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呆愣在原地的吳品瑜,我逕自離去。
她需要點思考的空間,同時也該冷靜一下,或許之前沒有人會告訴她,但我可不是會顧慮那麼多的人,她也該知道一些現實層面的事情了。
回到教室之後,我就迎上了宋謙調侃般的眼神。
「沒有你想像的那種事情,什麼都不用問了。」為了避免聽到些噁心人的內容,我所幸搶先一步,開口澄清。
「我什麼都還沒說喔。」宋謙玩味的反駁道。
我翻了個白眼:「如果你剛剛那表情不是想問些有的沒的,那我的頭就剁下來給你當椅子。」
「呿~」宋謙一臉無趣的撇了撇嘴,然後趴回桌子上,準備睡覺。
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他會繼續追問呢,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就打發了。
不過,這樣反而對我來說是好事,所以我也沒有過度糾結,高興的翻開閱讀到一半的書,安靜地讀著。
午休時光特別的安靜,除了我的翻閱聲以外,就沒有其他的聲音,這樣的輕閒時光讓我無比舒心。
感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的感受了,我一邊翻閱一邊在心裡這麼想著。
愜意、悠閒,這樣的時光得來不易,我沉浸其中,享受著、陶醉著。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我突然想到了芷韻,還記得當時似乎答應她要一起上台表演的,結果最後還是食言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有著之前娃娃姐跟她的那次衝突,就這麼去找她好像也很突兀……好像從那時起,她跟章魚姐的關係還不錯,看來,是該跟章魚姐聊聊了。
章魚姐……又是另一個難題,也一樣跟娃娃姐有關……
就像是俄羅斯娃娃一般,難題一個接一個,一件套一件,而且都跟女生有關,難不成我是天生女難?
唉……人生~
咯吱!身旁的座位傳來聲響,這樣的聲音在安靜的午休時光特別突兀,甚至都驚擾到幾位已經熟睡的同學抬頭查探的程度。
要造成這麼清晰的聲音是很不容易的,顯然,製造聲響的傢伙是故意的,一聲不吭就在我身旁的座位製造出這麼大的噪音。那麼,初步猜測,對方應該是針對我來的,加上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搞出聲響,可想而知,對方的心智很不成熟。種種的一切證據都指名,這個幼稚的傢伙,應該是吳品瑜了。
猜出了對方的身分之後,我就沒有再去理會身邊的動靜,自顧自地翻著書籍。
「……」莫名的,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有道視線正在死死的盯著我瞧。
我甚至都不需要抬頭,就能精準的猜到視線來源應該是吳品瑜。
可我們兩就這麼僵持著,我感受著她的視線,然後依然故我的看著書,一旁的她死死的看著我,想搭話卻拉不下臉,就這麼賭氣的維持這種可笑的狀態。
我的心裡多少是覺得有些好笑的,對於她這麼做的理由也有了猜測。
剛才才被我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現在卻又跑到我旁邊搞出動靜,答案是什麼基本上早已經呼之欲出,她還是沒有聽進我的勸告,過來逼問我的過去的。
說實話,一直被這麼逼著,我也有些煩了,甚至有一瞬間,真的想著就這麼說出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但我這個人總是喜歡多想,就算是現在這樣,已經被吳品瑜給鬧的都有些不爽了,可我的想法還是沒變。
如果,下一個不願意說出秘密的人也是被她這麼逼迫呢?那我現在的行為是不是就變成了助長她蠻橫氣焰的加害者之一了?又或者是,下一個人因此遭遇了不可磨滅嚴重的影響,那我這樣縱容的行為到底是好是壞?而吳品瑜自己,如果因為這樣的行為,在某天踢到鐵板,反而害得她遭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又如何?
嘰嘰!咯嘰!歷史悠久的木製的課桌椅,受到外力而前後搖動的聲音不斷響起。
搭配著身邊用力的哼氣聲,不用猜,又是吳品瑜在作妖。
她努力的晃著腦袋,用力的扭著屁股,讓桌椅一前一後搖晃著,從剛才開始,不斷響起的噪音也是因此而來。
她很故意,我知道;她很想開口問,我也知道;她很清楚自己的狀態有多麼的矛盾,我更知道。
可是,我不能因此就理會她,不能因為她又哭又鬧的就無條件配合,如剛才所說的,那是在縱容,然而……人,被縱容之後是會得寸進尺的,就如同她目前的反應一般,只要不合她的心意,就開始吵鬧。
若是我因此放寬了自己的原則,不管對我還是對她,都沒有好處,只要吵鬧就能心想事成,那是幼時在父母面前才有的特權。
嗯~這麼一想,突然有些彆扭的感覺,好吧,我應該也沒有那種令人羨慕的過往。
「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說。」突然,鬧脾氣的吳品瑜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小聲的朝我搭話道。
我頭也沒抬,靜靜地翻著書頁,口中淡淡地回應:「說吧,我在聽。」
「……」吳品瑜沒有如我所想的,迫不及待對我開口,而是沉默以對。
搞什麼?我有些詫異地闔上書本,然後偏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吳品瑜有些坐立不安的戳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大概可以猜得出,她現在似乎有些掙扎。
「怎麼樣?到底要不要說。」我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看著她這樣一副要說不說的樣子,我就覺得不爽,大多在這種時候表現出這樣猶豫的態度,通常都是因為羞於啟齒,想透過別人問話的方式,來緩解自己開口的尷尬,嗯~就很賤。
我不會配合這種無聊的矯情遊戲,有話就給我直接說,不然滾蛋,真當我心善呢。
另一邊,聽到我毫不留情地催促之後,吳品瑜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幾分,當場吞吞吐吐的開了口。
「我、我想好了。」
「喔~然後?」我沒有去管吳品瑜到底說了什麼,反正大多數都聽不到重點,所以繼續催促。
吳品瑜的臉色越來越糟糕,到嘴邊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聲:「就、就是……」
「嗯哼?」我點了點頭,態度開始變得敷衍。
果然啊~就是不說重點唄,也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我在心裡一邊吐槽著,同時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最終,吳品瑜小臉脹紅著,大大的吐了一口濁氣。
「我、我很抱歉。」她提起音量,一臉誠懇地開口道。
嗯?
我歪了歪腦袋,詫異地看著坐在身邊的這位任性狂魔,眼中的懷疑漸漸被滿滿的震驚替代。
剛剛這傢伙是跟我道歉了?吳品瑜?真的假的?我的耳朵該不會出問題了吧?
我輕咳兩聲,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你……覺得抱歉?」
「嗯……」她紅著臉,低著頭,微微的點了幾下,細弱蚊蠅的聲音差點就聽不到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我的腦袋當場當機了至少有幾分鐘,最後才在難以置信的心情中緩了過來。
「你怎麼會……」後面的話,我說不出口,此時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該諷刺她,還是要安慰她,總之……很複雜。
與我此時的心情能夠產生共鳴的,大概也就身邊的這個傢伙了吧,畢竟,我看她也跟我一樣的尷尬。
聽到我的疑惑之後,吳品瑜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神色開始恢復正常。
「你剛剛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沒有考慮到你,我一直覺得,像你這樣跟大家都疏離的做法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可那是從我的觀點去看才會做出的結論……」
「……」我靜靜的看著她,我沒有回答,而是選擇旁觀,我在賭、也在看,看著這個一直以來依然故我的少女,難得的審視自己,就是不知道最後是不是會往好的方向走。
「我沒有考慮過別人,沒有考慮過你,剛剛被你這麼一說,我也知道了自己曾經的做法有錯,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多跟大家接觸。」吳品瑜一臉嚴肅的看著我,話語中也漸漸的充滿了力量,而她本人也開始自信了起來。
嗯?怎麼……內容開始奇怪了?
原本聽到她的自白與懺悔之後,我還有些欣慰的,只是,說著說著,為什麼開始指謫我了?
「阿龍同學,我很想知道你跟書苡同學還有君雅同學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可是,我不會在逼你說了,我希望你也可以像我這樣,自己好好的想想,等你想通了,想面對了,主動說出來,不管是不是跟我說都沒關係,但一定要好好的面對它,面對你一直逃避的過去,好嗎?」
吳品瑜雙手緊握在胸前,眼中隱隱有著淚花閃動,剛剛的一番話,說的她內心一陣澎派,貌似把自己都說的感動了。
可剛剛那一番鬼話聽在我的耳裡,就是胡言亂語,沒有其他。
什麼面對一直逃避的過去?還想通?腦子有病吧!
我當時被所有人針對,就是那兩個傢伙搞出來的破事,我無辜的背了一堆黑鍋之後,還搞得全民公敵的下場,最後甚至重傷,連比賽都沒得參加了,你一個腦內高潮之後,隨便幻想了不知道什麼情節,把事情搞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做錯事情的人是哪招?
你不是不知道情況嗎?你到底用什麼立場,以什麼為根據跟我說這些的呀?
講真的,看著她這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我超想打她的,真的、很想!
我就不該期待這傢伙奇特的腦袋可以想出點正常的事情,也不該期待這傢伙會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認了!下次,我在跟她說道理,老天爺你就來道雷當場把我劈死算了,靠!
「你……」我伸出手指,指著吳品瑜,被她這麼一說,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深呼吸了幾個來回,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升騰的火氣,我咬著牙看向一臉期待的吳品瑜。
「嗯嗯!」吳品瑜興奮的點著頭,表現得很雀躍的模樣,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
「你一定是想錯了。」我淡淡的開口道,聲音中還是不免有些火氣夾雜在其中。
「我不知道你剛才怎麼想的,但我跟她們之間沒有半點誤會,我也沒有逃避什麼,一切!都、沒、有!,所以,你也不用在勸我什麼,我這麼說,懂?」
我的態度很差,甚至可以說是惡劣,或許這也算是破防的一種吧?嗯~我承認,畢竟遇到這種鳥事還想讓我冷靜根本就是痴人說夢,我也懶得多說什麼了,就這樣吧。
看著一臉呆滯的吳品瑜,我突然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雖然這傢伙大概會認為自己被我罵的很無辜,不過誰管她呢,是她自己湊過來找罵的,不關我的事。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她會惱羞成怒,還是會因此跟我絕交,反正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虧就是了。
「那你為什麼要一直閉口不談?如果不是你的問題,不就可以跟我說了嗎?」與我預想的兩個反應截然不同,吳品瑜就像是惱羞成怒一般,拉高音量對著我喝斥道。
「有些事情不是沒有問題就能隨便說的好嗎,用點腦子可不可以。」看到她出聲喝斥,我才剛壓下的火氣又竄了上來。
沒等她回應,我搶先一步繼續追擊:「你是誰?是我媽?還是我奶奶?是我姐?是我妹?你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我有求你幫忙還是欠你出頭?憑什麼我要跟你說?」
我戳著她的胸口,問題一個接一個,質問也是步步緊逼。
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結果還要為了這種鳥事被逼問,我心中的苦誰知道啊,莫名其妙的還要被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同學追著胡鬧,神經!
「我、我沒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忙。」吳品瑜手忙腳亂的抵擋著我往她胸口猛戳的手指,整個人顯得無助又可憐。
不過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誰讓她愛自作主張的幫別人出頭。
原本,看到她被那兩個傢伙利用的時候我還可以體諒一下的,現在,那些同情全都沒了。
我咄咄逼人的一直朝他施壓,或許是因為到了極限,也可能是我自己也感覺到了壓力。
該有的自制力都不復存在,我有些失控了,也能說是不忍了,情緒就像潰堤一樣,朝著吳品瑜撲了過去。
直到,漸漸無聲的她,俏臉兩側掛上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