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12|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星之墜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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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澄視角



今晚的氣氛很壓抑,被無形的風暴肆虐。我和母親又吵了起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不斷指責我任性、不懂事,甚至開始扯到那些根本不相干的「責任」。話題最終還是繞到了我哥哥身上,那個被捧在掌心的寶貝兒子。

「你哥哥這麼辛苦工作,你連幫忙一下都不願意,是不是太自私了?」母親高聲指責,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樣的爭執早已重複了無數次,每次總是這樣收場,無論我再怎麼辯解,再怎麼解釋自己的委屈,最終只會換來更多的責備。

「他才是我們家的未來,妳是比不上你哥哥的成就。」她的話像刀子一樣劃過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我忍著眼淚,像往常一樣選擇沉默和妥協,這是我在家裡生存的唯一方式。

我撐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床上,卻完全睡不著,耳邊還能聽見母親最後那句:「如果你不是女孩,我也不用這麼操心。」無法言喻的酸澀感湧上喉嚨,堵得我喘不過氣。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當我回過神來時,已經來到一間便利商店。外頭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大雨,雨聲密集地打在地面上,遮蓋我腦海中紛亂的思緒。

我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雨滴順著玻璃滑落。心裡的那些話、那些憤怒和委屈,隨著雨聲被沖刷著。這種時候,我最喜歡雨,因為它能夠掩蓋所有不敢說出口的心事。

沒有紛爭、沒有指責,只有單純的寧靜。




「沐澄?」

耳邊傳來輕柔而低沉的呼喚,熟悉得讓我瞬間愣住。抬頭循聲望去,竟然是耀星。他就站在我面前,濕透的襯衫緊貼在他的身上,雨水順著他的髮絲滑落,滴在地上。

「你也淋得太濕了吧?」我怔怔地看著他,彷彿無法相信這一刻。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淋得這麼狼狽?

他對我笑了一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眼裡帶著若有似無的探詢。

「剛從聚會出來,誰知道會下這麼大的雨。」他輕鬆地說,不在意自己濕透的模樣,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喝醉了,但眼神卻專注地落在我身上,讓我無所遁形。

「你喝酒了嗎?」我下意識地問。

「嗯。」他點頭,微微靠近了一步,鼻息間的酒氣更濃,混合著雨水的味道。他低下頭,幾乎要貼近我的臉,我屏住呼吸,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讓我的心跳快了幾拍。

「怎麼,妳在這裡躲雨嗎?」他的聲音低柔和,像是在試探什麼。

「嗯,忘了帶傘,剛看了天氣預報,應該再過一陣子就雨停了。」我點頭,不敢再直視他。他靠得太近了,我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雨聲裡回響。




我被耀星的靠近弄得心慌,臉頰有些發熱,這樣的溫柔,讓我無法承受。

可下一秒,那份溫柔與悸動被心底翻湧而上的苦澀取代。突然想起晚上的爭吵,母親冷漠的聲音、那些冰冷刺骨的話語,扎在我的心上。被迫低頭、無力反駁的委屈感,再次湧上。

我不想在這裡,更不想讓耀星看到我的軟弱。我需要一點空間,哪怕只是一瞬間,我只想逃離。

我急忙轉身,匆匆朝便利商店的門口走去。

雨聲比剛才更大了,像是感知到我心裡的紛亂與無助,嘩啦啦地拍打著地面。我站在玻璃門前,視線模糊地望著外面的雨,心底有種說不出的苦悶。我用力眨眼,壓下即將洶湧而出的淚水。

就在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擁有片刻獨處時,耀星的氣息再次靠近。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我身旁,距離不近不遠,卻恰好能讓我感覺到他的存在。

我強迫自己不要再被那些紛亂的情緒牽著走。可他的沉默,那份淡淡的關心和陪伴,讓我感到溫柔的重量,像是無聲地告訴我,他在這裡,不會離開。




「心情不好?」耀星的聲音溫柔地響在耳邊,語調裡帶著試探,像是小心翼翼地碰觸。

我抬頭望著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平靜,甚至露出淡淡的微笑。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放鬆,這才是我平常的模樣。」這句話說出口時,我能感覺到自己聲音裡的平穩。

他的表情僵住了一下,那抹錯愕像是沒有預料我會這樣回答。

放鬆?

我知道,這個詞對他來說出乎意料,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我總是慌亂、緊張、不安,甚至有些笨拙地回應他每一次的靠近。

耀星的眼神在我臉上停留幾秒,像是在試圖讀懂我,想看穿我內心的情緒。我故意保持著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讓自己的目光變得有些冷淡。

這樣的我,可能是他第一次見到吧?

「看起來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他的聲音聽起來依然輕鬆,但我能察覺到隱約的不解。

「我很喜歡雨天。」我輕聲說道,視線再次轉向窗外。雨滴密密地敲打在玻璃上,像是在替我掩蓋所有的情緒。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真正的心情,更不想在這樣的夜晚,因為他而軟弱下來。

耀星站在我身旁看著我,他沉默片刻,似乎被我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感受到他那種無聲的焦慮,卻只能在心裡苦笑。平時他總是那麼自信,那麼篤定;而今晚,這樣的他竟讓我覺得有些可笑。

「妳真的沒事嗎?」他終於忍不住,再次問我。

這一次,我轉頭看向他,對上他那雙專注又帶著試探的眼睛,淡淡地回答:「沒事,今天的注意力完全被雨帶走了。」

耀星的目光微微變了,他眼裡閃過不安,那份茫然像是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看著我的眼神裡,不再是以往那種掌控一切的神情,而是隱藏著一點點慌亂。

「所以……這才是妳平常的狀態嗎?」他像是在努力理解我此刻的模樣。

「嗯,很意外吧?」我不禁笑了一下,這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

過去那個在他面前總是慌亂、手足無措的沐澄,突然換成了冷靜而從容的樣子,讓他無法適應。

「有點意外。」他終於開口,語氣像是喝醉後的迷惘。

我看著他,這樣的他讓我覺得有些新奇。




耀星的表情一如既往帶著些許玩味,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份安靜。可我看著他的眼,心裡卻察覺到不一樣的情緒。他嘴角揚起的笑意,沒有像平常那般燦爛,反而帶著淡淡的疲倦。

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藏在內心深處,難以言喻的孤獨。

我原本以為,耀星是那種不會輕易被情緒影響的人。他總是那麼自信、那麼輕鬆,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困擾他。此刻,我看著他濕透的襯衫,眼裡掩藏不住的落寞,忽然明白,他也有讓人看不見的脆弱。

「你很累吧?」我的聲音不自覺放得很輕,幾乎與雨聲融為一體。

「怎麼會?我哪有累啊!」他故作輕鬆地笑著,語氣帶著戲謔,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掩蓋自己的心情。

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我默默地轉身,走向便利商店的櫃檯,拿起一把雨傘,毫不猶豫地刷卡結帳。我知道他一定會感到奇怪,也一定會問我為什麼。

「不是說等等雨就停了嗎?」他果然帶著疑惑問著。

「我想送你回家,你今天,有點不對勁。」我淡淡地說,沒有多做解釋。

他愣了一下,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平常我總是小心翼翼,不敢這麼主動地對他說什麼。這一次,我卻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我想做什麼。

「……妳才不對勁吧?平常的妳可不會這麼主動。」他試著反駁我,彷彿這樣的我,讓他感到陌生。

「別爭了,走吧!」我打開雨傘,像是理所當然地想替他撐傘。

我抬起手臂,雨傘高高舉在頭上,卻只能勉強遮住自己的一半。我瞥了眼站在我身旁的耀星,他比我高出太多,我的傘完全無法給他遮擋風雨,細小的雨滴還是不斷落在他的肩膀上。

「讓我來吧,妳這麼矮,要怎麼撐傘?」他低頭看著我,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毫不費力地將傘從我手裡奪過去。他俯身靠近,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他靠近時帶來的氣息,心裡微微一顫。

「反正我不介意淋雨,只是你看起來更需要這把傘。」我抬頭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笑得輕鬆些,假裝沒聽出他話裡的調侃。

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我看到了他眼裡藏不住的疲憊,我想為他遮擋這場雨,哪怕只是一會兒,也想讓他知道,他並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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