理由，知道你曾經犯下的每個錯誤。你在它面前毫無遮掩，毫無退路。

沒有人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它為什麼來。它來得無聲無息，走得也是如此。天際中，只剩下一片漆黑，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每個見過它的人都知道，它依然存在，在某個我們無法觸及的地方，俯瞰著我們。

從那天起，部落的人變了。他們開始敬畏那片天空，不再向著天空喊話，不再相信他們所做的祭祀能改變命運。因為他們知道，命運早已在那只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那只眼還會回來。它的凝視並未結束，只是暫時轉移了注意力。總有一天，它會再一次降臨，帶來無聲的審判。而我們，將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