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28|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獵鵰3

《獵鵰》3

第三回「郭襄」


終南山前。

卻說那郭襄,在少室山腳下,把她那隻金絲鐲兒送給張君寶後,一個人孤孤單單,卻不更知要上哪去尋楊過的蹤跡,心想天地之大,他若是真的有心要避俗人,我一個小女子,又怎麼尋得著他們呢?自此戚戚而行,也不去想目的地在哪,順著自己的直覺隨意遊山玩水,卻始終快活不起來。

這一日,郭襄又來到了終南山,這時終南山一帶已被蒙古人統治,在山腳古墓的入口,由蒙古軍的悍將,阿朮的親兵把守,郭襄遠遠的望過幾回,因為不想與蒙古軍起正面衝突,所以始終沒有靠近。

她在終南山山腳下的一間小客棧打尖,睡了幾夜,迷迷糊糊之中,一直作夢。

在夢中,四邊茫茫盡是濃霧,她仿佛行在一片荒野,腳下是柔軟濕膩的青草,她手中提著一盞油燈,大風颳的勁急,吹的油燈一明一滅,郭襄忽然轉身,看到一片碩大無朋的人型黑影跟著自己,她一驚,倒抽一口涼氣,油燈落在地上,滅了。

郭襄忽地醒來,透體冰涼,翻身坐起,細細思量這個夢景。

「那個黑影是誰呢?那四面的霧,那盞油燈,又是代表甚麼呢?」郭襄想起昔時楊過大哥哥陪她談笑的時光,曾說起在峨嵋山曾遇過一個隱士,自號夢老,專解天下一切不解之夢,任何一個人做了一個自己不明白的夢,夢老都能幫他解釋出來,夢老說:每個人做的每一個夢都是有意義的,如果人可以透過夢境去了解自己,那將會真正的認識自己,而不是像俗人一般,只從表象認識自己。

楊過大哥哥當時跟她聊到夢老,還有夢老的解夢理論時,郭襄聽的雲裡霧裡,完全不解其意,但此時,郭襄卻想見這個夢老一面,她發現她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自從與大哥哥楊過一別,她一直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她有時甚至覺得,她已經不是那個郭二小姐了,她失去了原本的靈氣、飛揚、灑脫,她漸漸無法打從心底笑出來。

正在此時,當郭襄想著自己的少女心事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一男子聲音,朗聲說道:「蒙古大汗忽必烈,恭請郭二小姐,到軍營一敘。」

郭襄一驚,披衣而起,悄身靠近窗邊,用手指沾一些清水,輕輕將紙窗點破。郭襄睡的廂房在二樓,她透過紙窗的小小破洞,往下望去,居然長街上已經圍著密密滿滿的蒙古精兵,郭襄倒抽一口涼氣,心想:『我真是思念迷了心了,連樓下團團圍住人也不知曉,要是姐姐知道,肯定大大笑我一番。』於是回道:「請問是哪一位將軍在此等候?小女子可萬萬不敢當。」

樓下那人,穿著蒙古將軍的裝束,頭戴雁翎帽,身披鵰毛大氅,腳下跨著一匹通體純白的駿馬,好不威風。那人自報姓名道:「在下是萬夫長阿朮,恭請郭二小姐。」

郭襄見這阿朮雙目細長如電,顧盼之間,頗有威嚴,但卻不似是身有武功之人,只是能征慣戰的一名蒙古將軍,心道:「這忽必烈也真小看我,常聽爹爹說,忽必烈是多麼精明睿智,運籌帷幄,派這個人來請我郭襄,太托大了。」

郭襄一笑,向阿朮盈盈回道:「阿朮將軍,不知道忽必烈請我做甚?」

阿朮說道:「大汗軍令,向來不用與我們解釋,阿朮只知奉令而行,其餘一概不知。」

郭襄笑道:「你倒推得乾淨。這樣吧,我換件衣服便下來。」郭襄說完,也不等阿朮回話,一轉身就要向自己床邊放包袱處走去,準備將包袱中的夜行衣靠換上,趁著星月無光,運起輕功逃之夭夭。

哪知道郭襄一轉過身來,就看到一個頭戴回回小白帽,留著大鬍子的深目鷹鉤鼻的回人,身量不高,只稍稍比郭襄高著一些,郭襄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個人居然可以無聲無息的掩進郭襄的房間,更可以無聲無息地站在郭襄身後,若是這個回人剛剛想要傷她,那她此時恐怕早已重傷。

郭襄霎時間全身冷汗直冒,一件一件爹爹媽媽提醒的江湖陷阱、陰謀詭詐之事湧上,心下大悔,想道:『我一直以為自己算是有闖蕩過江湖的經驗,哪裡知道,遇到真正的江湖老手,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大鬍子回人臉上一副怪異的笑容,好像他自己並不身處這個小房間內似的。

郭襄深呼吸了幾回,說道:「敢問尊駕高姓大名?為何在大半夜偷偷跑進我的房間?豈不聞君子不欺暗室之教!」

要知道有宋一代,男女之防極是嚴謹,這名回人這般舉動,的確是大大的不合禮教。

面對郭襄如此質問,那回人卻是滿臉的不在乎,回道:「小小禮教規範,焉能綁得住像我們一般這種無拘無束的天下遊客!何況世界之大,禮教因人因地因國而不同,妳可知道,在東洋海外島上,陌生男子若是喜歡上一個處女,可以在大半夜欺進她房中,將她強姦幾遍,以示男子提親之意足夠誠摯?若是和那東洋國的禮教相比,我的行為,又算得了什麼!」

郭襄聽這名回族男子言語如此赤裸無禮,不禁又羞又急,她一生何嘗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直言?大家都敬重郭襄是郭靖黃蓉的女兒,又是神鵰俠楊過的小妹子,再粗魯無倫的大漢子,對她說話間也要琢磨一下,這名回人一下說出如此言語,郭襄臉面漲紅,只斥道:「你!你!你這人......」就說不下去了。

這大鬍子回人笑笑,說道:「好啦!我是代替阿朮將軍,來請郭二姑娘下去,怕這客棧有個什麼密道暗棧,郭二姑娘一下迷路了,我與阿朮將軍到了大汗那裡兒,可不好交代。」

郭襄氣得臉也發白,說道:「好呀!你們口口聲聲說是來請我,結果一個比一個釘得還緊!好像看管犯人似的!」

那鬍子回人甚有風度,居然一句不回,只是微微欠身,將房門輕輕拉開,執禮甚恭地對著郭襄做了個:『您先請。』的動作。

郭襄一見,心裡打了個凸,心想:『這回子現在才把我的門拉開,那麼可想而知,他剛剛近我房門之時,不但將門拉開,甚至還關上,我人在屋內,卻一無所知!』想到此處,越發越覺得眼前這名大鬍子回人的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

郭襄雖然知道眼前此人武功高絕,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但她天生一股豪氣,明知打不過,卻硬是想要動手試試,郭襄心念已定,臉上不怒反笑,對著那回人一拱手,盈盈笑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大鬍子回人正要答話,卻見郭襄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在地,那回人伸手去扶郭襄,卻見郭襄食指拇指微扣,以中指無名指小指三根指頭奇襲,回人手腕上的穴道一麻, 半身酸軟,行動緩了一緩,郭襄見狀,更不停留,隨即在他的天突、環跳、氣海三大要穴上補上數記,將那回人氣血確實封住。

那回人要穴被點,狼狽地摔倒在地上,臉上神情卻一點也不驚慌,仍是自若自在的模樣。他望著郭襄,漠漠然說道:「原來郭二姑娘,是在設計我!」

郭襄笑吟吟的站著,貝齒輕啟,說道:「這一下可是我娘教的,當年就連爹爹這麼高的武功也避不過。」說到這,郭襄對著這回人眨一眨眼說:「教你個乖,這叫蘭花拂穴手!」語罷輕輕一笑,音似銀玲,說聲得罪,從那回人身軀上,輕輕一躍而過。

豈知郭襄剛剛躍過那回人的身子,腰間隨即一麻,心知中了點穴,右腿已是全無知覺,郭襄情急之下,左足足底發力,撞開門閂,就地一滾開來,門房迴廊上有座半人高的小石墩,郭襄伸手一撐一翻,已將身子隱在石墩之後,右手裡扣著一把銀針,左手去掏囊裡的毒蒺藜,蓄勢待發。

只見這個大鬍子回人身體一縮一彈,也不見他手撐著地,整個人像一團橡膠一般彈起,只是一霎,已然筆直站立,郭襄心想:「此人武功當真怪異。」

只見那回人朗聲一笑,說:「郭二姑娘且勿驚慌,小可並無傷人之意,只是想請二姑娘走這一遭,見見你爹爹的世侄,看看蒙古精叱的軍威,開開眼界罷了。」

郭襄哼了一聲,嬌聲叱道:「有這樣請人的嗎?把我一條腿的穴道都封住了。」她雖然自幼在爹娘的赫赫名聲保護之下,閱歷不深,但也知道越是危急之時,越要沉的住氣。

其實郭襄也粗通點穴解穴之術,但一來她現在雙手各扣著暗器,以防備那回人暴起出手,二來她摸不清楚對方的武功路數,怕也不一定能解的開,因此就任由右腳血道暫封,痠軟無力的垮在那兒。

那大鬍子回人不知郭襄隱在石頭後面,雙手扣滿暗器,他向前走來,嘴裡說:「哈哈哈,是我冒失了,來!我來幫郭二小姐解穴。」

郭襄覷準機不可失,叱道:「看鏢!」左手毒蒺藜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那回人見到郭襄突然發難,輕輕一笑,也不見他蹲足提膝,身形已直直沖天而起,那回人身穿白衣大袍,運起輕功御空騰起之時,白衣迎風跌宕,好似一隻白翎大鵰,十分好看。

郭襄卻已料到她的第一擊,絕不可能輕鬆將這名神秘回人拿下,所以埋下了後著,她一見那回人躍起,右手按扣的銀針隨即射出,銀針極細,郭襄的右手勁頭又比左手大得多,因此銀針一發,要那回人避無可避。

那鬍子回人身在半空之中,忽見銀針暴射而來,卻毫不驚慌,神色自若,右掌凌空拍出,那簇銀針受掌風激盪,在空中頓了一頓,那回人左掌即刻一劃一收,舞出一個半月弧形,將那簇銀針盡數抓在手中。

郭襄見狀,心中極是吃驚,這右掌直拍,左掌畫圈之式,明明就是她爹爹郭靖的成名絕技,丐幫的鎮幫之寶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郭襄從小至大不知見過爹爹使過多少次了,從沒有想過這式武功可以這樣運用,郭襄心念電轉,身形卻不停留,在那白衣回人下落之處,郭襄已經從旁蹦出,就地滾了過去。

那大鬍子回人不知郭襄使的是九陰真經中的蛇行貍翻之術,回人見她就地滾來,揚起地上積灰,塵飛濛濛,使回人看不真切郭襄的身形。說的遲,那時快;那回人應變極快,雙足連環踢出,使的居然是中土的正宗功夫鴛鴦腿,防止郭襄襲擊他的下盤。

那郭襄自小浸淫家傳武學,於九陰真經上的武功更是多有修習,見那回人雙腿踢來,她兩手一翻,一成陽爪一作陰爪,沙塵混亂中,已扣住了回人的腳踝上的崑崙、冲陽兩穴,郭襄一擊得手,更不停留,使個「倒曳九牛尾」,向後一拉,那回人雖然武功極高,這一下也是猝不及防,在那回人後背會要碰到地面之時,他腳踝上忽然發出一股怪力,將郭襄的手震開,隨即向後平平滑出三丈,身形一彈站起。

這一下交手兔起鶻落,表面上看起來好像郭襄占了上風,其實她卻越來越是心驚,她謀定的三四下殺手,都被對方隨意間一一化解,她心中不免把眼前這個回人跟生平所見的一流高手做評比。

郭襄思道,如爹爹郭靖、大哥哥楊過、金輪法王等,武功都是堂堂正正一招一式的;眼前這個回人的武功卻是極古怪,似淺實深,令人摸不著他的底細。

那大鬍子回人面帶微笑,絲毫沒有一點以上對下的傲氣,緩緩說道:「怎麼樣?郭二姑娘還想繼續試試在下的功夫嗎?」

郭襄噘起嘴唇,佯怒說道:「不公平!我瘸著一腿,怎麼好跟你較量?」郭襄雙手被那回人腿上的內勁一震,手指幾欲折斷,右腿又是穴道被封無力,乾脆躺在地上,看這回人如何回應。

那回人聽到郭襄如此說,也不辯解,只說:「要解穴嗎?那也容易。」左手用拇指將剛剛的一簇銀針射出一支,正中郭襄的腰間,郭襄嚶的一聲,穴道已解。

郭襄此時已完全明白,對方的武功勝己百倍,要在這個大鬍子回人手上逃脫是不可能的。她施施然緩緩站起,敲了敲腰腿,雙手在袖子裡一攏,沒好氣說:「好吧!本姑娘就走一遭,見見那甚麼勞奢子大汗忽必烈。」

大鬍子回人才剛一喜,陡見郭襄手中一閃,一柄精光粲然的短刀已掣在手中,手腕一翻,便往脖子抹去。

這一下奇變陡生,那名鬍子回人武功冠絕當世,此危急轉瞬之時,真顯出他的真功夫了。那名回人一見刀光一閃,身子已如一支疾箭般向郭襄射去,一探手,已將郭襄持刀之手牢牢抓住,要阻止郭襄自戕。

誰知道那名回人一將郭襄之手以擒拿法扣住,反而暗叫聲不好,原來那名回人一扣住郭襄的手腕,就驚覺入手之處甚是堅硬,是一支假手套子,郭襄一見那回人中計,攏在袖中的雙手齊出,左手蘭花拂穴連點他上身三處大穴,右手一勒,抖出一件奇形兵刃套住那回人頭頸;那兵器名為『縛仙索』,乃是一條烏絲細繩連著一個鋼絲圈子,連結處有活扣,施者一拉機括,便可將鋼圈縮小,此物套人頭頸,一套之後拉緊,可以立時將敵人勒斃當場。

這縛仙索乃是天下三索之一,能與當年星宿老怪丁春秋手上的柔絲索並稱三絕,可知其厲害與防不勝防之處。

若說憑真實功夫,此時郭襄仍遠遜於這個大鬍子回人,但郭襄繼承母親的聰明機變,又在華山之巔聽了楊過細細講述武功一道的虛實變化,她一被那名回人解穴,心下已算計得當,先已假手自戕引回人來救,再以蘭花拂穴手偷襲,她知道自己功力尚淺,而對手的功夫又是奇詭莫名,即使點中對方穴道也只能阻得一時,只好用出這件奇門兵器縛仙索搶攻,沒想到一舉得手。

說的遲、那時快,那名回人只覺上半身一麻,反應慢了一慢,隨即頸上被一條極細的鋼絲套住,他雖沒有看過中原江湖的這種奇形兵刃,但也知道頭頸被套,性命只在呼吸之間,只要郭襄手上一緊,他縱使沒身首異處,也必被勒得氣窒難當。

大鬍子回人陡然間大叫一聲:「妳想不想見楊過!」

郭襄聽得這個名字,全身大震,這個朝思暮想,無一刻不縈繞在心的名字,忽然之間被人叫了出來。她右手一緊,先將縛仙索確實鎖住那回人頸部,左手更不停流,連用九陰真經中的幾種重手法分別點了那回人身上七處大穴,才舒一口氣,緩緩問道:「你說甚麼?」

那回人此刻心中千百個後悔,一開始不該小覷了這名姑娘,郭襄手上功夫雖然未達一流高手之境,但臨戰時的機巧變化詭詐百出,加上從沒見過如縛仙索這樣的奇門玩意,兩下吃虧,確實讓他輸了一手。

大鬍子回人啞著聲音道:「怎麼,妳識得楊過嗎?」

這鬍子回人雖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問,卻在郭襄心底攪下好大波瀾,他原本只是因為命在旦夕,想使緩兵之計,讓郭襄不得立時猛下殺手而已,哪裡知道一句話問出來,郭襄臉上陰晴不定,那大鬍子回人心想:『據說楊過與郭氏一門相交極深,看這郭二姑娘的反應,大概不錯。』

郭襄心下雖亂,卻強自鎮定,不讓對方看出來她的思潮起伏,回道:「神鵰俠侶,自蒙哥攻襄陽一役之後,天下聞名,誰不識得?」她見那鬍子回人似乎並不知曉楊過與她們郭家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也不點破,只裝作若無其事,敷衍回道。

那大鬍子回人續道:「你可知那楊過在那次的襄陽成戰役之中,做了甚麼好事?」

郭襄說道:「助宋抗蒙,飛石擊賊,以一人之力,喝退蒙古十數萬大軍,這些英雄事蹟流傳天下,凡我大宋子民誰人不知?」郭襄在敘述楊過的功績時,忍不住流露出又是崇拜、又是癡戀的神情,好在那個大鬍子回人以為楊過之名響徹天下,大宋老百姓人人提到楊過都是如此,哪裡猜想的到郭襄的一番小女兒心事?

那大鬍子回人又道:「妳知道那楊過飛石擊賊,殺的是誰?」

郭襄微微皺眉,道:「據說是當時的蒙古大汗,蒙哥。」

那鬍子回人頸子雖被郭襄勒的呼吸不順,卻還是擠出一聲冷笑:「妳曉得蒙哥是誰?蒙哥乃是當今蒙古大汗忽必烈的長兄,蒙哥既死,忽必烈繼位,哪裡會放過楊過這廝?」

自古以來,若是一眾之首意外被殺,繼任首領無不要竭盡心力為前任首領報仇雪恨,一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二來拉攏原來對前任首領效忠的部眾,好比宋江一坐上梁山泊首領之位,第一件事便是要為晁蓋復仇,也是此理。那蒙古人雖與大宋民情相殊,這種領導統御之術,卻是並無二致。

郭襄一聽此言,正暗暗為楊過擔心,卻聽到那鬍子回人續道:「那楊過現下已被我們擒至蒙古軍中,正在等大汗發落,妳若想與他相見,不妨隨我走一趟蒙古軍營。」

郭襄秀眉一挑,道:「想那神雕俠楊過是何等武功,豈有被你們這群蒙古狗賊擒著之理?」

此時郭襄心中有千百疑問,思緒更如海浪上下,難以自己,她眼光與那鬍子回人一觸,那大鬍子回人凜然不懼,郭襄心道:『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騙我,再說,憑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夠在莽莽神州中找到大哥哥?』

郭襄心下打量一番,雖然此行前去蒙古見忽必烈,實是吉凶未卜之舉,但對方言之鑿鑿,說得煞有介事,須知郭襄此時,已經在淼淼江湖上走南闖北,找了楊過足足三年有餘,終南古墓、老頑童住過的百花谷、練玄鐵重劍的南潮海邊......所有大哥哥楊過曾經跟她說過的地方,她都找過了。

郭襄甚至找了當年楊過帶人皮面具,闖出神雕俠名號時所結識的舊友,一一拜訪,無論是史家老三、還是一窟鬼中的人物,都信誓旦旦指天畫地的說,自從楊過飛石擊殺蒙古皇帝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楊過了。

『看來,那天在華山一別,真的是我與大哥哥最後一次見面了。』

郭襄心想。

那大鬍子回人,看郭襄心思起伏,臉上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紅,正是小兒女心思的春潮模樣,他久歷搏殺,怎能放過如此機會?他倏地深吸一口氣,一運硬氣功,脖頸之處堅若生鐵,郭襄原本趁他不注意到處,勒緊了他的氣門,可一想到楊過,郭襄手上不禁鬆了一鬆,加上那大鬍子回人以硬氣功一頂,郭襄居然再也勒不進去他的喉頭處半分。

說得遲,那時快,那大鬍子回人雙手抓住郭襄纏在他脖子上的縛仙索,不知怎麼地一晃一扯一彈,郭襄只覺得一股奇特巧妙的力量自那索上傳來,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凌空提了起來,拋向空中;饒是她郭襄輕功已有相當根底,可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甩向半空,那也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啊!」郭襄畢竟是女流,在空中忍不住尖叫了起來,那大鬍子回人武功好快,雙腳一點,人也竄在半空中,雙手連轉,把那柔韌的縛仙索,往郭襄全身纏去;郭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渾身同時一緊,落下來時,已經被她自己的縛仙索捆得嚴嚴實實,眼見快要摔倒在地之時,那大鬍子回人雙手一抄,正巧把郭襄抱在懷中。

這大鬍子回人低頭,炯炯的雙眼盯著郭襄,瞇眼笑道:

「承讓了,郭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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