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我』的日記」是否真的是編導演鄒明慧的日記?倘若後者參考前者,重覆率多高?或是全新創作文本?亦或是參考其他人的人生經驗寫就的文本?
編導演鄒明慧,香港演藝學院戲劇藝術碩士,主修編劇,製作了《生命真他_的精彩》這齣獨角戲,戲中的角色「我」,依時間順序讀著「我」十至七年前的日記,說明解釋字句的意義,既回到當年,亦以現在的眼光評析當年。非常明確的獨白式劇本。
本劇最微妙的,莫過於劇中角色「我」與編導演鄒明慧的距離,以及所謂「『我』的日記」是否真的是編導演鄒明慧的日記?倘若後者參考前者,重覆率多高?或是全新創作文本?亦或是參考其他人的人生經驗寫就的文本?
《生命真他_的精彩》訴說了角色「我」自十年前罹患憂鬱症開始,以日記的形式記錄每了一段感情,以及接受治療後配合治療所做的種種改變及醫事人員的回應。全戲分為上、下兩個半場,中間以徵求現場觀眾寫下回饋感想並且朗讀這些文字,作為區隔。
上半場,角色「我」「選讀」十年前日記中幾段感情中令人記憶深刻的的片段,有定情的剎那,也有分手後的心碎,偶爾穿插現在的「我」評論當時的「我」;下半場,「選讀」的日記聚焦於憂鬱症治療的過程,明顯感受到藥物及諮商的成效,並且記下醫護人員的鼓勵與友善。
透過一段段愛情,我們看見憂鬱症患者在疾病中載浮載沉,精神與情緒皆時好時壞;透過一段段參與心理治療療程的側記,看見憂鬱症患者漸漸脫離低潮,自沮喪低谷緩緩爬升,由原本「真他_的」人生,一步步走向精彩。
《生命真他_的精彩》的成功之處,在於僅僅透過角色「我」拿出一本又一「日記」依序頌讀貼上標籤的特定頁面,平淡而壓抑的語調,沒有更複雜的表演,卻足以讓全場觀眾同理角色「我」,為她的曲折愛情心情起伏,為她接受治療、病病漸漸好轉而鬆一口氣。甚至有觀眾在演出後座談中,擔心地詢問編導演鄒明慧現在的情感狀況,深怕編導演鄒明慧就是角色「我」,在經歷那麼多「遇人不淑」的愛情之後不再相信愛情,或再度把愛情當作(治療憂鬱症的)解藥。
同樣以戲劇談論憂鬱症,同樣是獨角戲,同樣是獨白劇本,同樣邀請觀眾參與,讓人聯想起四把椅子劇團的《Every Brilliant Thing/好事清單》(編劇:Duncan Macmillan、Johnny Donahoe)。
《好事清單》的主角透過談論第三者--羅列「好事清單」與憂鬱症媽媽互動--來討論憂鬱症,直到劇末主角才承認自己也是憂鬱症患者。《好事清單》雖是獨角戲,卻大量邀請觀眾參與表演,甚至請觀眾扮演與主角互動的劇中角色,包含主角的母親、父親與愛人。《好事清單》的主角企圖透過對生命積極而熱烈的回應拉住憂鬱症患者,角色呈現方式也極盡所能地活潑熱鬧。
《生命真他_的精彩》與《好事清單》正好相反。
《生命真他_的精彩》始終以穩定、沉靜的風格呈現,包含以現在的「我」頌讀當年「我」的「日記」,拉出時空的疏離,就算日記內容萬分悲傷,或是無比感動,主角「我」仍以平和語氣頌讀,拉出情緒的距離。就連與觀眾互動,都是請觀眾透過紙筆寫下心得,再由角色「我」以一貫和緩語氣讀出,而非觀眾直接口語回饋,避免觀眾的語調、情緒破壞《生命真他_的精彩》原本的沉靜。
「好事清單」是否有效拯救憂鬱症患仍未可知,《生命真他_的精彩》的確理性側記了憂鬱症患者自發病至受治療後的種種變化,並感動在場所有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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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編劇/演員:鄒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