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眾,」阿秋士拿起手中的羊皮紙卷軸,唸道:「在下又跟裁判確認了一次,由於阿蓮娜女士率先失去戰力,第一場對決確實是由『鏽鐵騎士』方先馳得點,因此第二場的副將戰,『烈火之心』方擔負著輸不起的壓力。」
會場一側,吉牙妮平躺在一張長椅上,頭枕著皮草披風;另一邊,被自己的愚蠢行為麻痺、動彈不得的阿蓮娜頭枕在阿速卡腿上,嘴巴還在不斷碎念下次要怎麼打倒對手。
阿速卡只是用手理著阿蓮娜的散亂銀髮,但目不轉睛盯著競技場另一側的鏽鐵騎士格羅德。
格羅德也同樣回瞪她。
阿速卡滿臉肅殺,格羅德卻是揚起一抹苦笑。
「現在,場地整理復原了,各位觀眾,讓我們歡迎副將戰的選手入場!」阿秋士興奮地介紹:「『鏽鐵騎士』方將派出的是阿絲蘭・獅心;而『烈火之心』方則是『風之狼』史卡特應戰。」
聽到阿秋士唱名,阿絲蘭刷地一聲站起,轉身對格羅德大叫「阿絲蘭,去打架!」後,還沒等到他的回應,就將配劍抓在手上,手在牆頂一撐,翻身跳進場中,轟的一聲落地時漫起一陣塵土。
她身著護胸甲與鐵手甲,腳穿長皮靴,手柄特長的佩劍繫在腰帶上,劍格上刻劃了一個磨損的天秤標誌;她的一頭長髮如同獅鬃,在競技場的風中揚起燦爛金光。
她朝著「烈火之心」方的準備區大喊:「誰要跟阿絲蘭打架,下來!」
史卡特站起,舉起雙臂猛發力,巨大的雙頭肌鼓起。
他身穿強化過的硬皮甲,背上扣著厚重的狼頭人大砍刀,腰帶上綁著好幾瓶戰鬥藥劑;他的獸耳高立、爪子尖銳、獠牙森森、蓬鬆大狼尾左右來回擺盪。
他滿意地看著賁起臂肌,轉頭說:「阿蓮娜妳不用傷心,我替大家贏一場回來!」
提到勝場,好不容易被勸住眼淚的阿蓮娜又開始抽鼻子嗚咽了。
阿速卡怒瞪史卡特:「哈士奇,你就非得提到什麼勝場不勝場嗎?」
史卡特狼耳一頹,夾起尾巴灰溜溜地轉身,就要走樓梯下場了。
「等一下。」阿速卡叫住史卡特,小聲交代:「等一下如果你應付不過來,試著拖時間,趁機喝藥。」
「什麼?」
「那女孩在上一場出聲干擾自己隊友的坐騎,講話也不甚俐落,她一定不怎麼聰明。」
「會嗎?有多笨?」史卡特轉頭問。
「嘖,跟你差不多笨!」
「喔⋯⋯那她還真的很笨。」史卡特自嘲。
「認真聽,我覺得她跟你一樣,都是追求戰鬥樂趣的傢伙,」阿速卡揚眉嚴肅道:「不要想得太複雜。用你的笨蛋思維對付笨蛋。」
「我覺得妳在罵我。」
「我沒有。」阿速卡面露不悅。
「知道了、知道了。」史卡特背對隊友,揮手道別。
場中,他的對手阿絲蘭與裁判一臉不耐地等著他。
史卡特大步走來,挺直腰桿、立起毛髮,讓自己看起來更高大,相比之下,阿絲蘭身高幾乎只能搆到他胸前。
「終於,雙方終於就位了。」阿秋士拿起手上資料大聲廣播:「根據情蒐小組提供的資料,副將戰的雙方,一方是活躍於運奴小路的護衛僱傭兵,史卡特先生的名聲在綠樹王國相當負面——」
話還沒說完,觀眾席已開始傳出噓聲。
「除此之外,史卡特先生和阿絲蘭女士一樣,都是以力量見長,以刀劍相殺的兇悍戰士,等一下我們將見識到鐵對鐵、拳對拳的精彩一戰!」
講完介紹詞,阿秋士突然挪開廣播嘴,拱起手朝場內大喊:「史卡特先生加油啊!我押了二十枚銀幣在你身上!」
史卡特高興回吼:「呦!好小子,我平常沒白罩你了,我會贏給你看!」
「不是呀,我押你輸。」
「⋯⋯媽的。」
在觀眾的哄笑聲中,阿秋士一臉滿意地宣告:「第二場對戰即將開始,請裁判就位!」
綠髮多拉岡走上前,舉手宣告:「『鏽鐵騎士』與『烈火之心』跨界對戰第二場,副將戰,由阿絲蘭・獅心對戰『風之狼』史卡特,現在——開始!」
裁判手落下的瞬間,雙方同時拔出武器。
史卡特大砍刀在手,他猛吸一口氣,競技場的紛雜氣味竄進鼻腔。
他聞到競技場的塵土味,參雜上一場打鬥留下來的些微焦味,還有對面阿絲蘭身上溢出的味道:奔獸的腥味,鋼鐵、肌肉和汗水混合的酸味,以及一股極淡卻令他感到不安的味道,既不是殺氣,也不是血腥味。
是一股邪氣。
史卡特搖搖頭,以為自己聞錯。
正當他思索時,阿絲蘭率先表態了。
「嗷嗷嗷,嗷嗷?嗷嗚,嗷嗷嗷,嗷~~嗚!嗷~~嗚!」
「啊?」史卡特狼耳一轉,面露疑惑。
「這是狼語吧?」阿秋士的廣播聲在場中迴盪:「阿絲蘭女士似乎能跟動物溝通。上一場她用馬語命令吉牙妮女士的坐騎亂跑一通,差點害死自己隊友。這一場,她似乎試著用狼語跟史卡特先生聊天?」
史卡特一聽,怒意一起狼毛倒豎,他大聲反駁:「我是狼頭人!不是狼!妳妳妳、妳長得像隻猴子,那妳是猴子嗎?吱吱吱,吱吱吱!」
阿絲蘭聽到他的揶揄,雙眉怒揚、一聲暴吼,雙手拔出佩劍,衝了過來!
史卡特雙手架起大砍刀,在最後一刻擋住阿絲蘭的猛烈一劈,一人一狼就在場地中央戰了起來。
「喝啊!」史卡特擋下對手的第一擊後,瞬間揮出反制的斜劈!
阿絲蘭手腕一轉,長劍便護在身側,擋住了史卡特的刀,然後用力一推,將史卡特逼退。
史卡特面露驚愕。
「哇,阿絲蘭女士看似嬌小,但卻能用蠻力逼退史卡特先生!」阿秋士吃驚地播報。
阿絲蘭獅吼一聲,展開劍技,揮舞的軌跡質樸但卻沈重,史卡特每擋一劍就被震退一步。
鐺鐺鐺三聲,史卡特被長劍劈得後退連連,阿絲蘭的第四下橫斬他幾乎沒機會擺正姿態,只好狼狽向後一躍,避開鋒芒。
阿絲蘭雙手高舉佩劍,興奮大喊:「戰!爭!」
滿場觀眾紛紛大叫附和、拍手喝采。
史卡特滿臉不悅地張望觀眾席,但他沒辦法開口抱怨,阿絲蘭的猛攻讓他只能不斷後躍,試圖拉開雙方的距離。
「嗚喔!史卡特先生沒幾下就陷入劣勢!」阿秋士好像被戰鬥氣氛感染,加快了語速:「阿絲蘭女士的劍技似乎只有一招,就是迎頭重劈,但史卡特先生對此毫無辦法!」
拖時間,趁機喝藥。用你的笨蛋思維對付笨蛋。史卡特看著阿絲蘭狂放的神情,腦中迴響著阿速卡的叮嚀。
史卡特避開舉劍殺上來的阿絲蘭,隔著一段距離問:「那個猴子,想不想跟最強的狼頭人幹架?」
「阿絲蘭不是猴子!」
「我問妳,想不想跟最強的狼頭人幹架?」史卡特大聲重複。
「想!」阿絲蘭大叫回答。
「那這樣,妳等我一下。」
阿絲蘭愣住,想了一下,認真地點頭說:「阿絲蘭等!阿絲蘭喜歡打最強的!」
「哇!史卡特先生居然說服了阿絲蘭女士,爭到了寶貴的準備時間!」阿秋士激動得站起來播報。
觀眾紛紛大聲抱怨,隊友席上的格羅德也不禁捂臉翻白眼。
史卡特趕緊從腰帶上掏出兩管金屬瓶、扳開軟木塞,一口喝乾!
「那兩瓶藥的標籤,似乎是『蠻牛之力』與『疾風之狼』。」阿秋士把手架在額頭,打量藥瓶上的大字:「『蠻牛之力』提供力量,『疾風之狼』提供速度,史卡特先生將使出全力!」
史卡特喘了一口大氣,扔掉空瓶,嘴裡荷荷有聲。
他的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肌肉緩緩漲大,四肢狼毛紛紛豎起。
當史卡特四肢和尾巴毛髮完全膨起的一瞬間,他突然對阿絲蘭大吼一聲、口水猛噴,手握大砍刀收在胸前,腳一蹬讓大地為之一震,瞬間化為一條狼影,衝了過來!
阿絲蘭舉劍在胸,速度快到只看得到殘影。
她的眼內燃燒戰意,同樣大吼一聲,揮劍迎敵!
「鐺」的一聲,刀劍互撞,雙方巨力壓在阿絲蘭身上,她被擊退了十幾步之遠,足尖在地上劃出兩條淺溝。
史卡特將大砍刀換到左手,偷甩被回彈餘威弄得不住發抖的右手。
「他媽的,這什麼怪物⋯⋯」史卡特長舌外垂,趁著阿絲蘭姿態不穩,他舉刀垂直重劈,接著瘋狂亂砍。
她舉劍硬擋襲來的每一刀,但力氣和身材都明顯不敵藥水強化過的狼頭人,接一刀退一步。
「嚇!嚇!嚇!嚇!」史卡特連續劈砍,將阿絲蘭逼到競技場邊緣。
她猛的一退,背狠狠撞上圍牆。
「死吧!」史卡特大吼,高舉大砍刀,高大狼影完全籠罩阿絲蘭。
「來啊!」阿絲蘭對吼,眼中閃爍戰意,雙手執劍往上一掃,和劈下的大砍刀猛烈互擊!
兩道銀影飛出,一人一狼的武器雙雙脫手!
阿絲蘭面露驚訝,似乎不敢相信天秤劍會背叛自己而去。
在阿絲蘭來得及反應前,碰的一聲,史卡特重拳揍在她臉上,她整個人向後一倒,金髮隨之飛舞。
阿絲蘭撞在牆上,反彈的力道讓她像顆球一樣滾過史卡特身邊,滾了好幾圈才躺平在煙塵中。
狼頭人大砍刀飛轉十幾圈後,落下插在競技場中央。